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個巫關押起來，不許離開這座城池半步。”

名桔梗的巫一走，奈落立刻對著侯在簾外的家臣吩咐。

“……為什麼要這麼做？”

姿容清冷的巫檢查他的況時并未看出異常，現在忽然強行扣留對方，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那個人很棘手。”奈落的聲音冷低沉。他著簾外那名巫消失的方向，從的角度看不清他臉上的表，亦讓人無法猜測他心中此刻在想什麼。

紗織無語片刻：“……對于你來說都很棘手的人，就這麼讓普通人關押起來嗎。”

奈落背影一頓，森森地瞥了一眼，沒有立刻回答的話。

他換了個話題：“今晚，我要進食。”

這個「進食」和人類所了解的意義不同，指的是吞吃其他的妖怪。

奈落的是妖怪的集合，他如今重傷，正是需要進補增添力量的時候。

“好好，我知道了。”紗織將乎厚實的白狒狒皮披到他肩上，順手幫他整理了一下襟，“出門的時候記得小心一點。需要我陪你嗎？”

話雖這麼說，進食的時候奈落從來不讓跟著。他每次都是一個人出去覓完食回來，回來的時候還是人見城主刀的模樣，也看不出他究竟吃了哪些妖怪，又是怎麼進食的。

奈落看向裹到他上的狒狒皮：“……這是哪里來的？”

紗織往后一指，不知何時被召喚而來的傀儡安安靜靜地跪在角落的影里，一不也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

“不是你喊它來的嗎？”

奈落：“……”

紗織覺得，他今天果然很不對勁。

深夜，奈落留下作為替的傀儡，乘著漫天瘴氣離地而起，飛向遠方的山峰。

紗織確定他短時間不會回到城里，佩上刀來到關押犯人的地牢。看守地牢的武侍見到來者是，面上稍微猶豫了一瞬，選擇了放行。

來的時機不巧——最近總是在最不湊巧的時間出現——失去意識的獄卒綿綿地靠著牢門，燃燒的篝火在地牢的地面上投下昏暗的影，白朱袴的巫背著箭囊正要拾級而上，和紗織的目撞了正著。

……看起來是不需要劫獄了。

“你沒事吧？”

清麗絕塵的巫站在冷暗的地牢里，如同淤泥里開出的一朵蓮花，由自外地散發出朦朧的芒，不由得讓人聯想到了夜空中的月亮。

“抱歉，”紗織組織了一下語言，“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被關押起來，但希你能不要放在心上。”

這樣說話會不會顯得有點厚無恥？

……哎，奈落這個到和人結仇的家伙，結果還不是要由出面來幫他屁。

“你上四魂之玉碎片的氣息消失了。”地牢里響起名為桔梗的巫的聲音。

對方抬起眼簾，平緩的聲音帶著幾分深思：

“你把東西給了別人——是那位城主大人嗎？”

木架上的篝火靜靜燃燒著，繚的影攀上斑駁皸裂的石壁。見到的反應，一直觀察著臉上表的桔梗語氣微變：“你知道他不是人類。”

紗織出驚訝的神：“巫都是這麼厲害的人嗎？”

“為什麼？”桔梗輕輕蹙了蹙眉，“你難道覺不到他上的邪氣？”

紗織：“因為他臉長得好看。”

“……”

冰清玉潔的巫似乎因為的回答微微怔了一下。

“你是人類。”桔梗緩和了語氣，道，“我可以帶你離開這里。”

紗織站在原地沒。

“……謝謝。”

本想著要劫獄，結果反倒被越獄的人邀請一起離開——這種玄幻的展開，即使是紗織也恍了下神。

“但是我并不打算離開。”紗織笑著搖搖頭，謝絕了對方的好意。

桔梗定睛看片刻，仿佛明白了什麼，目忽的染上了些微的憐憫之。

“……那種存在，”聲音微頓，“是不可能會學會如何人的。”

不再強求，白朱袴的巫拾級而上，和紗織而過時，清冷的聲音似乎輕輕嘆息了一聲。

“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可以隨時來找我。”

……

隨著瘴氣散落，奈落回到了城中。

“你認為很棘手的巫跑了。”紗織沒打算說謊，在他回來的第一時間就把況如實稟告。

奈落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聽到桔梗跑了，居然也沒什麼反應。不知道的還要以為兩人已經過面了呢。

紗織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奈落？”

他斜一眼，冷哼一聲，以肯定句道：“你去地牢了。”

“這麼隨便關押別人是不對的。”紗織以譴責的目看著他，隨即，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麼，后知后覺道，“你打算去追嗎？”

“……不需要。”

紗織一開始沒有明白奈落口中的「不需要」是什麼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奈落都待在房間里，沉沉地盯著他用來縱傀儡的木偶，直到有一天那個木偶忽然咔嚓一聲，從中裂為兩截。

奈落的表跟著微微一變，眼神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怎麼了？”

紗織的問題很快得到了回復。

箭羽的破空之聲撕裂簾而來，璀璨的流眼看著就要穿奈落的膛，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忽然橫過來，險之又險地在最后一刻握住了疾而來的破魔之箭。

澎湃的靈力在紗織的手中碎開，裹挾著流的箭桿忽然黯淡下去。

“……原來如此，”手握長弓的巫出現在裂開的簾后，臉上的神帶著輕蔑的恍然，“這就是你將這個人類留在邊的原因嗎，鬼蜘蛛。”

盯著輕而易舉便破開了城池的結界出現在眼前的桔梗，奈落低低地笑了一聲。

“鬼蜘蛛……多麼令人懷念的名字。”

他出冰冷的眼神：“但是很憾，那個卑劣的盜賊早在五十年前死去。臨死前，他將邪惡的靈魂獻給群聚而來的妖怪，從那妖怪的聚合中誕生的，正是我奈落。”

劍拔弩張的氣氛，空氣里的殺意像針尖一樣，幾乎能刺痛人的皮。

“五十年前將我上絕境的，原來是你。”桔梗的眼神同樣冰冷。

隨即，忽的彎了彎角，出嘲諷般的神：“真可惜，你這次沒能殺了我，以后也不會有這個能耐。”

桔梗收起手里的弓箭，原本束在腦后的長發此時披散在后，潔白的袖上沾染了些許塵土，但這些都遮掩不住這位巫清冷高潔如天上明月的姿容。

紗織很快反應過來，奈落這是又去搞事了，而且似乎還想殺了對方，但失敗后被對方找上了門來。

“……”

將手臂攔到奈落前，試著和眼神冰冷的巫通：

“那個，這位桔梗小姐……”

“你確定你要護著這個卑劣的半妖？”

——「半妖。」

紗織忽然微微一頓，發現自己似乎什麼都不了解。

“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桔梗聲音清冷，帶著手中的弓箭一般鋒利的銳意，“你只是被利用了。”

黑暗的瘴氣從紗織后驟然洶涌而出，殺意澎湃地朝桔梗襲去。

“……等等！”

那些瘴氣兇狠地撞到靈力構的結界上，仿佛滾油遇水，流嘶鳴，嗤嗤作響，撞在結界上的瘴糾纏一陣，碎裂消散了。

“我說過了，你那些上不了臺面的小伎倆是傷不到我的。”桔梗輕輕冷笑一聲，忽然將什麼東西往奈落的方向一拋。

隨著輕響，那東西掉落在地，居然是小半塊四魂之玉。

奈落神難辨地抬起頭，目暗地盯著桔梗。

“這個東西就先寄放在你這里。”

桔梗表輕蔑：“畢竟，作為半妖的你，比任何人都需要四魂之玉。”

仿佛已經達了此行的目的，無視黏在上的目，背著弓箭的巫轉過，輕飄飄地留下戰書：

“我會回到寺院里，既不會逃也不會躲。想見我的話，就派使者來通報一聲。”

微微側首，輕聲吐出那個名字：

“鬼蜘蛛。”

“……”

破碎的簾出主殿上方晦暗的天空，好像起風了，潤的風中帶來了山里泥土的腥味，空氣里充滿了一風雨來的氣息。

“……你還是打算什麼都不告訴我嗎。”

四魂之玉的碎片拼在一起后完了四分之三。奈落著手中的玉珠，臉沉沉地一言不發。

“桔梗那個人應該五十年前就已經死去了。”

他好像在對說話，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語。

好半晌，他才抬起眼簾，紅的眼底翻涌著無法理解的神。

“你沒察覺到嗎？的上沒有活人的氣息，那只是由墓土和骨灰燒制的罷了。”

奈落忽然抬起手，按住肩膀的位置，冷的神劃過一憎惡，將上半的扯了下來。

猙獰的蜘蛛形燒痕，赫然從他背部的皮底下浮現出來，恍如擁有生命一般，隨著這個的心率跳膨脹著，仿佛隨時都會破皮而出。

烏黑如墨的長發垂攏下來，奈落側首注視著背上的燒痕，郁的表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紗織垂下眼簾。

“……那顆四魂之玉，你打算怎麼辦？”

奈落收回視線，但目仿佛依然停留在哪一點上。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冷冷地哼笑出聲：

“我需要更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