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了一點兒，心想我就試一試味道，誰知豬油拌飯才口，竟霸著碗不放了。滿腦子隻一個念頭：真香！

這米算不得什麼良品，還有一子放久了的味，隻是堪堪可口而已。奈何油脂的香氣將米本的缺點全部掩蓋住，加上摻和在飯裡、煎至恰到好的油渣，更是為口增添一份嚼勁。焦而香，妙不可言。

絮因雖然吃相斯文，但吃的速度卻一點兒不慢。不多時，一碗豬油拌飯就被吃了個幹幹淨淨。等抬起頭，看見月牙兒和小廝都目瞪口呆的著自己，方才為食失去的神誌終於回來，絮因有些不好意思。

“的確是味呢。”

月牙兒笑說：“姑娘是沒吃過這樣的做法，要不我寫張食譜，明個兒下午一起送到府上。你要想吃，廚房做就是。但有一樣，不要多吃，不然會胖。”

“那就勞煩你了。”

絮因用手絹掩著，輕聲道。

忽然想起什麼，又道：“你若是還會做什麼點心，一起做了送來。”

互相說了幾句客套話，送上門來的金主終於走了。月牙兒才目送兩人遠去，就忙不迭的沖到廚房裡，將剩下的豬油拌飯一口氣吃完。吃完時，一圓滾滾的小肚皮，心滿意足的去查看絮因送來的食材。

一罐白砂糖，但從其如雪般潔白的就知，這一定是上等的糖。還有一大包紅糖並一瓶玫瑰花。麵裝在袋子裡，揭開口一瞧，細膩白皙，端得是不凡，估計比月牙兒自己的料貴上一倍。

月牙兒用絮因送來的食材做了一籠至尊版花卷，而後又做了兩扇普通版的，預備明晨出去賣。蒸籠上氣，終於可以休息片刻。從壺裡倒了一杯水，月牙兒喝了幾口，忽想起答應給絮因的食譜。

差點兒把這事給忘了。月牙兒看了看家裡，倒還有一小張黃紙，隻是沒有筆墨。不得又要麻煩吳勉了。看了眼窗外還不算太晚的天，心裡想著。

既然是麻煩人家，總不能空手去，月牙兒帶了四個新出爐的花卷，徑直往隔壁巷子走去。

吳勉家裡果然還亮著燈，隻是很熹微，看樣子用的也是油燈。隔著土牆，月牙兒瞧見他家庭院裡竟然種了一株梧桐樹，被月朦朧著，樹影婆娑。

怪不得勉哥呢，心想。

月牙兒上前，輕輕叩門，喚道：“勉哥，我是月牙兒，你睡了嗎？”

不一會兒，有人來開門，正是吳勉。

吳勉擋在門邊，皺眉道：“有事？”

月牙兒揚了揚手裡提著的食盒：“那個，謝謝你借我筆墨啊。我蒸了點花卷，你別嫌棄。”

吳勉正要回絕，忽聞裡屋他爹問：“勉哥，是誰啊？”

“隔壁巷的鄰居。”

他回頭喊，而後轉過來，手搭在門上，一副閉門送客的樣子。

“哎，等等。”月牙兒出一隻腳，擋著門，可憐兮兮的說：“能再借我用一次筆墨嗎？我發誓，是最後一次。”

月照到上，襯托得越發楚楚可憐。吳勉將目移開，道：“又要做什麼？”

“我答應了絮因姐，就是今天你領來的那位娘子，給寫一份食譜。”

“你還會寫字？”

月牙兒一愣，才意識到自己無法解釋，一個賣炊餅人家的兒，會畫畫可以說天賦異稟，但會寫字算怎麼回事。

正支支吾吾呢，聽見一個溫和的男聲：“別板著一張臉，你嚇著人小姑娘了。”

是一個中年人，材瘦長。他穿著一襲長衫，雖然打了兩個補丁，卻很整潔。眉眼同吳勉有些相似，應該是吳勉他爹。看著比月牙兒爹爹年輕，該吳叔。

但令人驚奇的事，他竟然駐著一副拐杖，右空空。

吳勉急道：“爹，你出來做什麼，仔細疼。”

吳叔笑道：“有客人來了，迎進門吃茶，是禮數。我沒教過你？”

吳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月牙兒，心想說：一個未嫁的小姑娘，冒冒失失到男人家裡，沒得招人閒話，敗壞名節。但這話不能說出口，又不好在外人麵前不給爹麵子，吳勉隻好將門敞開：“進來坐，我去給你找筆。”

月牙兒很是乖巧，往前走了兩步，在院子裡的梧桐樹下駐足，道：“吳叔好，我是隔壁巷的蕭月，都我月牙兒。我這兩天外出做生意，勉哥幫了我大忙。我做了些花卷，禮輕意重，你們不要嫌棄。”

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用油紙包著的花卷遞給吳叔。

吳叔笑著接過，揭開看了眼，稱贊道：“我好久沒見過這樣漂亮的點心了，好。”

月牙兒謙虛道：“哪裡哪裡。”

吳叔扶著拐杖，往牆邊走，從一個竹籃裡抓出來一把山楂：“你吃，甜的。”

月牙兒忙接過，笑問：“這時候出山楂嗎？”

“今年山楂的晚，這是最後一批了。”吳叔解釋道：“原本上個月勉哥就要去收山楂，但下了好久的雨，山路不好走，山楂也運不出來。耽擱到這時候，你瞧這半框山楂，都了。”

“那不是要趕賣了。”

吳叔歎了口氣：“勉哥主要是給長樂街的人家送果子，這品質的，人家不收。你等會兒帶些家去吧，反正我爺倆也吃不完。”

聽到這兒，月牙兒忽想起才到手的糖，不由得眉心一。

山楂有了，糖和也有了，不正好能做糖葫蘆嗎？

笑瞇瞇道：“我倒是想起一個用山楂做的點心，要不您把這些賣給我？”

吳勉剛拿了筆墨出來，聽了這句，劍眉微皺：“不必如此。”

月牙兒反應過來，他莫不是以為自己是因為謝他，才接手這些賣不出去的山楂吧？

方想解釋，吳叔便笑瞇瞇道：“一點子山楂而已，你想拿多就拿多，提錢就見外了。”

他使喚吳勉：“你給月牙兒裝點好的，天這樣黑了，你送家去。”

“不用不用。”月牙兒忙道：“又沒幾步路，不必麻煩了。”

吳叔點燃一盞燈籠，說：“要他給你打燈，這黑黢黢的，別崴了腳。”

“真的不用了。”

兩人言語間，吳勉已將筆墨同好些山楂放在月牙兒的食盒裡，一手提著，另一隻手接過燈籠。

“行了，走吧。”

一盞燈籠，火雖熹微，但也足以照亮腳下的路。

月牙兒走在小巷裡，吳勉在左邊，離得不遠。

這裡的夜，是很純粹的。仰夜空，能瞧見明滅萬點的星，不知那一顆是牽牛星，哪一顆是織星。

月牙兒想找些話說，又不知該說什麼，正構思著，忽聽見吳勉的聲音：

“你能合趙三夫人的眼緣，是件好事。隻是趙家規矩多，名堂大，你別跟他們多牽連。聽說趙家四爺，是個花花太歲，你別沖著他。”

這是在提點自己罷？月牙兒“嗯”了一聲。

“趙府在哪兒，知道嗎？”

知道，長樂街第二條岔路口往裡，走十來步，門前有兩個石獅子的就是。絮因走之前和細細講過。

月牙兒答道：“不清楚。”

吳勉頷首道：“你賣了花卷，在原地等我，等我尋著你，帶你到趙府門前。”

“好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段路本就不長，月牙兒推開門，對他回眸一笑：“明天見。”

“明天見。”

第6章冰糖葫蘆

關上一道薄薄的木門，月牙兒雙手捂住臉，心想：我剛才是令智昏了吧？

都怪今夜的月太好。

輕輕拍一拍紅的臉頰，洗了手，去理山楂。

據說冰糖葫蘆源自南宋，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地域的原因，本地並沒有瞧見很多賣冰糖葫蘆的。

聽絮因姐說，家娘子最近胃口不好，山楂開胃，想來應該能討的歡喜。

山楂洗淨，去而後需要去核。但眼下沒有趁手的剔核工，月牙兒隻能退而求其次，將山楂攔腰切開，取出果核，而後整個合上。

其實山楂依照去核的不同，能做不同種類的糖葫蘆。比如若是用已有有些爛的山楂做糖葫蘆，可以把腐爛的地方削去，趁勢去核，而後串在一起。這種糖葫蘆需要微微扁，再上糖漿，不然怕顧客看出端倪。但因為用的是的山楂，較之完整的山楂而言，多了一份。所以有些不明就裡的人，會偏這種的冰糖葫蘆。其實若想吃到上好品質的冰糖葫蘆，應該專挑大而完整的山楂串，縱使價錢會貴上一點兒。

像月牙兒這樣攔腰切開去核，最合適的是做夾心糖葫蘆，比如其中塞些其他水果。奈何隻從吳家拿了些山楂並一個橘子，隻能做兩串夾心糖葫蘆，其他的都是普通的紅冰糖葫蘆。

沒有竹簽，隻能用筷子將山楂一一串起來，放在盤裡。模樣是醜了些，但味道應該差不離罷？心裡安自己道。

熬糖這道工序是必不可的，也是能決定冰糖葫蘆味道的一環。月牙兒將鍋燒熱，將綿白糖同水一起倒鍋中，往灶裡添了把茅草，慢慢熬。在火的催促下，糖溶於水，漸漸就琥珀，糖稠。月牙兒用鏟子一攪，糖已拉，且表麵泛起許多泡沫，一見便知道是火候到了。拿起一串山楂，著糖沫，將山楂串勻速轉一圈。火紅山楂便裹上一層薄如蟬翼的糖，在燈下一，晶瑩剔。

粘糖這一道工序，萬萬急不得，要不不慢。月牙兒將四串冰糖葫蘆依次轉，擱在抹了油的木板上，靜候糖凝固。

灶裡的火失了柴，漸漸熄滅，隻剩下星星點點的火星子。這時候糖已經穩穩掛上了山楂，渾然一，澤如同被冰雪覆蓋的寒梅，人至極。

月牙兒握著一串冰糖葫蘆，輕咬一口。“嘎崩”一聲，薄如冰似的糖應聲而碎，糖的甜與山楂的鮮躍在舌尖，可口的恰到好。

盡管耗糖又耗筷子，這樣一次功的嘗試，著實是令人喜悅的，第二日月牙兒醒來時，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仍是高興的。

照例將擔子挑到昨日的地方，同附近的攤主打了聲招呼，再一一擺開。

第一位主顧仍是昨日那個梳著雙環的丫鬟，斜著眼，道：“給我拿六個。”

月牙兒手腳麻利的包好，丫鬟正給銅錢，卻見搖搖頭，說：“勞煩姑娘往罐裡放吧，這樣幹淨。”

丫鬟定眼一看，擔子上真擺著一隻白瓷並蓮小罐，裡頭放著些銅錢，不奇道：“這是為什麼？”

“我這裡沒挑水來，為了幹淨，如果接了錢還要洗手。”月牙兒細心解釋道：“昨日第一天出來，匆匆忙忙的，連這都沒想到。請您多包涵。”

丫鬟接過油紙包，看了一眼小罐，道：“窮講究。”

說完，就轉走了。

月牙兒著的背影，搖頭失笑。很快，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