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在最后一刻逃了回來。

破魔之箭的凈化之力似乎對邪氣有著天然的克制作用，白子借著和奈落互通的結界險之又險地回到現世時，他的軀和四肢都變了漂浮在空中的塊，只剩下頭顱還算完好。

紫紅的結界離地浮在半空，碎掉的塊緩慢地凝結形，白子閉著眼睛，面無表的模樣看不出來他是已經睡著了，還是在忍耐復生的痛苦。

紗織出手，穿過那層半明的結界，輕輕地了他的腦袋。

閉眼休憩的妖怪倏地睜開眼睛。

“你在干什麼。”冷冰冰的聲音沒有一溫度。

“不知道。”

紗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是覺得你可能需要。”

白子表微變，但那細微的波很快被譏諷的神蓋了過去。

“開玩笑了。”

他冷哼一聲。

“別拿你的人類之心揣度我的。”

紗織著他的頭發，聞言敷衍地應了幾聲。

“好好，我知道了。”

“……等我的恢復了，我會砍了你的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白的頭發微微浮在空中，紫紅的結界里沒有風，白子瞇起淡紫的眼眸，向睨來的視線帶著不爽的意味。

但他似乎不太能彈，也沒有躲開的手。

“有那麼難嗎？”紗織忽然開口。

奈落的分丨都有快速愈合的能力，普通的傷勢的話眨眼就能恢復如初，但被靈力凈化掉的軀似乎并非如此，回復起來十分緩慢，整個人也會陷虛弱的狀態。

在人見城的時候，就見過奈落養傷，躺在簾后誰也不見，孤僻得像是躲起來獨自舐傷口的野。

“你以為「我們」是什麼？”

白子嘲笑著的無知。

“奈落是純粹的惡、邪念的匯聚，能凈化一切邪氣的靈力破壞的不止是我們的，還有我們的存在本。”

他瞥一眼，忽的勾起角。

“你以為奈落是為什麼那麼忌憚桔梗那個人？”

他的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那個人也是命大，了那麼重的傷居然還活下來了。想必奈落那家伙現在一定寢食難安吧，估計在睡夢里都在想著要怎麼殺了對方而后快。”

紗織發現自己已經能心平氣和地提起這個話題。

“難道不是因為鬼蜘蛛的心嗎？”

白子微微一頓，有些怪異地看著。

“你原來知道。”

他低低地哼了一聲：“奈落那家伙也是沒用。”

“什麼？”

白子的聲音太小，紗織一時沒聽清楚他剛才說了什麼。

“鬼蜘蛛是喜歡桔梗的吧？”紗織認真地說，“因此，桔梗活下來了，這不是很好嗎。”

知道桔梗還活著，心里劃過「果然如此」的想法。

有點酸，有點失落，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釋然。

“好在哪？”白子的表愈發古怪，他地盯著的表，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聽到桔梗還活著，你似乎松了一口氣。”

紗織沒有否認。

“……奈落誕生的初衷有兩個：桔梗和四魂之玉。”

慢慢地說。

“殺了桔梗之后，他想要的東西就只剩下四魂之玉了，但我一點也不相信那是個好東西。”

“獲得力量的方法有那麼多，為什麼偏偏要選四魂之玉？相較之下，喜歡的人的存在才是無可替代的。”

白子沉默了一會兒。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之前也不明白。”紗織頓了頓，“為什麼聽說奈落殺了桔梗之后，我會那麼生氣。”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

“盡管如你所說，奈落可能只是純粹的惡，但我還是不希他走上自毀的道路。”紗織解釋說，“如果桔梗死了，我擔心他最后可能會向四魂之玉許愿。”

原來還在乎啊——意識到這件事之后，對自己也生氣起來。

可現在不會了。

不求回報地過一個人并不是什麼可恥的事。

就算的心在對方看來無足輕重，不值一提，只要自己珍惜就好了。

坦坦，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可憐。

“扭曲的也是，以他做過的事，被桔梗殺了也是活該，但我不希他殺了桔梗。”

如果這麼做，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

白子收回視線。

“我不明白。”他冷冰冰地說。

紗織語重心長：“這做好聚好散。”

“分手之后不一定要為仇人，也可以希對方之后過得好好的。”

白子忽的嗤笑出聲：“按照你所說的，奈落好像還有救一樣。”

他出似嘲諷似不屑的表。

“你對奈落那家伙還有嗎？”

紗織聲音一頓：“曾經喜歡過。”

白子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他閉上眼睛。

“……真是活該。”

紗織湊近了點。

“你剛才說什麼？奈落怎麼了？”

“沒什麼。”白子彎起角，心好像忽然愉快了一點。

“真想看到奈落那家伙的表啊。”

……

白子傷勢愈合之后就離開了。

紗織抱著神無坐在桌前讀書，在消失的這段期間，小姑娘居然自己看完了《萬葉集》和《古今和歌集》，將留下的教材保存得十分完好，紗織不已，簡直就是淚眼汪汪。

“神無真聰明。”

紗織不停地夸著乖乖坐在自己懷里的小姑娘，有點憾自己穿過食骨之井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帶上現代社會的手信。

哪怕只是幾顆糖果，對于生活在戰國時代的妖怪來說，應該也是十分稀奇的禮吧。

“神無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抱著鏡子的小姑娘沒有說話。

神樂揣著袖子坐在桌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也要被抓來補習。

對充滿哀的和歌一點興趣也沒有，聽到凄婉的詩詞就覺得頭痛，不得把書里傷春秋悲的人揪出來扇一頓。

今天奈落和白子都不在，雖然神無總是一副面無表的樣子，但紗織覺得今天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什麼介意的事一樣。

“怎麼了，神無？”

小姑娘沉默許久，幅度極其輕微地，慢慢搖了搖頭。

紗織放下那本《平家語》，神樂好像舒了口氣。

“話說回來，奈落和白子去哪里了？”

舒氣舒到一半的神樂繃起肩膀。

“奈落去找桔梗了？”

“……不。”神無居然開了口。

垂著頭，聲音縹緲道：“奈落在尋找不妖璧。”

“不妖璧？”

“那是能藏赤子妖氣的守護石。”

紗織眨了眨眼睛：“那白子呢？”

“他的任務是引桔梗現。”

……奈落那個混球，結果還是往自毀的道路上跑去了。

紗織眉頭一皺：“可以給我看一看白子現在在哪嗎？”

神無沉默良久，站起，手里的鏡面泛起漣漪，顯示出云層疊的天空。

從天空的角度往下去，麻麻的鼠群像洶涌的河流一般，奔跑在大地上淹沒了途經的村莊。

那些妖鼠見人就撲，像吸的螞蟥一樣跳到逃亡的村民上，摔倒的人很快被吱吱著的鼠群吞噬，黑的妖鼠離開后只留下滿地的白骨，滲人的畫面看得人冰涼。

紗織抓起長刀跳到懸寺的圍欄上。

“喂！”后傳來神樂的聲音。

“謝謝，神無。”

沒想到小姑娘居然會違背奈落的命令給看這些。

神無抱著鏡子，沒什麼表地看著。

“……紗織很溫暖。”小姑娘輕聲開口。

紗織怔了一下。

隨即，笑：“因為我是人類啊。”

神無輕輕搖了搖頭。

“不，不是因為人類。”

抬起眼簾，沒有焦距的眼眸依然無波無瀾。

“神樂也得到。”

“喂！”神樂忽然出聲，“你在說什麼呢。”

抬頭看向紗織：“你最好快點下來。”

“……這個我可能做不到。”紗織踩在圍欄上，扶著懸寺的廊柱，腰間別著佩刀，“我一定要去。但是神樂，你不用幫我。”

山崖雖陡峭，著崖壁跳下去的話說不定能找到落腳點，這不是還帶了刀嗎。

紗織轉過，腳下的山谷白霧茫茫，幽深得見不到底。

往前一步，狂風卷起的聲音忽然從背后呼嘯而來，只覺得一輕，回過頭時就見到了坐在羽上的神樂朝出手。

一臉不爽，言簡意賅：

“上來。”

……

黑的鼠群沿著聳云天的巨樹往上攀爬，紗織和神樂找到鼠禍的來源時，背著櫥子的琥珀已經和珊瑚打了起來。

只要不關上櫥子的門，仿佛無窮無盡般接連涌出的妖鼠就不會減。

紗織從空中跳下來，迎著琥珀驚訝的目，手里的刀往覆著結界的櫥子上一揮，瞬間將鼠禍的源頭連著結界一分為二。

大片大片的鼠群化作灰塵隨風散去，白子氣急敗壞地趕到現場，但還是晚了一步。

“你都做了什……”

紗織按住他的腦袋，毫不留地往下一。

“快道歉。”

“什……”

“道歉。”

他人的恩怨和廝殺和無關，爭奪四魂之玉的戰斗也并不關心，但若把無辜的村民卷其中，無法坐視不管。

白子發現自己無法掙，表沉得有些可怕。

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在那個瞬間被結界托起，眨眼就消失在了犬夜叉一行人的面前。

“紗織？”

后傳來犬夜叉等人驚疑不定的聲音，但現在還不是寒暄的時候。

神樂帶著乘風而起，天氣沉沉的，不遠還可以看到高聳云的巨大靈樹，隨后那個景象也被拋在后，安靜下來的天地間只剩下了呼呼的風聲。

兩人飛過低曠的平原，穿過崎嶇綿延的山脈。

坐在前面的神樂忽然吃痛地彎下腰來，泛白的手指住了口的襟。

“……神樂？”

視野忽然一傾，兩個人乘坐的羽歪歪斜斜地從空中飄落，紗織匍一落地便來到神樂邊，但已經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垂頭跌坐在地直冒冷汗。

風中涌起暗森冷的妖氣，紫紅的結界憑空出現在前方。

“你違背了我的命令，神樂。”

奈落手里托著鼓的心臟，面森地浮在半空。

紗織攔到神樂前。

“你做了什麼？”

奈落的視線移到上。

“如你所見。”他收攏五指，神樂立刻痛得搐了一下，“這是神樂的心臟。”

“如果違背了我的命令，這就是的下場，而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你。”

奈落的周浮著冰冷的氣息，妖氣的漩渦森涼刺骨。

“你不應該跑出來。”

他用那雙紅的眼眸盯著。

“你就這麼想逃跑嗎。和上次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你討厭的地方。”

一前所未有的怒火忽然涌上心頭，紗織聽見自己說：“是又如何？”

“我就是想回去，我一刻都不想在這個時代待著了。”腦子一熱，喊道：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紅瞳倏，奈落表驟變。

聯誼會上的路人甲，連名字都記不清了，但紗織還是抬起頭，斬釘截鐵地說：“我要回到那個人的邊去。”

奈落一不地立在原地，似乎忘了反應，半晌，他才艱難地從嚨里出一聲冰涼的嗤笑。

“你這次又看上誰的臉了？”

“我不止是看上了他的臉。”紗織冷冷地說，“我這次還想要得到他的心。”

咔嚓一聲。

死寂中好像傳來一聲脆響。

神樂惶然地抬起頭，似乎想拉住的手。

奈落上的四魂之玉，在那個瞬間變得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