安加索地區有不食野。

天上飛著能叼走山羊的白翅雕，地上有獨行的棕熊，群的野狼，還有神出鬼沒的安加索獅。這片廣袤的荒野人跡罕至，獨行者失蹤不是稀罕事，要偽造一個合理的死亡現場因此方便了許多，不用絞盡腦去搞地震或山崩。

骷髏兵拖走了大部分，士兵們的和戰役中碎掉的枯骨一起放進墓園，一段時間后又會造出新的兵卒。剩下的小部分被留在原地，軍隊補給與裝備幾乎一樣沒，除了「紅獵犬」。塔砂第一次見到這玩意時嚇了一跳，它看上去和這個魔幻世界畫風不符，像個早期的笨重機。但沒來得及多做研究，瑪麗昂一腳將之踹下了山崖，匠矮人在後歡呼助威，看起來對那東西討厭極了。

「紅獵犬可以搜尋異種。」瑪麗昂解釋道，「它對人類軍隊來說很珍貴，只在很的大型圍剿行中才會用到。遭遇戰中大家都會先摧毀這個，所以這麼做不會讓人起疑心。」

「那是一種狗？」塔砂問，心說你們這兒的狗長得真奇怪。

「不，是一種東西！」聽到們談的匠矮人湊上來，比劃著，「就像我們造一個爐子，他們造一個狗！」

我這是看到了異界工業革命的果？塔砂心想，要是人類已經爬起了科技樹，這邊的農耕文明土著的境就很不妙了，正面掐完全送菜啊。別人去異界搞工業革命，來異界復興魔法文明，這是落地位置不正確，站到了歷史流的對立面上嗎？塔砂在心中無語片刻，問瑪麗昂：「人類城市裏有沒有蒸汽機？」

瑪麗昂說：「哈？」

塔砂換了個說辭：「人類的工廠里用什麼東西來工作？」

「人。」瑪麗昂說，「他們不相信任何異族。」

看起來工業革命多半還沒開始，至沒普及，塔砂想，還有希，沒落魔法和工業萌芽，指不定誰能幹得過誰。

與武被胡拋棄在不遠的山坡上，那裏時常有狼群出沒。瑪麗昂是個優秀的獵人，佈置出可信的遭遇現場，引來能進一步加工殘的群眾演員。只過了一天，那些滿是牙印抓痕的就有了別的死因。

匠矮人們的努力讓這一過程變得更好，他們不擅長狩獵，但很擅長製造出捕獵的陷阱。他們拿出箱底的寶貝，弄發后破壞的樣子，散落在戰場附近，一些有催眠效果的末能解釋這一隊士兵沒有燃放求救信號的原因——事實上匠矮人只用這玩意助眠，它的效力遠遠不足以充當武，但人類不知道哇。

沒有真和他們打過照面的人既不知道匠矮人的戰鬥力有多低下，也不知道他們的武到底有多大效果，現場殘留的藥會給人足夠的想像空間。這場消滅一支小隊的戰鬥可以用陷阱、催眠武和狼群圍攻解釋，再不然還有各種謀論，相形之下，「地下城出現吞沒軍隊」完全像個扯淡的謠言。

橡木老人陷了休眠，那棵樹牢牢紮在地上，顯然不能移植到沒有的地下。匠矮人們收集並加工合適的樹葉，將之裝飾在禿禿的橡樹上。他們的手藝實在不錯，那些葉片牢固得恰到好，既能好好粘在樹上，又能在大風中自然落。他們在橡樹上使用的化妝效果極佳，功將這棵樹藏進了樹林。

一切準備就緒，至於最終效果，就要看人類的反應。

頭幾天塔砂沒允許任何人離開地下城，以免遇到任何軍隊。匠矮人對在地下關閉有些抱怨，但等塔砂對他們開放了鍛造室，大部分抱怨都不見蹤影。

一大群匠矮人涌了進去，他們滿了鍛造室的每一個角落，把腦袋向每一樣鍛造工。鐵鎚在一雙雙手當中傳來傳去，不斷有人變著法子讚這些鐵疙瘩。「看看它完的重量！它完的形狀！這優的弧度！這麼棒的鐵鎚！」他們激地說，「拉拉！嘰里呱啦！」

——在塔砂耳中他們的話和這種雜音沒什麼差別，反正沒法對這些工匠莫名的同。

他們激地把鎚子到砸，從鎚子落地和破空的風聲中驗證哪一把更加適合自己。有幾個匠矮人試出了同一把最佳工，他們紛紛抓著鎚子柄不放，吵吵嚷嚷拉扯起來，但沒等塔砂考慮要不要去干預，他們已經迅速分好了工，決定換班使用。一些匠矮人抱住了鐵砧，另一些圍著魔法鐵爐團團轉。

「火！這穩定的火！」磨石族長霍陶醉地說，他之前聲稱自己是這兒最好的鐵匠，「裏面燒的是什麼？木炭也沒法讓火焰的溫度這樣高，邊緣如此穩定，排掉煙氣的過程如此完！我只在故事裏聽說過這樣的爐火！」他湊得太近，險些把自己的大鬍子點著。編起的一大把大鬍子因此變得焦黃捲曲，讓周圍的人哄堂大笑。

「我其實早就想說了，打鐵的矮人留這麼長鬍子，真不會不方便嗎？」塔砂自言自語道。的聲音被淹沒在大笑當中，旁邊的瑪麗昂也沒聽到。

「矮人有抗高溫的天賦。」

塔砂愣了一愣，才發現這句回答來自維克多。在之前的突然沉默后，維克多一直在悶頭裝死，這還是這段時間以來他頭一次主開口，看起來耳清凈的日子要結束了。

「不裝死了？」塔砂問。

「我沒在裝死！」維克多說。

「之前怎麼回事？你被深淵放逐了嗎？」塔砂又問。

「我不知道！」維克多說。

他的回答簡短又煩躁，或許是神鏈接著的緣故，塔砂能察覺到一點若有若無的不安。他看起來不怎麼想說話，又因為契約要求，不得不回答——這樣看起來，之前會開口也是因為塔砂「問了問題」。

塔砂難得對他有了點同心，不再問下去了。

那邊的矮人族長為自己的鬍子沮喪了幾分鐘，過了一會兒他自言自語道：「還好我沒有吃晚飯，要是鬍子沾了油，不就全燒掉了嗎？」說著他立刻高興了起來，哼起一支歡快的小調。瑪麗昂看著幾分鐘就一團的鍛造室，對塔砂困窘地道歉。說：「他們平時在鍛造上非常嚴肅，只是我們一直沒法弄到足夠的械，鐵被限制……」

說話期間有人高高地拋起了鐵鉗，險而又險地接住了它。瑪麗昂戛然而止的聲音和發青的臉說明那並非一次炫技，只是鐵匠們忘乎所以的一時興起。

「他們真的是很可靠的鐵匠。」瑪麗昂乾地說。

塔砂笑道：「我相信。」

不必瑪麗昂努力保證，此時在塔砂腦中新出現的信息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鍛造室，你的鍛造室中出現合適的工匠人選，鍛造可以進行。」

「工坊，你的契約族群中有大於十人的合適工匠人選，他們向你表達了在鍛造室中工作的意願。鍛造室進階建築，工坊已經解鎖。」

姑且把每個建築的信息歸檔也做建築卡牌吧，之前顯示為無法啟用狀態的鍛造室卡片已經變得可用，並且出現了進階建築「工坊」。工坊中附帶更多工，只要塔砂建造完就會自行佈置好，它能收容另外一部分力氣不足卻有一雙巧手的匠矮人。

兩個建築下都有許許多多可製造，比如「木桌，你的工匠足以勝任該械的製造，所需原料：木頭，可模擬該材料」、「普通帶鞘鐵劍，你的工匠足以勝任該械的製造，所需原料：鐵礦石，已有；木頭，可模擬該材料；皮料，需獲取」等等等等。從傢到武，從普通的大門到聽起來有意思的陷阱門，大量產品選項都出現在這裏，還會心地提示需要什麼原料。

雖然不能憑空變出什麼東西，但有了匠矮人和這些清晰的說明，塔砂也只需要準備原料然後下指令就好。

人類的軍隊沒在第二天出現，到了第三天才有探子發現了佈置好的現場，回去報告這個消息。塔砂保持著警惕，但人類的調查意外草率，把山下的紅獵犬碎片回收過去了事。塔砂用形的幽靈軀跟了一段路，為避免他們有什麼手段發現，只在城外遠遠地轉了一圈。

軍隊的確在忙碌，卻不是為了那支折戟沉沙的小隊。「事不足敗事有餘！」塔砂聽到軍打扮的人咒罵道，「該死，我可沒臉現在去彙報紅獵犬的損失。等這事結束……」

他們像在籌劃著什麼東西，容可能還要再過一陣子才能知道。塔砂讓幽靈遠遠跟著，隨時注意況。

有了匠矮人，地下城的生活環境改變得很快。

開始他們親自在地下城各個角落跑來跑去，後來有人起了懶，企圖把地當運載工，放置做好的傢或者索自己坐上去。這些矮個子騎著地，就像普通人騎著馬，意外般配，還很可，於是塔砂好心地給地下了配合矮人的新任務。阿黃自發自願前去幫忙，儘管他時常自己玩耍起來，匠矮人們還是很喜歡他——反正不十萬火急的時候，匠矮人自己也會工作到一半玩耍起來。但他們的效率意外很高，大概因為他們喜歡做這個。

這些小個子把全部熱都投到新駐地上來，鍛造室和工坊時時刻刻有人工作，源源不斷地送出全新的傢。他們給每個房間造好門，為門加上鎖，配好鑰匙。他們製造各式各樣的桌子和椅子，床頭櫃，櫃，收納盒，做得又快又好。

他們會把需要的原料合寫在一個小本子上，轉給瑪麗昂，瑪麗昂再給塔砂。艾拉的匠矮人發現了史萊姆的粘可以發出熒，製造出了一種可以用粘當源的燈，申請大量粘，認為足夠的史萊姆燈可以代替走廊燈架上的火把。名塔克的匠矮人每天要提三次「請抓幾隻鴨子，或者羊，或者任何有的東西」，他對住所中堅的床板耿耿於懷，宣稱只要給他原料，他能製造出比這好上一萬倍的床鋪。如此種種，不一而足，當他們提出要求，工坊或鍛造室的卡片上就會出現新的可製造選項。

這一周晚些時候，塔砂發覺這裏的氛圍都改變了。礦道變了各種走廊，大小不同的窟為功能各異的房間，房間有門牌，岔路有路標，他們用來聚餐的大廳還上了自己畫出的地下城地圖。死板冷的地下城出現了生活氣息，讓兵營似的自帶「住所」變一個新家。

意外靠譜啊？塔砂看看井井有條的通道，又看看在走廊上蹦跳然後平地摔的工匠，不由得對這些神奇的小矮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