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靜悄悄月亮過窗紙灑下一點幽幽微，夏蟲在墻角院落‘蛐蛐蛐、唧唧唧’，鳴。

曹余香耐心等著兒子回應，的崽崽最聽的話。

除了他娘陳長庚討厭世上所有的人，麥穗算不上最討厭的，他目前最討厭二狗娘，麥穗只能算是新近討厭的。

陳長庚怎麼能不討厭麥穗，魯、輕浮、流氓。當然一般人不會覺得八歲多孩會耍流氓，可不到六歲的陳長庚沒有一般人的覺，在他眼里麥穗親自己就是輕浮流氓。

麥穗不知道陳長庚這些心思，要是知道了，大約會開開心心住陳長庚臉蛋左右叭叭親，大約會追著陳長庚‘相公，相公’的。

逗完后大約會嘿嘿笑：“崽崽真好玩。”

好在麥穗不知道，陳長庚避免了悲催的命運。

話說回來，陳長庚還在思索，他覺得為了他娘這些也不是不能忍耐，反正他是男孩子。問題是麥穗太能吃，一頓能吃他娘倆的。

陳長庚悄悄瞧過面甕，麥穗來了幾天面下去一大截。原本他娘還想接住秋糧，現在肯定接不住得糧倉的糧食。

“娘，麥穗太能吃了養不劃算。”

“麥穗兒更能干，幫娘做了許多雜活，娘才能騰出手做繡活。”

“可如果養一個，娘就不用做那麼多繡活，歇歇手眼還能陪崽崽玩。”

……陳大娘

沉默蔓延開來。

過了一會兒細小的聲音從陳大娘懷里傳出來：“崽崽累了。”

“……睡吧”陳大娘給崽崽掖好被單，原本有些沉悶的心，不知怎麼豁然開朗。

算了，誰家孩子沒矛盾，再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大約是他們的緣分，再說麥穗皮實的很，崽崽能折騰個什麼。

應該折騰不出什麼吧……睡前，陳大娘不太在意的想。

第二天太還沒挨到墻頭，陳長庚洗漱干凈到麥穗屋里，掂著腳尖趴在炕頭：“起床”

……

沒有任何靜，麥穗四仰八叉躺在炕上，枕頭橫在一邊被單好懸搭在腳腕上，襟掀起半截出麥小肚皮。

“起床！”陳長庚使勁

只有小肚皮微微起伏。

……陳長庚抿想了一下轉出去，不一會兒回來手里拿了一副玩小銅鐃。

這銅鐃掌大黃澄澄，紅綢子做把，說是買給崽崽玩，其實是陳大娘怕夜里有賊，買來放在炕邊防備的。萬一有賊，這聲音響亮的很。

陳長庚站在炕下兩手張開又放下，把銅鐃小心放在炕沿，從椅子爬到炕上撿起銅鐃小心蹲在麥穗邊，把銅鐃輕輕放在麥穗耳邊。

慢慢張開，然后猛地合攏。

‘咣~~~’聲音炸起。

“咋了，咋了，咋了！”麥穗呼的坐起頭皮發麻。

“姐姐，該栽蒜了。”無辜的音。

麥穗心還在咚咚跳：“崽崽！你干嘛！嚇死我了！”

不是還沒嚇死麼，陳長庚冷漠臉。

“哎，明明是你嚇的我還給我掉臉？”麥穗手在陳長庚臉上一擰，陳長庚臉上立刻浮出紅痕。

“是你說今天早上栽蒜”委屈無辜的表。

白凈的臉上紅了一片，麥穗有些心虛的松手給陳長庚了：“那你等我睡起來。”

麥穗勤快好，只要睜眼就沒有一刻安靜的，不過這睜眼就比較晚每每日上三竿才起來。陳大娘念著麥穗正長，從來不由著睡。

哼，陳長庚忍耐住不冷笑，臉上沒什麼表：“娘說你最勤快。”所以應該早早起來。

陳長庚著自己臉上被麥穗過的地方，他故意暗暗使力，臉上紅痕越來越重，他打算讓他娘看到麥穗的惡劣。麥穗只要對自己不好，時間久了他娘就會討厭麥穗。

麥穗看的心虛三兩下從炕上蹦下來，趿拉著鞋跑到廚房舀半盆涼水進來。

“來，崽崽洗臉。”涼水洗臉紅就會減輕，麥穗覺得自己太機靈了。

陳長庚當然也知道直接拒絕：“洗過了”

“洗過了怕啥，再洗一遍”說完不管陳長庚掙扎，一胳膊把他按到自己上，一捧涼水潑到他臉上。

一捧一捧沁涼的井水，接二連三捂到陳長庚臉上，就這還不行麥穗很有經驗的一捧水，反復拍在陳長庚臉上。

等陳長庚被麥穗放下來，的頭已經溜溜搭在額頭上，長長的睫被水打委屈粘著，整張臉水滴嗒嗒水順著脖子浸領單。

但效果是明顯的，紅痕變得很淡，稱著白的意外好看。

麥穗過巾捂著陳長庚的臉一陣，然后‘吧嗒’一聲請在陳長庚臉上。

“崽崽真漂亮。”

……陳長庚面無表捧起鏡子，臉蛋因為麥穗魯的拭微微泛紅，幾縷的頭發胡炸在額頭。

……陳長庚，郁臉

麥穗嘻嘻哈哈出鏡子放到桌上：“崽崽這麼小就知道臭啦。”

瞪

“嘿嘿，崽崽還害呢？”

麥穗笑嘻嘻彎腰抱住陳長庚，撅起屁一使力穩穩抱起來：“崽崽，你咋這麼瘦，一點都不像男孩子。”

……陳長庚

瞪

使勁瞪

“不？放我下去！”不知道男有別嗎，流氓！

“什麼，你才幾歲，不。”麥穗想起自己五六歲還坐哥脖子呢。

麥穗抱著陳長庚到陳大娘屋里笑嘻嘻：“娘，崽崽可乖了，早上還我起床呢。”

乖？那驚天的銅鐃聲，怎麼都不像是好意吧？這到底是個什麼丫頭啊。

陳大娘試探著笑問：“聲音太大了，沒嚇著你吧？”

“嚇著了啊……”

陳大娘順口氣，還好，是個正常丫頭。

“不過我睡覺死一般不起來，我哥都是直接拿布巾給我捂臉，有一次三哥沒找到布巾，直接用涼水給我洗臉。”

……陳大娘：“……哦”

麥穗興致把陳長庚超前一送，顯擺自己功勞：“我給崽崽洗臉了，娘你看漂亮不。”

說完麥穗擰過脖子在陳長庚臉上‘吧嗒’又親了一口：“咱們家崽崽最漂亮了。”

……陳大娘看著陳長庚發翹起的額發，凌有點洇的領……有點糾結說什麼才能不打擊麥穗。

麥穗自說自話自己瞧的喜歡，又‘吧嗒’一聲親在陳長庚臉上：“又乖又漂亮！”滋滋

陳長庚起初不愿意掙扎，那樣顯得自己太無能了，可誰知道麥穗敢當著他娘的面流氓他。

陳大娘看著自家兒子憤憋屈的小眼神，不知該說什麼，不知怎麼有些心虛。

隨便拿起繡撐，略略艱難的對上燦爛的麥穗：“你帶崽崽去玩，娘要做活。”

麥穗一天活多，陳大娘只有更多。下月中秋節姚家給了好幾匹料子，有做子的，有做夾襖的，還有兩條腰帶。秋天眼看要來，陳大娘還盤算給兩個孩子夾……

還要做飯，想到做飯就想到糧食不夠吃到仲秋，得托人磨些面出來……

麥穗知道大娘活多，不給大人添麻煩抱著陳長庚出屋，村里的孩子都這樣，大帶小。

下了房臺，麥穗把陳長庚放到地上：“崽崽有自己走路不能老讓姐姐抱，姐姐還要干活呢。”完全忘了是自己強抱的。

……陳長庚木然臉，在心里又給麥穗記了一筆。

麥穗拉起陳長庚的手，先去西廂拎出小鋤頭又去東廂裝大半碗蒜。

蒜可以一窩窩點，也可以拉行埋。麥穗家里男勞力多地種的細，麥穗也學會了，拿著小鋤頭在地里開行，吩咐陳長庚在地頭把整顆蒜剝開待會好用。

能減輕家里負擔的事，陳長庚很愿意做，他蹲在地上還細的手指用心用力撕開蒜皮。

等麥穗開好行陳長庚也準備的差不多，麥穗教陳長庚怎麼埋蒜。

“不用挖坑，把蒜塞到行子里就行。”

陳長庚認真對著虛的土地塞下去。

麥穗連忙止住：“不對，不要那麼深，也不用用力土，要不然蒜苗不好出。”麥穗拿了一顆親自示范。

這活其實很簡單，陳長庚只看一眼就做的像模像樣。麥穗看了一會兒自己在另一行開始點蒜。

崽崽還是很乖的，雖然有時候鬧小脾氣，但麥穗還是喜歡的。

“崽崽，以后不能說姐姐走的話知道不？姐姐聽了會難過。”

哦……

哦？陳長庚慢悠悠仔細著一瓣蒜塞到土里,只是心里難過其實沒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