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砂從沉睡中醒來，覺得某些東西似乎發生了改變。

魔池上方的紅寶石變得流肆溢，璀璨迷人，一看相當之前的樣子。仔細看，之前裂與在上面的碎屑都已經不見蹤影，石榴石的外殼彷彿被最好的工匠修補打磨過，如鏡面。地下城核心在面前緩慢地自轉，像一顆小小的星球。

不過意外覺不出增加了多啊，塔砂想。

「醒了？你終於醒了！」維克多的聲音聽上去著歇斯底里，「知道你做了什麼嗎？哦你當然知道！你他媽就是地下城本！」

塔砂莫名其妙地心虛了一小會兒，幾乎懷疑自己不幸睡掉了半個世紀。匆匆掃過地下城部與瞭塔能看到的地面，一切都風平浪靜，裏面的人也沒比睡下前老多。

「你消耗核心之力點燃這裏自然意志的殘骸……」維克多噼里啪啦說了一堆塔砂聽不懂的語，「還真往天上放了一發『我在這裏』的煙花！別說德魯伊，任何自然親和力比人高那麼一點的眷族都能從八百裏外看見你，人類當中但凡有一個神……」

「深淵與天界都被隔離了，而且人類顯然不會與異族為伍。」塔砂提醒他。

「所以你覺得高枕無憂了？」維克多憤憤道，「這麼說吧，察力稍高的法師就能看到魔力井噴的源頭，與自然生訂立契約的召喚師能從魔寵的向里推測出自然之心的存在，有經驗的鍊金師只需要開啟他們的羅盤，而大賢者，就是每個大國都會供養的那種高端學者甚至能從中推測出這裏有一座傷殘的地下城！好極啦主人！等著討伐你的軍隊跑到家門口來吧！」

「那麼擔心也於事無補。」塔砂說，「除了驚慌失措得大喊大外，你有什麼有用的建議嗎？」

「我才沒有驚慌失措！」維克多堅持道，「我只是強調語氣來讓你明白事的嚴重！」

塔砂不置可否。

在維克多吵鬧的時候詢問了匠矮人與亞馬遜人，他們都沒聽說過法師、召喚師、鍊金師和賢者。當問及「強大的人類」，匠矮人提到□□與另一些武，亞馬遜戰士則不屑地表示人類在堂堂正正的一對一中本不能與們相比。哪怕他們孤陋寡聞，提供的信息並不準確，有一件事還是可以基本確定：維克多所說的那些職業，塔砂在夢中看到的種類繁多的冒險者們，如今已經不是人類的常規力量。

事沒到最壞的地步，塔砂沒有「放煙花」的準備，但如果這是地下城的力量對的目標作出的回答，那接這種風險。

塔砂想要再一次看見夢中的場景。

想保存那些或善或惡、或或丑、或強大或脆弱的生靈，想抓住歷史長河中一閃而逝的各流星。想到滿已售罄郵票的集郵冊，想到裝載著無數滅絕種標本的博館，想到生長著全球各地植的植園……想要建造這樣一個地方，這裏，各種各樣的智慧生能夠共存，不同的文明在此生生不息，繁榮昌盛。

塔砂的心中一片清明，恰在此時，剛醒來時還有些混沌不清的部分褪去了迷霧。

彷彿近視的人第一次戴上眼鏡，彷彿一雙手抹掉了窗戶上的水汽，塔砂能清楚地覺到自己上發生的變化。的思維變得更清晰敏捷，管理地下城的部分好像變了某種智能系統，能輕而易舉地將魔力量化，計算收支，模擬出消耗。之前也可以做到其中的一部分，但現在的覺就像把XP系統老電腦換了最新版本外星人，推導過程不費吹灰之力，同時運行多個系統不在話下，在地下城中不僅擁有全知的視力，還有分析這種「全知」的心力。

迅速地梳理過已有報，把契約者卡牌與地下城建築分門別類，這些信息整理到一起，化作塔砂自己的人卡。

殘破的地下城-塔砂

屬：深淵氣息斷絕-某種強大的力量斬斷了你與深淵的聯繫，地下城核心來自深淵，你卻不屬於深淵/自然氣息親和-自然之心的保管者與你簽訂了契約，自然意志曾向你投來一瞥

擁有人卡：聰明的地阿黃、地下城之書維克多、混狼人瑪麗昂、橡樹守衛者

契約族群：匠矮人、亞馬遜人

建築：廚房、住所、瞭塔、鍛造室-工坊、墓園、訓練場、葯園

技能：【地下城之主】【可疑的業務員】【魔能治癒】【滿月-野呼喚】【自然之心（偽）】【咱們工人有力量】【優秀戰士預備役】

這些技能當中，【可疑的業務員】、【滿月-野呼喚】和【優秀戰士預備役】的效果和剛得到時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另外的則出現了新容。

【地下城之主】：你在地下城中無所不知，良好的城市規劃和土質探查能力讓你不會造出容易坍塌的問題建築。你能在地下城中移任何品，所消耗的魔力與品質量正比——消耗巨大，很不劃算，能命令僕從手就別自己來。

【魔能治癒】：魔力只能修復深淵造，主質位面的生想要得到這種治療？把靈魂賣給地下城吧。

【自然之心（偽）】：自然的氣息籠罩著你——在你核心之力的催下，這氣息在某些群眼中醒目如燈塔。

【咱們工人有力量】：正所謂知識就是力量！你的力量基本於冷兵時代，不過你還懂一點點魔導炮的知識。

卡片上的梳理出的容看起來一目了然，歸結底只是過去信息的整理。要說真正的新東西……塔砂把目移向卡片一角，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容。

稱號：Keeper

塔砂不知該怎麼解讀這個深淵辭彙，翻譯英文的「keeper」更合適一點，它能理解太多意思。保管人，飼養員，守護者，負責人，主人……

「我覺得是保姆。」以深淵為母語的維克多測測地說，「既然你一直在對大地上的生揮霍著毫無必要的過剩善心。」

「毀天滅地和過剩善心之間顯然還存在一大堆其他東西。」塔砂興趣缺缺地回答，向稱號下方看去，心臟忽地狂跳起來。

【Keeper】，稱號效果：取從屬的要素構軀。

構軀？

塔砂毫不猶豫地發了稱號效果，地下城核心彷彿被了一鞭的陀螺，飛快旋轉起來。

魔池中的藍也在打轉，很快變一個漩渦。地下城中稀薄的魔力在打轉，它們向中心匯聚，無數眼不可見的「線」與塔砂相連，彷彿一場形的龍捲風。在此刻，塔砂的意識掠過整座地下城。

*

群的匠矮人敲打著魔導炮的殘骸，它的力早被塔砂吸收，其中複雜的部結構已經摧毀到無法復原，但能工巧匠們依然能想辦法修復它的外形。回收過來的破銅爛鐵在匠矮人的努力下慢慢恢復型，不久之後，它大概能重新擁有以往奇特的模樣。

*

名亞特蘭特的棕發坐在母親的床邊，座位挨著的父親。這是亞馬遜戰士當中年紀最小的一位，戰前跟瑪麗昂抱怨過自己只能拿短弓的那個。手上的胳膊被繃帶掛在脖子上，完好的手握著床上母親的手，這位重傷的戰士仍然昏迷不醒，在與死神角力。

「你想吃點什麼嗎？」的父親問。

亞特蘭特一聲不吭，直到父親放棄得到答案。他猶豫了一下，說：「你媽媽並不是真認為你沒有當戰士的資格，只是太擔心你，和我一樣……我們從來以你為傲。」

他的兒依然一不，他無聲地嘆了口氣，習以為常地站起來向門外走去。重新關上門之前，他聽見亞特蘭特低聲說：「我也你們。」

*

訓練場上，朵拉出又一支箭。已經在這裏待了太久，汗水從的鼻尖和下顎滴落，酸痛和疲憊變得越來越沉重，最終它們影響了的準頭。最後一支箭離了靶心，朵拉發出一聲挫敗的低吼，一把扔掉了弓，出劍來，瘋狂地劈砍著訓練假人。

有人從後走來，踢飛了手中的劍。「找個能回擊的對手。」亞馬遜王說，看了朵拉一眼，從武架上出另一柄長劍。

朵拉著氣，撿回地上的劍，咬牙沖向王。

疲憊讓這位戰士的作變得緩慢，而王是亞馬遜人當中最強的一個，勝負一目了然。這場戰鬥很快以朵拉的失敗告終，咬著牙第二次衝上去，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王用腳踩住了的劍，讓再也無法拿著劍爬起來。「這就是你想要做的嗎？」亞馬遜王的聲音極其嚴厲，「用這種方式自毀，來報答那些為了我們活下來而戰死的姐妹？」

「不是……！」朵拉吼道，的聲音哽住了，「是我，是我才讓……」

「是他們！」王打斷，「是那些人類襲擊了亞馬遜，是那些卑鄙者殘殺弱者，是他們設計了圈套再對我們揮劍！朵拉，你是要養蓄銳等待復仇，還是繼續在這裏自怨自艾，當一個無能的懦夫？」

把手中的劍重新丟回架子上，頭上的金額飾在燭火中閃閃發亮。朵拉半跪在地上，肩膀微微打著。突然，訓練場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有個矮人往裏面探頭探腦，看到們，喜笑開地小跑進來。

「晚上好呀！王大人，還有這位士！」他快活地說，把手中那個大枕頭塞進朵拉懷裏，半點看不出這裏僵的氣氛，「他們說你這幾天一直沒回房間睡覺，我懂你！拿著這個！這是鴨絨做的枕頭，我做的，全地下城最好的枕頭——塔克做的枕頭比房間自帶的棒一萬倍！啊，別擔心王大人，我還在趕工做其他人的，請原諒，本來可以提前開工，但是我們不知道新搬進來的會是什麼樣的人啊，枕頭這種東西需要知道腦袋的大小才可以量訂造，沒見過床的主人就隨便做一個，這可不是好工匠的態度！」

他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通枕頭的注意事項（比如晾曬和如何用拍打保持它的），說完心滿意足地走了出去。亞馬遜王微不可見地抬了抬角，看了看朵拉，也離開了訓練場。

朵拉獃滯地抱著那個枕頭，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站起來。枕頭真的極了，了邊的跡，開始到困。

*

瑪麗昂在地面上。

看到這裏的時候，塔砂的軀已經完了。一部分意識被灌其中，這覺有點像幽靈，又完全不同。的雙腳踩到了地面，久違地覺到重力。抬起手，握了握，能到刺著手心的堅指甲。這是的，和過去一樣高挑，只是更加健康強壯。

不對，還有個差別。

塔砂在地下城核心鏡面似的外殼中，看到自己蒼白的倒影。在本該是人臉的地方，有一顆骨質頭顱——看上去還不是人，而是某種類的頭骨。

「取消頭部要害？取要素中得到這種亡靈天賦的幾率不到百分之一，你只有骷髏兵而已啊！」維克多羨慕地說，「你可真是個幸運兒。」

「………」

塔砂對著臨時鏡子深深嘆了口氣，敲了敲骨頭腦袋，完全不痛不。搖了搖頭，向地面上的瑪麗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