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有名。我一個賣果子的，沒人引薦擔保，如何跟他讀書，讀來又有何用。”

這話倒也不錯，月牙兒曾和老主顧唐先生打聽過，本朝的科舉並不止商人參加，但若要參加生試，至需要三位有名之人共同保舉。

月牙兒想一想，道：“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不。還沒開始呢，就預先想著自己不，那如何能事。等會兒他們下課，我陪你一起去找那位先生！”

“這……怕是不太好。”吳勉下意識的推辭。

月牙兒忽然往思齊書屋門邊走：“你再這樣說，我現在就找他出來。”

這一嚇唬，吳勉連忙答應了，請等一等再去找。

這樣才像話，明明生得又好看又聰明，怎麼會有些自卑呢？

月牙兒轉頭，又問他可否知道這先生是什麼人，秉如何，喜歡些什麼。

吳勉到這裡來聽，也有些時日了，簡短的說了說：“老先生姓唐，為人曠達，平日裡好吃食。”

姓唐的老先生，好吃食？月牙兒越聽越覺得似曾相識：“那你剛才在院子裡守著，看見進去的學生手裡，是否拿著荷葉團團？”

“是，”吳勉點點頭：“他們匆匆忙忙的，先給先生，才上課。”

月牙兒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

思齊書屋裡，結束了今日的授書，唐可鏤哼唱著小調，打開了一個荷葉團。

這樣好的黃昏，就該用清茶配姊妹團子，才足以藉他方才被學生氣到的心靈。

那個小兔崽子，一本《大學》學了那麼久，還背得七八糟！要不是看在他幫自己跑，代買姊妹團子的份上，唐可鏤一定會用戒尺打他三下。

茶泡好了，姊妹團子在手裡，正要吃呢，唐可鏤忽聞門邊傳來一聲笑。

“唐先生，我記得我家的姊妹團子一人隻能買兩份吧？你今天早上，不是吃過了嗎？”

唐可鏤循聲去，大驚失。這這這……為何賣點心的蕭姑娘會出現在這裡？

他迅速將幾個姊妹團子一腦吞下肚，方才起：“嗬嗬，蕭姑娘見笑了。”

月牙兒手扶著門框，愣了一下。

為什麼這看似文縐縐的老先生，被抓包之後第一反應竟然是消滅證據？真是老頑一樣的人。

清了清嗓子，餘瞥見藏在門外的吳勉，一把拽住他的袖。

“老先生，這是我的朋友，他想讀書，特意來拜訪你。”

吳勉被一推，不得已往前，手足無措道：“我……我吳勉。”

兩人目都落在他上，可吳勉卻說不出話來。直到月牙兒輕輕踢他的鞋，吳勉才著頭皮說：“我想跟著先生讀書。”

唐可鏤打量他一番：“我知道你，你常在簷下聽課，是不是？”

吳勉點點頭，不知該說什麼，隻好沉默著，眼的看了眼月牙兒。

“是個好學的。”唐可鏤一捋胡須。

月牙兒見狀，立刻將後的食盒提出來，擺在桌上。這是方才特意回家去拿的。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嘗無誨焉’。這是特意為先生準備的。”

唐可鏤目落在食盒上，掌笑道：“你倒讀過《論語》，做孔聖人的學生，就算拿十條幹來當學費都行。蕭姑娘，你也給我帶了十條幹？”

“是我新研製的點心。”月牙兒爽快地揭開盒蓋：“做‘茶糕’，請先生試一試。”

唐可鏤湊過來瞧，隻見四塊糕兒，雪一樣細白，正中點了一點胭脂。散發著糯米的香氣。

月牙兒解說道：“這茶糕，是將糯米用小石磨碾細，在麻篩上篩兩回，用挑出的白白淨淨的細做糕。這茶糕裡頭的糕餡，有兩種。點了胭脂的兩塊茶糕是果餡，取新鮮柑橘，用水浸泡後製果醬；另外的兩塊，則是冬筍豬餡。用一斤，各半，剁碎碎的糜，再取秋油與料酒將醃好，加新鮮的冬筍片一起上火蒸。這種點心配茶吃，是最好不過的。”

聽細說著食材，唐可鏤隻覺心裡饞得發慌，立刻拿了一塊冬筍豬餡的茶糕，張咬了一大半。

茶糕外層的糯米皮充分吸收冬筍豬的水，鹹香裡微帶著甜味，那是冬筍賦予的口味層次，來源自雨後山林的清新。理過後的糜，細碎的好似能口即化。再嚼上一口米糕，糯而不黏，好吃的讓人想把舌頭吞下去。

一塊茶糕吃完，他又取了一塊果餡的來吃。柑橘的清冽四溢於舌尖，的甜、橘的酸、米的糯，完融合在一起。再吃上一盞茶，那滋味，難以言表。

頃刻間，唐可鏤幾乎以風卷殘燭之勢，將食盒裡的茶糕一掃而盡。

月牙兒瞧他吃的開心，便立刻追問：“唐先生，你看吳勉拜師的事……”

盡管有外人在場，唐可鏤還是不要臉的，將他的手指頭幹淨。之後，他才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的說：“想到我思齊書屋讀書，沒那麼容易。”

第18章假牛

月牙兒著幹幹淨淨、好似從來沒有放過點心的食盒，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吃完了才說事有難度，這樣做真的大丈夫嗎？

微笑著，上前“啪”一聲將食盒蓋子蓋上：“那麼唐先生，要如何才能到思齊書屋讀書呢？”

唐可鏤拿手撣開裳上的點心渣子：“吳勉是吧，你以前可曾有讀過書？”

吳勉眼眸微垂，盯著地上青磚：“我，不曾念過什麼書。但聽過一些。”

月牙兒連忙幫腔道：“他記特別好，背書啊算數啊，隻在頃刻之間。我從沒見過記這樣好的。唐先生若不信，他背一段書。”

聽了這話，唐可鏤隨手拿起書案上的《大學》。

“今日的課，你也聽了吧？來，從‘古之明明德天下者’這裡開始，背給我聽。”

吳勉有些不自在，看一看月牙兒，後者的笑容使頓時使他生出勇氣來。

他闔眼，開口背起來：“古之明明德天下者，先治其國；治其國者，先齊其家……”

起先，吳勉的聲音還有些弱，可背了兩句，他的聲音便越發洪亮。到最後，連個磕絆都沒有，似水流雲般將整篇《大學》背了下來。

唐可鏤點點頭，起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招呼道：“過來寫兩個字。”

書案上筆墨紙硯俱全，吳勉握住筆，提腕將方才背得開頭兩句寫下來。

月牙兒和唐可鏤都湊過來瞧。

等細看過他的字，唐可鏤笑著一指月牙兒：“記是好。可你這筆字，隻能算湊合，真不如這丫頭。”

“字可練，記可不是那麼好練的。”月牙兒搶白道，拿餘去看吳勉：“勉哥兒，你說是不是？”

吳勉抿著薄，用力點了點頭。

唐可鏤回，在太師椅上坐下：“行吧，不過還有兩件事，蕭丫頭你得答應我。”

“唐先生你說，隻要我能辦到的，都好商量。”

唐可鏤一臉嚴肅：“第一件，我以後到你家買點心，能不能多賣我幾個。”

“這不是怕你吃撐了嘛！”

“胡說，”唐可鏤吹胡子瞪眼：“我唐某人又不是無知孩，怎麼會吃撐。我難道看著像那麼任的人嗎？”

還真像。

月牙兒心裡吐槽著，但還是妥協了：“行吧，私下裡咱們可以地商量。再說了，我以後又不會隻賣一樣點心，說不定那時候，你每樣吃一點就飽了。”

唐可鏤臉上浮現出笑容：“還有一件。”

“你得給我專門做一樣點心，我吃滿意了，就收這小子為門弟子。”

月牙兒翻了個白眼，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敢問唐先生，想吃什麼樣的點心？”

唐可鏤張口就來：“要有甜味又有，還得有香芋。這幾樣食材都是我吃的。”

又是又是香芋，還要甜，這是什麼奇怪的點心？

月牙兒討價還價：“那……我什麼時候做出來，他就什麼時候學？”

唐可鏤豎起一手指：“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就這樣說定了。

等出了思齊書屋，月牙兒瞧見吳勉的神，竟然還有些恍惚，便笑他道：“怎麼？能跟著唐先生念書，你不歡喜嗎？”

“不是。”吳勉放緩了腳步：“我隻是覺得，我之前的確是有些固步自封了。”

他慨道：“你說的對，如果因為害怕輸而不去嘗試，那本就已經輸了。”

背對漫天晚霞，吳勉的一雙眼燦若星辰，他忽然抱拳，向月牙兒一俯：“謝謝你，月牙兒。”

看他這樣鄭重其事，月牙兒都有些不自在，往後退了一步：“哪有啦，是你自己優秀。”

抬眸瞥見晚霞，忽然想起一件事：“都這個時候了？我還答應了於雲霧去雙虹樓分店指導他們師傅做糖葫蘆呢！”

月牙兒一把將食盒塞給吳勉：“你既然說要謝謝我，現在報恩的時候到了，你替我把食盒拿回去。”

說完，握著擺。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雙虹樓的分店，開在二十四橋巷。這一帶流水布，沒行走兩步，便有一座小橋，或為木製，或為石製，各有姿態。

流水既然多，人家也住得繞，巷口悠長而周旋。全城的人，一提起二十四橋，多會不約而同地會心一笑。都說二十四橋風月，娼居其十九，還有五家是養瘦馬的。江南的貧苦人家，若生了個貌的兒，就早早的把賣給牙婆。

牙婆又將這些兒領到何呢？二十四橋。

月牙兒一路奔來，瞧見兩岸茶館酒肆皆掛著紅紗燈，橙紅而熹微的，一點接一點，浮在夜空裡。

紅紗燈與黑夜的間隙裡，彌漫著脂香氣。娼們便掩映在這脂香裡，立於燈下月前。

說不出的曖昧與綺麗。

從前並不知道二十四橋是什麼地方，如今見著滿街紅袖招，才曉得為何二十四橋風月。

暗香浮，遊子過客行步遲遲，瞧見心儀的娼，便牽住的香帕，隨往小巷深去。藏在簷下的兒見狀，搶先一步去報信。人聲熙熙攘攘，最是風流之地。

雙虹樓分店隻在二十四橋最前頭，並不是什麼黃金地段，所以人煙相對稀些。

月牙兒進店，來接待的是他們分店老板，說話很客氣。

“這時候點心師傅正忙，怕是要等一會子才有空。煩勞蕭姑娘歇一歇，等一會。”

說完，又請月牙兒到一間小包房坐。正值飯點，老板又吩咐茶博士上些茶點來吃，說記在自己賬上。

月牙兒忙推辭：“不用那麼客氣，我自己點了就好。”

“蕭姑娘大老遠跑過來指點我們的師傅，是你累了。再說了，如今我們店裡的人都知道，雙虹樓還沾了你的。”

老板雖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