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實錄》第 26 章 第 26 章

從開春就預示著不詳,二月中天還沒有一點熱乎氣兒。日頭白慘慘好像蒙著一層霧,‘嗖嗖’小寒風從空中掠過,灰突突樹梢一陣陣

麥穗從面缸舀出淺淺半碗白面到進瓦盆,又揭開另一個面缸舀出半碗高粱面倒進去。

尖尖一堆兒,麥穗盯著左看右看,好像有點多?拿著面碗用碗沿兒磕出來一點倒回面缸。

尖尖一堆兒缺一豁又覺得有點,麥穗想再添點,又想到秋生已經端著碗去縣里乞討了。

可是陳大娘去縣里送活,來回二十多里路吹風冷,麥穗心疼娘。左右為難一會兒,麥穗著碗控制胳膊力度,從面缸里舀出核桃那麼多。

“好啦~”大功告,臉上出一點小小笑容。

舀一瓢水濾細筷子一條倒在面堆上,另一只手快速攪拌,面盆里漸漸出現淺棕面絮。

麥穗要做面籽兒,省糧管飽還暖和。高高挽起袖子,兩只手掬起面絮來回,這樣面籽勁道好吃。

筷子蘸一點菜油滴到鍋里,洗凈切碎的薺菜、打碗兒花蔓,倒進鍋里翻騰起白煙。

崽崽喜歡吃面籽兒,但是討厭菜葉太大。撒鹽、起鍋,前后鍋燒水,麥穗頂的起一個家庭小主婦。

陳大娘冒著冷風回家,麥穗剛做好一鍋熱騰騰面籽兒湯。

“娘,了吧?洗洗就能吃。”

把剛到家的陳大娘拉到廚房,推到還有余溫的灶下,麥穗端來一盆熱水。娘回來了,家里仿佛溫暖安全許多,麥穗臉輕松許多。

陳大娘夸:“我們穗兒真能干!”

‘嘿嘿’麥穗帶著孩子氣表功:“我還沒給鍋里點香油呢,就等娘回來聞那個味。”

香油點進熱鍋會瞬間彌漫出香味。

陳大娘把冰冷雙手泡進熱水里,皮立刻麻麻刺刺疼,像冰雪在里消融,不知怎麼一瞬眩暈。

閉眼忍過去:“別急,崽崽快下學了,等他回來。”

“那我給娘到杯熱茶,暖暖腸胃。”‘咚咚咚’跑去屋里拿杯子。

陳長庚也在寒風中回來,不過他對麥穗沒什麼好臉,或者說他對任何人都是冷臉。

“娘,你覺不覺得崽崽越長越不可,像塊冰坨子。”屋外慘淡,屋里娘幾個坐在熱炕上暖暖和和。

陳長庚跪在炕桌前練字,去年他見鎮上有人寫對聯賺錢,存下心思練字越發刻苦,當然還是蘸清水在桌上寫。

聽到麥穗‘竊竊私語’,抬頭冷臉瞟一眼依偎在他娘邊的人,收回目繼續懸腕練字,沒有一波瀾。

陳大娘放松筋骨靠在炕柜上,拍拍被子下麥穗的:“怎麼說弟弟呢?”

抬眼看兒子,沒表……再看麥穗,笑嘻嘻。

陳大娘不知為什麼有些心急,拿話點麥穗:“長庚是你相公要敬重。”

敬重?崽崽?

“噗哈哈哈……”麥穗笑的前仰后合,想起陳長庚在練字連忙用雙手捂住,不停笑氣“噗噗噗……”

重點是‘相公’!陳大娘沒好氣,拍了麥穗一掌:“這有什麼好笑,你本來就是長庚媳婦。”

“哦”麥穗無辜的看著陳大娘“我知道啊。”

知道,你知道什麼,夫妻一懂不懂?可是對著麥穗無辜的眼神,陳大娘只能把焦躁在心底:“你今天線紡的怎麼樣?”

……呃,麥穗支支吾吾退開一點,突然:“娘!我在后院種了十幾窩南瓜,秋天南瓜能頂一半糧。”

呵,陳大娘冷笑看麥穗扯話題:“紡的線呢?拿來娘看看。”

“呵呵”麥穗干笑,“還在后院種了一棵柿子樹娘去看看,王善家也種了,王善說柿子能救命……”

那邊陳長庚心無旁騖,練字。

這邊陳大娘無奈:“這樣將來還指你裁剪?”

“嘿嘿”麥穗膩著陳大娘撒“不是有娘嘛~”

“你還能靠娘一輩子?”

“能!”討好的笑容,干脆的答案。

“傻丫頭”陳大娘無奈,其實還年輕,不應該著急,是吧?

陳大娘拿出帕子打開:“看娘給你買了什麼?”

帕子里一對兒太花耳塞,小指甲蓋大銀熠熠。

“好漂亮!”

陳大娘拿了一只在麥穗耳邊比劃:“再過一個多月滿十二,大姑娘了,娘給你扎耳朵眼兒。”

‘嘿嘿’麥穗拿了另一只在耳朵邊比劃“漂亮不?”

“漂亮!”忍過一陣頭暈,陳大娘笑著回答。

麥穗滋滋對著銅鏡比劃,銅鏡里反陳長庚,蘸點清水一筆一劃認真練字。笑容消失麥穗把耳塞放回帕子:“娘,這個很貴吧,咱不要。”

陳大娘笑著安:“不貴,這年景除了糧食別的都不貴。”

麥穗低頭摳指甲蓋兒:“咱不要,退了吧。”

陳大娘悠然淡笑,包好帕子塞到麥穗手里:“孩兒家,怎麼能一件首飾都沒有?”

陳長庚快速瞟了一眼母親:頭上藍布巾耳朵、手腕禿禿,沒一件首飾。

麥穗輕輕手里帕子,小可一點藏在里邊,喜悅慢慢從心底彌散。好想出去顯擺顯擺,又怕打眼,這年景……

陳大娘了解麥穗,笑道:“去給二妞看看。”

眼睛瞬間明亮起來,麥穗抱住陳大娘‘叭’親一口:“還是娘好!”

跳下炕穿好鞋子跑了。

陳長庚瞟一眼麥穗背影,眼里沒有任何,收回目直脊背繼續練字。等他賺了錢就給娘買耳墜,簪子。

“麥穗心眼好又勤快,你跟互相扶持好不好?”

母親溫婉的聲音就在耳邊,陳長庚嚨輕輕滾了幾滾,一個‘嗯’字吐不出來,他不喜歡麥穗。

陳大娘心里幽幽嘆了一口氣,這些孩子真讓人心。

麥穗在二妞家玩夠回家,路上到秋生抱著碗回來,笑問:“今天怎麼樣?”

秋生心里一暖臉上帶出笑容。陳家出他一個要飯的,雖然大堂伯陳進福沒說什麼,可是有幾家吵吵要把他娘兒倆趕出陳卓莊免得丟人。好點的也是不搭理,唯有麥穗每次見他還是老樣子。

秋生笑道:“今天運氣不差,要了半半碗剩面。”秋生沒說是酒樓東家拿剩菜喂狗,他跪在狗旁邊求來的。

“那敢好,慧嫂子還在家等你呢,快回去。”笑眼彎彎牙齒白白。

“噯”秋生乖巧答應。

麥穗心有好一些,帶著笑意回家。主屋里陳大娘搭著被子,靠在柜睡得正沉,麥穗懷疑自己看錯了,躡手躡腳走近細看。

“崽崽,你看娘是不是不對勁!”

陳長庚抬頭看向他娘,筆‘吧嗒’掉在桌上,連爬帶滾撲過去。

“娘?”小心翼翼推一推

……曹余香臉雪白,偏偏顴骨燒奇異艷紅。

“娘!”使勁搖

……陳大娘自昏昏沉沉中悠悠醒來,眼前兩張焦急小臉,笑:“這是怎麼了?”

手抬了抬沒抬起來,曹余香心里暗自警醒:自己怎麼了?

陳長庚臉難看,著心里惶恐:“娘你發燒了,別怕,我這就去找大夫來!”

曹余香一把拉住兒子,用了點力坐起來:“好好的請什麼大夫,就是早上吹點風涼了。”

麥穗期期艾艾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娘是不是把錢都買耳墜了,我不要耳墜,咱請大夫。”

陳大娘笑著抹掉麥穗眼淚,故意笑話:“怎麼越大越哭鼻子,嗯?”

是啊,麥穗小時候多皮,陳大娘用笤帚疙瘩追著滿院子揍也沒淚,這兩年卻越來越

“娘,我可以不讀書,你必須看病。”陳長庚終于穩住神魂斬釘截鐵。

這世上沒什麼比他娘更重要。

“說什麼傻話呢?”陳大娘輕輕拍兒子一把,轉頭對麥穗說“后院有蔥,給我熬碗蔥白湯捂汗就好。”

“我知道還要生姜。”麥穗跳起來往外跑。

蔥白湯熬好了,不但有麥穗借來的生姜還有紅糖。深紅氤氳著熱氣,陳長庚一眼不眨看娘喝下去,捂著被子躺好。

他小心把四周被子掖好,麥穗在后院燒起熱炕,不一會兒陳大娘額上麻麻一層汗珠。

晚上,許久沒跟娘睡的陳長庚,抱著被子睡在陳大娘邊。黑夜里陳長庚不敢睡覺,一次又一次把手懸在陳大娘鼻息,測鼻息燙不燙。

他怕,怕的很,去年冬天村里好幾個沒熬過去……萬一他娘……不,不會的!

快黎明時,陳大娘呼吸變得悠長氣息溫涼。陳長庚收回手終于放心,躺下一半又起,輕輕揭開他娘被角躺進去閉上眼睛。

母親的溫暖,母親的氣息,又安全,陳長庚陷深甜睡眠。

陳大娘一早起來神好得很,笑話兩個孩子:“娘說沒事吧,瞧你們大驚小怪的。”

“嘿嘿”麥穗臉皮厚才不怕娘“我們是娘的孩子,當然要張要不然就是不孝順!那個話怎麼說來著……”

想了一會兒麥穗放棄:“崽崽?”

“侍疾”笨蛋!

“對,就是侍疾!”麥穗攬著陳大娘胳膊膩著撒

陳大娘被麥穗搖的直笑。

陳長庚心里松口氣,覺得麥穗似乎也沒那麼愚不可及,最起碼能逗他娘開心。

一夜張,早上一家人輕輕松松吃了早飯,陳長庚背上書袋,在母親的笑眼里去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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