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夕也沒想到冰糖會這麼不爭氣。

不就是小時候被人抱過，被喂過骨頭，被溜過幾次嗎，怎麼就還能認出來。

都八年了，這人的味道還能記八年，簡直非自然現象。

顧朝夕聲音無波地喊了一聲：“冰糖。”

還在江洲暮邊發瘋的冰糖聞言，轉過頭看了一眼，然后……

然后又繼續拉江洲暮。

顧朝夕：？

擰著眉，沒任何殺傷力地瞪了江洲暮一眼。

驚奇地發現，江洲暮臉上居然浮現出了笑意，很淺，但顧朝夕就是看的出來，他就是在笑的，連眼睛里都有。

這好像還是重逢以來，顧朝夕第一次看見江洲暮笑，哪怕這個笑又淺又短暫。

眼看著江洲暮好好的大都快被冰糖蹭的七八糟，顧朝夕拽了拽牽引繩，“冰糖。”

大概是察覺主人語氣里的冷意，這次冰糖就聽話多了。

乖乖地朝顧朝夕搖著尾跑過來，臥在顧朝夕腳邊，兩只眼一轉不轉地盯著江洲暮，還深。

顧朝夕有些許無語，這就是傳說中真正的“狗狗眼”吧。

“上車吧。”

顧朝夕扯了扯狗繩，江洲暮打開后座車門。

冰糖一躍就上了車，完全沒有不悉，作堪稱快如閃電。

“坐前面吧。”江洲暮拉開副駕車門，顧朝夕還沒上車，冰糖已經忍不住催了。

“汪汪！”

跟了似的，還能用腦袋磕磕副駕催。

顧朝夕：“……”

兩人抵達別墅，這一塊的地方都是很久之前批下來的地界，建造也早，每一棟房子離得很遠，能買得起的人全城數不出幾個。

顧朝夕下了車才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對江洲暮說：“我忘記買禮了。”

是真的忘了這件事，不管這樁婚姻是不是真的，第一次正式拜見江老爺子，怎麼著也得準備點東西。

所以也是真的愁得蹙了眉。

江洲暮道：“沒關系，爺爺不在意這個。”

顧朝夕站在原地：“要不你送我去一趟最近的商場。”

怕他再說什麼拒絕，顧朝夕又道：“你不愿意的話讓你家司機送我一下，行嗎？”

正在此時，早已聽見靜的江懷安拄著拐杖出現了，遠遠地就站在門廊下聲音洪亮地喊：“哎呦！我孫子和孫媳婦回來啦！”

顧朝夕沒辦法了，求救似的看江洲暮。

江洲暮湊到耳邊，聲音含笑：“后備箱有盒茶葉。”

那邊的江懷安又大聲喊：“朝夕啊！怎麼還不過來？”

顧朝夕只能先答應：“爺爺過年好！我們馬上過來。”

說完，手掐了江洲暮一下：“你先借我用用。”

“借？”

“我會還錢的。”

江洲暮：“我不要錢。”

“那你想要什……”顧朝夕頓了下，“江洲暮，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洲暮不說話了，眉梢仿若被冬日的暖過，他將還在后座的冰糖解救出來，然后從后備箱把早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

手過來去牽顧朝夕的手，“走吧。”

顧朝夕一時頓住，急道：“你干什麼？”

江洲暮握得不，他道：“爺爺看著呢，我們不是新婚夫妻嗎？”

言下之意，誰家新婚夫妻不是如膠似漆，牽個手是再正常不多的舉。

顧朝夕又不笨，自然接收到江洲暮“陪我演戲”的請求。

挽了個笑，“當然，江總的劇本，我會好好演的。”

待走近，江老爺子看清兩人握的手，眼神從江洲暮臉上掃過，見人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明白過來。

“朝夕啊，爺爺可終于見到你了。”

“是我沒有早點來看您，爺爺，這是給您準備的禮。”顧朝夕把江洲暮準備的東西送上：“祝爺爺新年快樂，康健。”

“那爺爺就謝謝朝夕了！”江老爺子笑瞇瞇地接過，又不聲地朝江洲暮看了一眼，對顧朝夕小聲說：“爺爺也有個禮給你，先進來。”

顧朝夕跟著江老爺子去了書房，進去之前，江老爺子還特意把江洲暮關在外面：“你在這等著！”

顧朝夕和江洲暮對視一眼，江洲暮示意安心。

書房門關上，江懷安沖顧朝夕說：“這東西傳不傳男，不能讓他看見。”

顧朝夕：“……”

江老爺子踱步走到書桌前坐下，從地下上了鎖的屜里，拿出一個黑盒子。

“朝夕啊，過來。”

顧朝夕依言過去，江老爺子打開，之間里面放著的是一只極好的玉鐲，很漂亮，顧朝夕不懂玉，但這東西一看就知道不一般。

“這還是我的母親傳給他的，本來應該給他爸的媳婦。可惜……不過好在現在洲暮也家了，沒想到是我這老頭子給你。”江老爺子說著，又把鐲子放進盒子里，推到顧朝夕面前：“這東西還算不錯，有些年頭了，現在我也可以給我孫媳婦嘍！”

“爺爺，這個我不能要。”顧朝夕低眉，細聲說。

“給你你就拿著，這東西放我這也沒用，我又戴不了！”江老爺子氣勢很足。

顧朝夕：“爺爺，我明白您的心意，但是我真的不能要。”

拿了以后可能還得送回去，顧朝夕不想麻煩。

“你這孩子怎麼不聽呢，”江老爺子拄著拐起，“讓你拿你就拿著！”

聽起來還兇。

顧朝夕沒辦法了，只能暫時收下，想著等會回去就給江洲暮。

“好，我收下，謝謝爺爺。”

“用不著客氣，你以后再傳給我重孫媳婦就！”

顧朝夕：“……”

“行了出去吧，估計其他人也該來了。”江老爺子說。

其他人？

顧朝夕沒問，但猜測是些生意上的伙伴，畢竟以江家在北城的地位，過個年可能會被拜年的踏破門檻。

果然，出去才發現，大廳里已經坐了好幾人。

江洲暮也在其中，貌似正在聊天，看起來也沒什麼不愉快。

“爸，我來給您拜年了。”中間的人起道。

顧朝夕愣了下，想起來江老爺子確實還有一個名義上的兒，妻子去世之后幾年領養的。

“青青來了啊。”江老爺子笑道。

“嗯，過來給您拜年。”魏青道。

站在旁邊的男人應該就是其丈夫章斂，兒子章櫟鳴。

一一跟江老爺子拜完年，陳桐的目定在顧朝夕上：“這就是朝夕吧。”

江洲暮兩步過來站邊，一手自然地過輕攬住顧朝夕的腰。

分寸把握地極好，顧朝夕卻好似渾上下的都在腰間那只手上。

江洲暮喊了聲“姑姑”，又跟顧朝夕一一介紹：“姑姑、姑父，還有櫟鳴。”

顧朝夕從容地人：“姑姑姑父好，櫟鳴好，新年快樂。”

章櫟鳴突然往前走兩步，湊近過來端詳顧朝夕的臉，幾秒后，一臉不可置信地道：“我靠！你真的是顧朝夕啊！”

江洲暮抬手將他腦袋推遠。

魏青踢了他一腳：“沒大沒小！”

章櫟鳴還是沒反應過來，苦哈哈地看著江洲暮：“哥！這是顧朝夕？就是那個顧朝夕？！”

江洲暮攬著顧朝夕的腰，聞言又將人拉近自己兩分，答道：“還有哪個？”

章櫟鳴表悲苦，恨不能當場表演一個吐：“我自閉了。”

眾人顯然是對章櫟鳴這德了解徹，就連江老爺子也沒多驚訝，只淡定地跟其他人說：“走吧，陪我去溜達溜達。”

江洲暮攬著顧朝夕往前，顧朝夕小聲問他：“你表弟怎麼回事？”

江洲暮道：“不知道，寒假作業沒寫完吧。”

顧朝夕：“他多大了？”

“十九，大一。”

“大學還有寒假作業？”

章櫟鳴站在原地，聽著那二人小聲嘀咕著走遠，面凄凄。

他拿起手機，現在寢室群里發一條文字：TvT

等得來三個復制粘的問好之后，他道：【我神了我嫂子TvT】

室友1：【恭喜。】

室友2：【Congratulations!】

室友3：【臥槽牛[強]】

章櫟鳴：“……”

覺人生更悲慘了。

顧朝夕本以為，江老爺子這個養，會對江洲暮這個突然回歸的繼承人呈敵對態勢，但沒想到，江家的相氛圍與想象中大相徑庭，陳桐對江洲暮完全沒有任何的敵視，氣氛反而和諧得很，也不像是演出來的。

江洲暮對這個名義上的姑姑一家也并不像對其他人似的冷淡，顧朝夕看得出來，他在江家是完全放松的狀態。

唯一眼神不對勁的，便是章櫟鳴。

一整天的時間，這孩子的眼神總盯著，瞧著還分外委屈，仿佛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顧朝夕納悶了半天，等抓住機會了才問：“你怎麼老是奇奇怪怪地盯著我？”

章櫟鳴聞言，張了張：“你……”

顧朝夕：“我怎麼了？”

章櫟鳴：“你干嘛和我哥結婚？！”

顧朝夕：“？”

章櫟鳴：“你才多大！你還想不想紅？你還想不想搞事業？？”

顧朝夕一時之間竟然被問住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章櫟鳴見狀，轉了轉眼珠，又往四周看了眼，湊過來小聲問：“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哥的你？他強取豪奪？那個啥你？你抵死不從，他就用骯臟的金錢與權力威脅迫你！？”

顧朝夕：？？？

這位大學生怎麼這麼會想。

“你戲劇文學專業的？”顧朝夕問。

章櫟鳴震驚：“你怎麼知道？”

顧朝夕：“猜的。”

章櫟鳴憤怒道：“所以就是我哥強取豪奪對不對！？我的天啊，他怎麼能這樣！我以為我哥是個好人的！”

顧朝夕手，指了指他后。

“什麼？你指我干什麼？”

顧朝夕眼中含笑：“我沒指你，我指的你后。”

章櫟鳴轉頭，看見他后面無表的江洲暮。

他很無畏地為偶像聲討：“哥！沒想到你是個渣男！”

振聾發聵，一旁的冰糖都看愣了。

作者：小章同學，未來編劇界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