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反手力大無窮的甩了許璐一個趔趄，連口條都利索了，“你這個敗家丫頭！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但是你老子我還沒糊塗！”

他說著，直愣愣地朝江晚晴走了兩步，被許璐攔住了，仍然不管不顧地向前傾著：“你……你們想讓我兒跟你們趟那個爛泥潭子，是個沒腦子的，但別想蒙我！”

許璐急著要攔，然而一個年輕孩的力氣到底抵不過一個中年醉鬼，幾次都被擋了回去。

江晚晴不聲不響地觀察了這父倆一番。

一個瘋狂憤怒，一個遮掩心虛。

皮笑不笑地輕“嗤”了一聲，一句話中斷了這父倆的拉拉扯扯：“您這樣無端的指責，我們是無法接的。不如您直說，您有什麽條件。隻要您提的出來，我們完全可以坐下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許璐頓時一愣，不可思議似得看著江晚晴，顯然懵了——不知道江晚晴打得什麽主意，又或者，不知道江晚晴究竟站在誰的立場。

江晚晴這樣突然擺明車馬的模樣，詐得許璐愣在當場，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敢說。

許父也愣了一下兒，很快，他那浮腫的臉上一掃方才的氣急敗壞，換上了一種暴跳如雷的憤怒。

他雙眼通紅，上下直打哆嗦，手抖如篩糠地指著江晚晴：“你們……你們怎麽能這樣？你們……”

他的指責像車軲轆一樣，循環往複且毫無意義，所有吐出的語言，都像病房的煞白牆壁一樣，冷肅蒼白到沒有任何生機。

江晚晴心裏另有一番盤算，麵上卻神淡淡：“有話請說，我不想浪費時間。”

“好好好……你們的時間總比我們的金貴！”許父被這個態度氣得怒極反笑，整張臉都憋紅了，“你們……你們要帶走我老婆，什麽替免費治療，這種鬼話我一個字都不信，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同意……無論許璐答應過你們什麽！全都不算數！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江晚晴飛速分析著許父話裏的意思，一擰眉，故意轉過眼神橫了許璐一眼。

許璐麵對冷如刀的眼神，無聲的瑟了一下。

這個表也同時被許父看在了眼裏，可是下一秒，這個形容邋遢的醉鬼也短暫舍棄了他的醉生夢死，他悍然站起來，手下作暴地把許璐扯到了自己後，惡狠狠地盯著江晚晴：“你看什麽看？！告訴你……我……我不管什麽老師，什麽教授……我兒不會去上你們那個見鬼的研究生，你們死心吧！”

許璐聞言，難以置信的猝然抬起頭，雙手唞，幾次上前阻止他說話，都被他擋了回去。

江晚晴就這麽看著，不聲地琢磨了一會兒，又看了看許璐不斷閃躲的眼神。

停頓了兩秒，才緩緩對許父綻開一個冷然而晦的笑意，不急不緩地道：“您這是在拿你兒的前途開玩笑。”

“前途？！你們……道貌岸然地把往火坑裏推，現在跟我說什麽前途？”許父憤然往前躥了一步，奈何酒已經麻木了他大部分的，這一下之間，他沒站住，反而把自己跌回了病床上。

即使是這樣，他仍然堅持著，一把甩開了許璐的攙扶，巍巍地扶著病床的欄桿，自己站了起來，全然無畏地和江晚晴對視：“你們覺得，讓上個破研究生，就算補償了？就能讓閉了？我告訴你！我姓許的不稀罕！”

許璐眼睛睜大，立刻上去，想阻止許父繼續說下去，可許父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個宣泄的出口，如何肯停。

“你們未免欺人太甚了！”許父一邊扯著許璐，一邊怒道，“許璐腦子不清楚，一鬆口就被你們牽著鼻子走了，但老子我吃過的鹽比你們走得路多！要是到了你們手下，你們就能隨便了！從此以後做事，隻能看你們的臉，從一個好好的大姑娘變了被你們訓聽話了的狗，你們想讓去死，就絕對不能活！”

江晚晴聞言，看了許璐一眼，沒有吭聲。

許父就當是默認了，語氣更加激怒：“我不知道我兒在你們手裏過什麽委屈，死活也不肯跟我說！……什麽狗屁的‘保協議’，鬼扯！”

江晚晴聽到”保協議“四個字，猛然抬起頭，朝許璐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許璐的眼神和一對上，就慌忙錯開了，原本因為許父口無遮攔而焦急的臉，也瞬間變得灰沉起來。

許父沉浸在自己的緒裏，沒顧上早就沒音兒了的許璐，也沒看到江晚晴表間的變化。

他猶嫌不足，整個人一臉悲憤：“我沒你們這些人這麽高的學曆，我隻知道一件事——這天上不會掉餡兒餅，我們家是窮，我老婆的病是耗錢！但你們別想拿著當令箭，你們專撿老實人欺負……我看見你們這群人這幅施舍的臉就煩！我們這病就是不治了！我直接去死！也絕不讓你們得逞！你們等著！你們……”

他話音高，擲地有聲，卻被開門聲打斷了，一句憤恨的反擊沒說出口，被這麽一打岔，慷慨激昂的“尊嚴flag”，頓時接不下去了。

去拿輸瓶的護士恰在這時去而複返，正聽到“我這病不治了”的威脅預警，左右掃視了一圈兒，麵帶不虞地數落到：“這又是怎麽了？到底還治療不治療？不治療你們現在就可以走了！別在這占用公共資源！”

許父的神經到底被酒麻痹得有點兒遲鈍，連帶眼神兒也有點模糊，直愣愣地朝門口看了許久，也沒分辨出這突然闖的白天使是哪路程咬金。

“治。”半晌沒有說話的許璐深吸了一口氣：“您給他上針……”

話音沒落，許父下意識地反對起來：“什麽？我不……”

“爸！”許璐低低喚了他一聲，一雙削瘦的手攥著他的服下擺，“您不要這樣了……”

“我什麽樣？！”許父看到這個模樣，氣不打一來，大著舌頭吼道，“老子還不是為了你……”

可是他沒吼完，許璐就猝然抬起頭打斷了他：“您喝得醉倒在馬路上也是為了我？”

“我這是……我……”沒料到許璐還會頂，許父頓時打了個磕絆，“我”也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倒是隨即心虛地拔高了聲調，“反了你了！你這混蛋孩子，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許璐迎麵撞上了許父的怒氣。

江晚晴以為這個弱弱的小孩兒又要開始掉眼淚了，而猜錯了，這次，許璐竟然沒有哭。

看著許父，肩膀依然因為一貫的退讓瑟而微微唞，可是仍然咬字頗重地懟了回去：“我也想聽話，但是在您被這一切七八糟的事得不過氣、隻能靠喝酒來逃避的時候，家裏必須有個清醒的人來麵對現實！”

許父被這句話說得一愣，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眼神直勾勾地看了許璐半晌，頹然後退了兩步，整個人卸了力，一下子坐在了病床上。

許璐閉了閉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朝他走過去。

想扶許父躺下，卻被許父一把抓住了胳膊。

護士和江晚晴同時一愣，以為這醉酒的男人惱怒，要手打人。

就在兩人正準備上前製止的時候，卻發現男人憋得通紅的臉上，緩緩淌下兩行淚。

“璐璐……”許父的聲音已經全無氣勢，庸庸碌碌地弱了下去，甚至帶了點兒哽咽，“是爸爸沒本事……”

許璐在原地僵了一秒，猝然甩開了許父的手，轉跑了出去，留許父一個人滿麵蕭索而靜默地坐在原地。

他方才那教訓兒又教訓江晚晴的氣已經然無存了，這麽坐在病床上，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一個風燭殘年的空殼。

護士小姐不明就裏的和江晚晴過了一個眼神兒，這才稍微放下心啦，走上前收拾殘局。

江晚晴眼看護士給許父輸上了，看著許父茫然地把頭埋進醫院的被子裏——方才那幾句聲嘶力竭的怒吼，是他靠酒擺了得人不過氣的現實後，所剩餘的最後一點兒勇氣，現在這點兒勇氣耗盡了，他就又回了酒浸泡好的外殼裏，不敢問世事了。

他也許曾是個好父親好丈夫，靠酒出的最後一勇氣，也用在了維護妻上。

可是生活總在無時不刻地揮舞著手中的大棒，試圖敲碎一個人尊嚴的外殼和最堅的脊梁。

有些人得過去，有些人不過去。

江晚晴沒有停留，轉出了病房。

先是看到了一直躲在病房外麵的嚴天意，順著嚴天意無聲指向的方向，這才發現，許璐並沒走遠。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許璐靠牆而立，江晚晴走到近前，才發現的手不住地唞，整個人臉發白。

那句對父親的譴責顯然埋在心裏太久了，此時噴薄而出，卻並不痛快，反而讓陷了另一種愧疚與自責中。

表空白地在原地站了半晌，發現江晚晴尾隨而來，整個人突然呈現出了一種繃的狀態：“江老師……”

沒說完，江晚晴卻突然出一隻手止住了接下來的話。

“我不是‘他們’。”江晚晴說，“剛才和你父親的那番對話……是的，我在誆你。”

許璐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的表空白了半晌，隨後卸了力一樣的，頹然坐在了醫院走廊的座椅上。

江晚晴踱步到邊，和並排坐下。

“你有什麽想和我聊的嗎？”

許璐一個激靈，隨即又鬆懈下來。

“沒有。”說，又補充了一句，“現在已經沒有了。”

好像準備用全的細胞來詮釋拒絕，說完這句話，麵無表地注視著自己攤開的雙手，半晌，徹底地將臉埋進了手掌裏。

沒料到拒絕的姿態這麽幹脆，江晚晴一時之間竟然有幾分無計可施。

倒是原本站在遠的嚴天意看了看這邊，滴溜溜地轉了轉眼珠，“噠噠噠”地邁著兩條小跑了過來，給江晚晴遞了一個“看我的”的眼神兒。

隨即他一派天真地跑到了許璐麵前。

“姐姐~你在哭嗎？”

許璐聞言僵了一下兒，沒有吭聲，卻緩緩抬起頭來，在掌心蹭了蹭自己的淚痕：“沒有。”

嚴天意本想給自己定個“萌”的基調，無奈一開口的太過分，把自己惡心到了。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隻好忍著自己一的皮疙瘩，火速奉上了那塊兒被他們母子倆番嫌棄了八百遍的巧克力。

“姐姐，吃巧克力。”嚴天意仰著臉，“媽媽說，難過的時候，吃甜的就不苦了。”

江晚晴：“……”

我不是，我沒有，你這孩子胡說八道！

可是人類對年齡尚的孩子是沒有任何防備的，江晚晴不得不承認，嚴天意這一招兒惡俗卻真的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