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過窗兒，將一室的浮塵照亮。

月牙兒著的影子，心想，就不該去找馬氏。

把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裡，坐了好久，才抬起臉龐。

小吃店是一定要開的，馬氏不理解也不支持，那是的事。不能讓自己沉浸在無用的憤怒裡。

既然從親屬哪裡獲得資金支持是不可能的事，那麼就按照商業的形式，去找能夠認同的天使投資人。

拿定了主意，月牙兒用冷水洗了把臉，對著鏡子照一照的臉。

馬氏打的那一掌可不輕，月牙兒右邊的臉頰到現在都是紅的。這樣子出門，像什麼樣子。

又打了桶井水，將冷水在左邊的臉頰上拍了幾次，直到臉頰一樣的紅，才出了門。

要去趙家，見薛令薑。

自從上回憑借油泡螺贏了賴媽媽後，月牙兒也常常去趙府。每當做了新的點心，都會親自帶一份上薛府請安。一來二去，連薛府的門房都同了。看在月牙兒每回都帶了小零食的份上，門房也不再是第一次登門時刁難的態度。

才進趙府後院，絮因便笑著挽住胳膊：“你來了。我同你說，你上回給三娘子做的那個粥，特別喜歡，七日裡有五日要吃呢！”

絮因說的是齡粥，月牙兒上回來給們做的。原是民國時期，總統府的廚子特意給宋齡做的。用粳米與糯米比例混合，配上濃濃的豆漿、山藥、冰糖一起熬煮。吃到口裡不僅細甜味、並且健脾開胃。吃甜食的孩子多喜歡吃，月牙兒才特意給薛令則做了一回。

兩人攜手室，絮因高聲通傳：“三娘子，月牙兒來了。”

薛令薑正在南窗下作畫，聞言將畫筆擱在筆山上，從書桌後轉出來：“好些天沒來看我了，原以為你忙，要過年時才來拜年呢。”

月牙兒向道了個萬福，含著笑說：“忙是忙，可有件事需要和娘子商量。”

“坐下說吧，絮因，們泡茶來。”

兩人坐定，月牙兒將自己的來意向薛令薑一一道出。

薛令薑聽得專注，等說完，才不不慢地說：“一百四十兩，也不是個小數目。若是再些，我直接贈你。可如今你說要我‘投資’你開店。”

輕輕笑起來，鬢上朱釵輕晃：“這‘投資’一詞，是怎麼說。”

月牙兒見這般神，知道有門，便解釋道：“娘子家境不凡，手上必定有閒錢。與其放在那裡生灰，不如找個好門路，讓錢生錢。我若猜得不錯，娘子的嫁妝裡必定有些店鋪吧。”

“你說的不錯。”薛令薑說：“雖然我娘家如今沒落了，可在嫁妝上也沒委屈我。可話說回來，既然我的陪嫁店鋪每年都有進項，那我為什麼要投資你呢？”

月牙兒一後的江山秋圖。閨閣子畫畫，多為打發辰，下筆皆是花卉、蝴蝶之。可薛令薑所畫的這幅江山秋圖，筆墨汪洋，頗有些大開大合之象。

“我一直以為，娘子的誌向從不囿於閨閣之中。”月牙兒輕輕一笑，目溫而堅定：“三娘子想不想，看一間小小的店鋪從無到有，最後名揚天下呢？”

第25章腸

如何才能忽悠住一個不差錢的潛在投資人呢？

第一，談夢想；第二，談前景；第三，展現實力。

月牙兒的手藝，薛令薑是清楚的。而蕭人點心攤的名聲，想必這些時日也聽說過。因此月牙兒便將話的重點放在前二者。

果然，當月牙兒這句話一出，薛令薑輕輕著鏤空梅花銀手爐，頷首道：“聽起來算是有趣。”

向月牙兒：“你繼續說，我聽著。”

月牙兒向借了紙筆，低頭將徐婆家的茶館繪了個草圖與薛令薑看：“這一房子，離鬧市稍有些距離，但並不算很遠，實在鬧中取靜之所。背靠百年杏花，辨識度極高，但凡來過的，絕不會忘了這地方。”

“我做的點心，造價比旁的要高上許多。因此主要針對的主顧，必定是富貴人家，至也是食無憂。既然是這樣的家境，那麼多半對就餐環境要求也高。此店既有杏花又有流水，稍加布置，便是風雅之地。”

畫筆傳神，用得又是西畫多用的視筆法，看得薛令薑眼前一亮。再聽月牙兒將選址的緣故娓娓道來，好像依著的意思在此開店是個再好不過的選擇。

“何況，三娘子若投了這筆錢，至有一半是用在購置房屋上。即使我經營不善虧了本，將這房捨賣出去，你也能收回大半的銀錢，風險並不高。”

月牙兒拿出做銷售的勁頭，誇誇而談，就差沒直接說：“不買不是聰明人。”

這一番趁熱打鐵，顯然有效。薛令薑思量片刻，凝著畫上那幾株杏花，忽而輕笑：“行吧，看在你的畫份上，我的確被你說心了。”

“不過一百兩，未免太，我索給你兩百兩。三年之，看你做到何地步。”

這樣的結局，對月牙兒而言，的確是喜出外。

原本對於這數字的銀兩有多重，沒什麼概念，也不大清楚。甚至提了一，是自己將錢帶回去還是旁人幫送到家去。薛令薑與絮因主僕二人聽了，直笑得直不起腰。

笑完了，絮因解釋說，兩百兩白銀，足足有十六斤重，相當於抱著兩個胖嬰兒一樣。曉得這個數字，月牙兒一愣。就是再膽大，也不敢自己馱著這麼些銀兩在路上走。

最後，薛令薑拿出一張二百兩的銀票來，又絮因喊了幾位中人來府，立了字據，方將銀票到月牙兒手上。

融資的問題一解決，月牙兒的腳步立刻輕快起來。終於有閒心，瞧一瞧街上的況。

惦記著自己的小攤子，徑直往雙虹樓走。

這兩天忙著借錢拉投資，雙虹樓老店簷下的小攤子全靠魯大妞一人。一開始，月牙兒沒陪在邊時，魯大妞還有些手忙腳，但過了半日，儼然能夠獨當一麵。月牙兒從雙虹樓過時，看有條不紊的收錢拿點心，也覺得是個利落人。

月牙兒到了攤子上，點心出售的速度越發快了，沒過多久就銷售一空。

忙得一腦門汗，魯大妞收攤之後，和月牙兒說：“蕭姑娘，我們要不直接去浴池罷。眼看就要過年了，再過兩天，澡堂裡全滿了人，哄哄的。倒不如現在去“洗邋遢”，水一定幹淨。”

說的也在理。月牙兒平時是在家裡燒了水，洗子，但每周都去浴池一次。這時候的江南，已經有許多私人開設的浴池，最常去的一家“伍家浴池”，幹淨，也不貴。走到北門街一，便瞧見他家的幌子。

浴池是用白石圍著的，大大小小有三四個池子。有一個小小的池子，水溫較其他的池子低，是專給小孩子用的。

月牙兒不喜歡滾燙滾燙的水，總覺得有種燉自己的覺，所以隻在水溫溫熱的中池泡澡。

趁著泡澡的空閒，同魯大妞說了自己要開店的事。

“那雙虹樓簷下的攤子還擺嗎？”魯大妞關切的問。

月牙兒頷首道：“當然要擺啊，一則咱們租金也了；二則我看中的那個店鋪，地方也小，招待不了許多主顧。你還是在老地方擺攤子，月錢我給你加一些，若是點心賣得好，我還給你獎金。”

魯大妞在心裡算了筆賬，覺得自己怎麼說也不虧，便一口答應。

浴池旁連同著兩間小室，一間為眾人換服用，一間則供休息。因為靠著熱水池，所以一室都是暖融融的。許多婦人在外間小室坐，本來嘛，又不用花錢買炭，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人一多，自然就有賣酒食的。出售的茶飯雖然簡單，但因為省事，所以買來吃的人也不。月牙兒瞧一瞧他們吃的點心，都是些炊餅饅頭之類的，不大想吃。便打算回家再用晚膳。

回到家時，天已經全黑。這時候了，想必徐婆家早就吃過晚飯，月牙兒也不想去打擾。點燃一盞油燈，將燈臺擱在廚房的灶臺上。

冷門冷灶的，吃什麼呢？

煮飯肯定是來不及了，今晨做點心的米漿倒剩了些。月牙兒想了想，索剁了糜，磕一個蛋打散，均勻摻和在米漿裡，上鍋一蒸。

水滾開不到兩分鍾，腸就做好了。

米漿蒸後，淋上一勺用醬油調的料，便可以食用。皮爽，鮮香糯。吃起來又清淡，又不容易長胖。

月牙兒正吃著腸，隻見到屋外有人輕叩門。

走到院子裡：“是誰？”

“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是吳勉的聲音。

月牙兒將門打開，見吳勉一手挽著一個包袱，一手提著一盞小燈。

“你怎麼來了？”

記起馬氏說的那些話，低垂著頭，不看吳勉。

吳勉將那包袱遞給月牙兒：“你娘的丫鬟下午來過，見你不在家，托我把這個給你。”

他手裡那盞小燈，灑下一片暖黃的，照著那包袱。

月牙兒解開包袱一角，是些碎銀銅板、還有首飾。最上麵的那支金釵，是白日去曹家時，馬氏鬢上簪的哪一隻。

“你娘托我轉告你，隻有這麼多錢。你若是實在想開店，就隨便找個便宜地方租下來。若是不，還是聽一聽的話。”

月牙兒將那支金釵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半響，呢喃道：“是我不好。”

聽見一聲輕笑。

“你笑什麼！”月牙兒抬首，氣鼓鼓的著吳勉。

“沒什麼。”

“你笑我是不是？”

“不是。”吳勉眼眸低垂，燈影輕晃：“我隻是想，能遇見你這樣好的孩子，是我之幸。”

他的口吻，是很認真的。目澄澈，像常伴月的那抹微雲：“願乘長風，破萬裡浪。月牙兒，你我是同道中人。”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明宮小食》，講述穿明孝宗皇後，吃吃喝喝中振興大明的故事，作者專欄可收】

在大家的澆水施下，本文將於4月3日周五V，希和大家一起走到開花結果的季節，鞠躬~明日V萬更，有紅包掉落~

第26章糖

清風拂麵,月牙兒心裡無端騰起一朵薄薄的雲，飄來去。

頭一次，發現竟然詞窮了,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吳勉的音微微有些低沉，被風送的耳,聽著的。

“自你之前，每一個人都同我說,你就好好賣你的果子。到了年紀,就娶個媳婦，生許多孩子。什麼讀書、功名,都是你癡心妄想。”

“他們的說得多了，我幾乎真的信了。直到那一日你推著我到先生麵前，我才發現原來我夢的那些事，並不是那樣遙不可及。”

天黑黑，他手中那盞燈照出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