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道士漸漸地又愣了。這兩人不是該出欣喜又崇拜的表麽，竟然還是沒反應？他今天靠這一手可掙了不銀子。不會他最看好的一樁生意，竟要做砸？

道士看向玹璉，這男人通高不可仰的氣派，原來竟是個窮鬼？快給錢啊！打賞啊！

在“你是窮鬼”的目掃下，玹璉慢吞吞地了，也不知他從哪裏出來一錠銀子，遞了出去。

孔嫀不可思議地看著帝尊，天界有仙幣，而這銀之，方才看見別人用了，這是人界的錢幣。

道士立即眉開眼笑：“這位公子，貧道這裏——”

玹璉道：“你可以走了。”

道士的話被堵在裏，這人好生奇怪，給了錢又趕他走？不過，反正他銀子到手，走就走。

見那道士一溜煙就不見了，孔嫀忍不住道：“帝尊，他是個騙子！”

“哦。”玹璉不甚介意道。

哦？孔嫀一怔。哦是什麽意思？仰頭去看玹璉。

人界燈火不若天界的珠燦若白晝，在朦朧的夜下，孔嫀隻覺冰雪般不沾煙火氣的帝尊，仿佛帶上了與平時不一樣的和。

玹璉這時亦側首看，兩人四目相對，孔嫀著帝尊那雙深邃的眸子，覺魂都快被吸走了。

極力按捺心裏的，裝作平常地念叨道：“前世什麽的，連我這個大仙都不知道，他一人界的道士就知道了？而且，這些個什麽所謂的前世，我可是上過當的。”

孔嫀自顧說：“昆侖天最北的北極天海，帝尊去過嗎？”

玹璉稍微沉默，道：“去過。”

終於有個他們都去過的地方。孔嫀道：“我也去過。以前有傳言說北極天海的水特別神奇，人往那水裏一照，倒影出來的就是前世容貌，我很好奇，就去瞟了瞟，結果和現在一個樣。害我回家被父親狠狠罰了。所以啊，都是騙人的。”

玹璉道：“修行證道，沒必要去看什麽前世”。

孔嫀想著，帝尊果然超然俗，一點多餘的好奇心都沒有。

突然道：“帝尊，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

玹璉難得地一怔，聲音略低了些：“是嗎？”

孔嫀點頭：“但是不可能啊，若是我見過帝尊，那就絕不可能忘記！”

說得自然而然，篤定不已。

玹璉緩緩閉上雙眼，掩住了裏麵所有緒。

那個被他藏得最深的聲音，又開始在他的整個世界裏回響，反反複複，幾乎要將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摧毀，那是他的孩兒在他耳旁笑著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我這一生都不會再忘記你。所以你走到哪裏，我也一定要跟到哪裏。你永遠都不可以離開我！”

如果孔嫀也能聽到，會赫然發現那竟是自己的聲音，充滿了與人相偎的甜與信賴。

孔嫀還在認真思索如何與帝尊搭話，沒有發現邊人的異樣，想到以前阿染說過，若是與人分自己的，那就能拉近彼此的距離。既然都說到了北極天海，不如索多說些。

孔嫀便道：“帝尊，我還告訴你一個吧，北極天海有時流，我就曾被卷進去，消失了整整十年。父親他們都以為我死得骨無存了，結果十年後我又回來了。他們都說我命不該絕。”

抬頭去看玹璉：“帝尊這樣厲害，雖然也去過北極天海，但肯定是不會被卷進流了。不過，那十年我也不知自己在哪裏飄著，是一點記憶也沒有，每次我努力回想，腦子裏都混沌模糊。帝尊，依你看，這是什麽緣故呢？”

玹璉神已恢複如常，他回視：“興許進了異時空後，本就會令人失卻記憶。”

孔嫀對他的話從未有疑，同意道：“想來也是如此！”

玹璉別開眼，不再看。

孔嫀卻突然指著天上道：“帝尊，你看，天上有好多花燈，好漂亮！”說著已不自覺隔著袖牽起他手腕：“就在前邊的石臺上放的，好多人在放，我們過去瞧瞧可好？”

玹璉形微滯，看一眼孔嫀拉著自己的手，默然隨走過去。

放花燈的河堤平整開闊，河風送爽，最惹眼的是一株筆高大的綠樹，約莫有數百年的歲月了，樹冠下一道道燈影搖紅，輝映著河中載浮載沉的燈暈，如夢似幻。不人聚集在這裏，有的在放河燈，有的在放天燈。

周圍有不賣花燈的小販，邊最近的是名穿靛藍布的老嫗，滿臉的褶子，卻是神矍鑠。

孔嫀就問：“婆婆，這裏每天都這樣熱鬧嗎？”

“哪能呢，今天是七夕啊，大夥都上街過節來了。你打哪來的？連七夕廟會也不知曉？”

老嫗停下編竹篾的手，過耷拉的眼皮子瞟了玹璉和孔嫀一眼：“喲，老婆子賣了幾十年的燈，還是頭回見這般俊的公子和這麽標致的小娘子，看著就人舒坦，就送盞飛燈給你們吧。”

說著遞了一盞花燈給孔嫀。

“謝謝婆婆。”

孔嫀抱著這盞淺黃錦魚造型的花燈，認真向老嫗道謝。

那老嫗打量兩人，道：“前邊兒是連理臺，放燈時許個願，很靈的。”

孔嫀玹璉一眼：“帝尊，我可以去放這花燈嗎？”

玹璉道：“想去就去。”

孔嫀往河堤邊再走了些，悄悄在指尖聚了一點火苗，點燃了魚燈，將手一鬆，那魚燈就飛往了夜空。

沒有許願，因亦不知此此景，該有何願。隻是並不知道，自己的眼角眉梢都染著喜悅。

“姐姐，這花燈會飛到天宮上去。”一個陌生的糯音在孔嫀側響起。

孔嫀低下頭，就見一名頭頂兩個衝天鬏的小男孩，團團的，缺著門牙還對自己笑得歡。

見這個漂亮得仿佛仙下凡的姐姐注意到自己，男孩笑得眼睛都瞇了，說：“它們會飛到天上，那裏住著很多神仙。神仙看到這樣多花燈，就會下糖果雨。”

“天上還能下糖果雨？我怎麽不知道。”孔嫀被他真的話逗笑。

男孩說：“是真的。到那個時候，每個聽話的娃娃都能吃到糖果。”

孔嫀蹲下`來，逗這個用小手拽自己角的男孩：“你怎麽知道是真的？你見過天宮？”

“我沒有。是我娘說的。”

孔嫀看看周圍：“那你娘呢？”

“我娘在……”男孩轉指娘親，所指之人來人往卻全是陌生麵孔，男孩這才意識到和家人走散了，登時哇聲大哭：“娘親，娘親，先前我和我爹娘一起的。”

孔嫀忙輕拍孩子的背，又掏出手帕為對方淚：“小家夥別怕，姐姐給你想辦法。”

玹璉瞳中淡淡華凝現，已過接踵往來的人群，遠遠見在東集市中，一對夫婦並兩個丫鬟裝扮的子正四張，裏發出焦急吶喊。

他朝孔嫀道：“帶上這孩子往東邊走。”

“好的，帝尊。”

孩子走得慢，孔嫀幹脆將男孩抱起來：“來，姐姐帶你去找你娘親，好不好？”

“好。”男孩小手搭在孔嫀肩膀，雖收住眼淚，仍有些哽咽。

孔嫀看著孩子通紅的眼圈有些不忍，因時值夏季，男孩連裳也哭得汗了，孔嫀邊走邊逗他：“小家夥，你看，姐姐會變把戲哦，變變變，扇子來！”

男孩目不轉睛盯著孔嫀，果真見另隻手中憑空出現一把彩羽扇。

“哇！姐姐真厲害！”男孩破涕為笑。

孔嫀嘻嘻地笑，用羽扇幫男孩扇著風，三人一路向東而去。

並未花太長時間，孔嫀和玹璉就將男孩送到了家人附近，悄然離開。

兩人步上一座石橋，孔嫀正站在橋上看舟船來往，遠遠地，突然傳來喧沸的人聲。

“不好，有妖怪！啊——”

“老樹妖了！”

“救命啊，有樹妖——”

孔嫀雖不似玹璉能隔視，但目力也遠高於常人，兩人正站在河心橋上，視線並無遮擋，一眼就看到了呼救聲的來源。

在他們先前放花燈的河堤，那株懸掛花燈的老樹樹枝變長，匝匝的樹枝如手般四揮舞，卷起附近的人，便高高拖到半空搖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登時哀嚎聲此起彼伏，隔得遠些沒有被樹枝抓住的人，也是尖聲逃竄，一片混。

“帝尊，送我花燈的婆婆也被抓起來了！一定是魔搞的鬼，那棵樹先前並無妖氣。”

孔嫀說著就要衝過去，卻發現玹璉的手虛搭在肩頭，令彈不得。

第十四章極火裏

玹璉的袖擺無風自舞，天心生出清，洪流般漫向老樹，不過頃刻，那老樹就被鎮住，放下了抓起的人。

解除了老樹的魔化，玹璉才轉過來朝道：“不可妄，你不是魔對手。”

孔嫀反應過來，魔化老樹應當是魔分散帝尊注意的手段。

地心深仿佛有異響橐橐遠去，在僻靜的河段，有一線影激而出，快得令孔嫀全然不覺。

玹璉影微晃，已從原消失不見。

帝尊驀然無蹤，孔嫀倒也未慌，知道對方定是應到魔息追去了。

孔嫀就去了河堤，看看可有人需要幫助，上帶著療傷的仙藥，應該會起到作用。

當孔嫀扶起賣花燈的老嫗，才知自己料想錯了，被魔化樹抓住過的人，全都已經死了，他們上遭到抓卷之，皆留下目驚心的被腐蝕過的黑痕，有些被樹枝纏繞幾圈的，更是連也被溶掉了半截，黑痕尚有惡臭之氣不斷散發。

周圍許多人哭嚷一片，孔嫀心中生寒，難怪天界談魔變，這些魔族，對毫無反抗之力的凡人也如此，的確太過殘忍了。

既已無力回天，就獨自出了城門，靠坐在一棵細細的柳樹下，等待帝尊回來尋。先前還歡欣鼓舞，現下卻覺得時間這樣難挨。

“靈絳。”過了好一陣，孔嫀企盼的聲音終於響起。

“帝尊。”立即起迎去。雖知魔絕非玹璉敵手，仍忍不住先問了一句：“帝尊沒事吧？”

“我沒事。”

孔嫀這才問：“魔呢？找到了嗎？”

“他自丹元了。”

孔嫀憾道：“那就還是沒有線索了？”

“我已確定此魔與魔界有關。走吧，先回紫上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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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上闕，孔嫀先去角峰轉了一趟。

坐在雪合歡樹下，正捧著師姐給的果子啃，聽對方問：“師妹前幾天隨帝尊外出曆練了？”

因對方已知的世，孔嫀就將去諸虛天探父親一事相告了，還說起父親的況有所好轉。

千蒔倒是一怔，不料他們去的是諸虛天。隨即道：“這是大好事，孔雀王定能否極泰來。”

孔嫀：“幸得釋尊慈恩，我都不知怎樣報答釋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