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離奇的夢。

夢里攬上刀的脖子，手指穿過海藻般烏黑濃的長發，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在指間，從玉石般潔白的結吻上去，著溫的輕輕呼吸，麻的覺沿著心尖一路擴散漾。

約間，有道聲音在耳邊說：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

當然知道在做什麼。

紗織捧住那張臉，沿著冰涼的隙，溫存纏綿地親了親那張正在口吐威脅的。

砰咚——心臟張，流。

腰側忽然一痛，腥味從裂開的傷口里滲出來，約嗅到森冷的殺意，像黏膩的蜘蛛一樣纏繞上來，冰冷渾濁的殺意到溫暖的皮，在最后一刻卻不知怎的變了地獄的熔巖。

從那個剎那起，時間和記憶模糊曖昧不清的彩和碎片。依稀記得夢里的溫度奇高，滾燙得仿佛能把人的骨頭乃至于思維都灼燒殆盡，只剩下誠實的本能牽著做出反應。

捧著溫涼的玉，但玉石融化了，同樣變得滾燙，黏黏糊糊的蜘蛛無窮無盡，從四面八方而來將纏縛其中，為了不被吃掉，使出渾解數和對方進行著搏斗。

怪陸離的夢境里，最后似乎終于累了，滾燙到讓人難的溫度冷卻下來，熔巖變了舒緩的河流，水流顛簸搖晃，抓住浮木，枕著和相似的溫，漂向靜謐黏稠的黑暗。

……

淺淡的日滲視野，意識回籠，紗織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悉的屋子里。

圍爐里火已熄，堆積著昨夜的灰燼，空氣里沉淀著一說不上來的氣息，混雜著極淺的腥味。

抬手擋住線時，昨日的記憶沖破堤壩，忽然席卷而來。

作微僵，約覺得有哪里不對，一個鯉魚打掀開被子坐起來，直接被冰冷的空氣凍了個哆嗦。

……好家伙。

紗織一低頭，發現自己躺在的熊皮上，被子下的未著寸縷，腰側的繃帶凝著暗紅的跡，顯然因為承擔不起過于激烈的活而崩裂過。

恰逢此時，門外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紗織將離手邊最近的男式外披到上，袖子套到一半，刀已經拉開木門走了進來。

四目短暫相對，紗織指了指自己，腦袋上似乎浮現出了一個不太確定的問號。

作為疑似出門散心回來的人，刀表現得十分平淡。他徑直走到圍爐邊，簡單地生起火，這才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

“你覺得呢？”

紗織：“……”

居然，在傷的況下，把對方給睡了。

……

真的好牛噢。

翅膀震的聲音傳來，紗織轉過頭，被捉回來的那只最猛勝抱著的服，晃晃悠悠地飛了過來，帶著幾分敬意地將服放到懷里。

紗織沒有計較自己為什麼能從一只蟲妖上看出敬畏的緒，三下五除二穿上服，腰帶都快系好了，坐在圍爐邊的人這才涼聲提醒：

“你需要重新包扎一下傷口。”

于是紗織又三下五除二地將服了下去。

昨晚該發生的和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事已至此，完全沒有什麼好害的。

起頭發，紗織背對著刀而坐，嫻地為自己換上傷藥，重新用干凈的布條包扎，順帶檢視了一下傷口的況。

那個口吐瘴氣的人面妖將腰側的一塊咬了下來，鋒利的牙齒閉合時撕出了一個淋淋的窟窿，萬幸的是沒有直接傷及重要的臟，如今的高燒也退了，唯一不太幸運的是這塊地方以后就算愈合了也會留下疤痕。

以前的話本就不會在意，就算是現在，這個想法劃過腦海，也只是短暫地讓停頓了一下。

不過，說到疤痕……

“這是什麼？”

“嗯？”紗織揚起頭，微微側，發現刀的視線落在的背部靠近左肩胛骨的地方。

用手指了那凹陷的皮：“這個啊，是我第一次遇到妖怪的時候留下的。”

大大小小的傷痕從肩頸延到尾椎，在戰國時代生存的這十八年并不容易，一開始嚇得夠嗆，整個人的世界觀都到了搖，習慣后發現——唯主義鐵拳才是不變的真理。

“……你討厭妖怪嗎？”刀輕輕嗤了一聲。

紗織穿好服合上領：“你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奇怪。”

離開溫暖的圍爐邊，搖搖晃晃下了床，來到掛著斗笠和蓑的門邊。

“這就像是在問「你討厭嗎？」或是「你討厭植嗎？」一樣。正常人都會說一部分喜歡，一部分討厭。”

屋外沒有妖怪戰斗過的痕跡，那種令人討厭的，似乎被稱之為妖怪的氣味的東西，也淡得幾乎在空氣中無跡可尋，一切都好像是昨晚的一場夢。

紗織扶著門來到倉庫邊上，說是倉庫的建筑，其實只是主屋后面蓋著房頂的木屋，里面儲藏著過冬所需的食和柴火，還有喂馬的稻草。

馬沒有被妖怪吃掉，真是萬幸，那可是花了很多錢買來的呢。

“你在干什麼？”刀不知何時出現到后，表仿佛在說真是一個奇怪的人類，傷之后不乖乖待在床上養傷，第一時間居然跑來看什麼倉庫。

“清點資啊。”紗織理所當然地回答，“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都沒辦法出去打獵了，當然得看一看我先前存的食有多。”

側靠著倉庫門，回沖他笑：“我還要養你嘛。”

冬天傷有一個好，寒冷的氣溫不易滋生細菌，傷口不容易染發炎，好起來自然比夏天快上許多。

這段期間，被撿回來的最猛勝派上了神奇的用場。它每天會從不知道哪里帶回來食和野果，嗡嗡地震著翅膀從門口的隙里飛進來。

“你明天能帶點花回來嗎？”

懸停在空中振翅膀的最猛勝，悄悄看了一眼支膝坐在圍爐邊的影，順著門隙飛了出去。

第二天，紗織發現窗邊的陶土瓶里多了一株唯獨會在這個時節里盛開的梅花。

待到瓶里的梅花差不多謝了，的傷也差不多養好了。也許妖怪這種生冬天也要冬眠吧，的日子最近過得十分清靜，恍然回到了撿到四魂之玉碎片前的況。

白雪皚皚的山谷一無際，進松針林立的區域后，日明顯黯淡下來。

紗織牽著馬，沒有告訴刀兩人要去哪里，直到空氣里飄起硫磺的氣味，這才在巖石掩映的溫泉邊停了下來。

冬天洗熱水澡是統治階級才能的奢侈活，但山中的溫泉就不同了，會發現此純屬意外，后來一直把這個溫泉當做保留起來。

如果不是了傷，其實想早點帶他過來的。

……話說回來，妖怪會喜歡泡溫泉嗎？

紗織守著服待在巖石后，韁繩系在樹枝上的馬匹甩著尾，忽然仿佛聽到了什麼靜，抬頭豎起耳朵。

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松針抖，掛在樹枝上的積雪撲簌撲簌落了下來，努力轉移著自己注意力的紗織后知后覺地抬起視線，和山中的野猴子對上了目。

那些絨絨的生蹲在枝頭，從那個角度過去……從那個角度過去——不行！可以將溫泉里的景一覽無余！

紗織一下子蹦了起來。

影隨著嘩然巨響砸進水中時，靠在岸邊的人眉都沒一下。

“……”

可惡的猴子嘰嘰喳喳地笑著遠了，紗織從水中冒出頭來，和刀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我不是特意要看的。”正道，“雖然我想過要看，但現在真的是意外。”都是因為和猴子搏斗，才會一不小心摔進溫泉里的。

刀靠著背后的巖石，潤的黑發慵懶地垂在肩頭，他微微瞇起眼眸，看似毫無防備的姿態，低沉的聲音卻含著涼的鋒芒。

“你就這麼喜歡這張臉。”

紗織認真地補充：“還有子。”

溫泉池中熱氣氤氳，白雪皚皚的山中唯有此飄著溫暖如春的氣息，淺綠的池水漂亮如沒有雜質的翠石。

“你的喜歡到了什麼地步？”刀的聲音冰涼平，“像上次一樣豁出命來也在所不惜嗎？”

紗織：“喜歡到了可以娶你的地步。”

“……”

水波漾，白霧裊裊，紗織看著他，一臉認真：“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刀始終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紗織默認對方沒有拒絕就是好消息。

冰雪松，覬覦四魂之玉的妖怪重新活躍起來，生活重回軌跡，每天出門砍砍妖怪，打打獵，到了每周集市開張的時間就去換點資，不知不覺間四魂之玉的碎片已經拼出了彎月般的一小塊。

看似平凡無奇的一天，紗織和刀穿行在集市里時，前方忽然響起了整齊的馬蹄聲，佩刀的武士穿著家紋統一的服飾，威風凜凜地出現在驚詫不已的村民面前。

“主！”領頭的老者噗通一聲，幾乎是跌下馬來匍倒到刀腳前，從抖的嚨中出喜極而泣的聲音，“我們終于找到您了！”

紗織此時終于想起，邊這只披著人皮的妖怪，好像還有一層沒解決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