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夕醒來時,已經躺在了溫暖的床鋪中，上還蓋著被子。

房間里昏暗無,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近七點。

睡了快一個小時，夢里好似被什麼東西到臉。

以前睡覺時,冰糖就經常蹭臉，可今天冰糖又不在這里。

顧朝夕只以為是自己做夢,沒多想。

酒量這幾年練出來了不,半瓶的量本不會讓醉，但今天大概是心不佳的原因,沒一會兒就有了睡意,夢都是不知不覺得。

晃了晃腦袋,沒什麼不舒適,顧朝夕開燈下床，床邊放著一雙拖鞋，那雙高跟不知道去哪兒了。

趿拉著拖鞋去了衛生間。喝酒之前就卸了妝,這會兒只是簡單地洗漱了下。

打開房門時，正好看見走廊里正踩上最后一階樓梯的江洲暮。

他換了服，上穿著黑系的家居服，估計是洗了澡,頭發蓬松,看上去干凈又利落。

這是重逢以來，顧朝夕第一次看到沒有在西裝包裹下的江洲暮，清清爽爽。

“醒了？”江洲暮看見時說：“吃點東西吧。”

他手上端著一個托盤,里面放了一杯蜂檸檬水，小半碗粥，一份薯餅，兩只牛角包，一份水果沙拉。

本就是打算上來醒顧朝夕吃點東西的。

進了房門，江洲暮把吃的擺好。顧朝夕就站在一邊，看著他彎腰擺弄。

“你吃吧，我先出去。”江洲暮擺好后說。

顧朝夕說：“我睡著之前好像是在書房小沙發上的。”

“嗯。”江洲暮道：“是我抱你去床上的。”

“只是抱我去床上？”顧朝夕問。

江洲暮頓了頓，見說話時翕張的紅潤雙，收回視線，他漫不經心地說：“嗯。”

“噢。”顧朝夕聲音很小地自言自語：“那是我做夢了？”

江洲暮垂眸，跳過這個話題：“吃飯吧。”

顧朝夕坐下來，半晌沒。

“怎麼了？”江洲暮著的眼睛問：“不喜歡這些？”

顧朝夕說：“我們聊聊吧。”

江洲暮點點頭應好。

兩人在桌邊坐下來，顧朝夕睡醒后確實有些口，端起檸檬水喝了點，不是很甜，卻剛好是喜歡的糖度。

“謝謝你。”顧朝夕終于開口。

江洲暮沒想到開口說這個，知道說的是顧楚南等人的事。而且他聽得出來，顧朝夕說出這句謝時很認真。

正是因為聽得出來這聲謝謝里的真摯，他才沒多開心，甚至很不想從顧朝夕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他盯著的看兩秒，才說：“不用謝。”

想了想，又道：“以后也不用擔心他們。”

心頭微，顧朝夕道：“徐叔和保鏢也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吧？”

江洲暮承認：“是。”

“謝謝。”顧朝夕又說。

江洲暮的臉實在不算好看，總怕下一句冒出來什麼自己不想聽見的字句。

這些謝謝，實在太客氣疏離的。好似下一秒，顧朝夕就要把他推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我對顧楚南的公司不興趣，所以之后如何置都不用顧及我。”顧朝夕說：“破產也好，并購重組也好，都無所謂。”

“好。”

顧朝夕看著江洲暮的眼睛，輕聲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今天上午說有話要問你？”

“嗯。”

顧朝夕說：“你朋友圈的簽名為什麼是那句詩？”

江洲暮抬眸，眼中有片刻的愕然。

顧朝夕輕聲念出來：“小鎮的旅店里，古老時鐘敲出的微弱響聲。”

江洲暮著的眼睛，說：“你不知道嗎？”

“我想聽你親口說。”顧朝夕道。

江洲暮沒有躲閃，雙手叉在一起，右手拇指在左邊好幾回。

起，從書架上拿下來一本書。

翻開來的扉頁上，有幾行漂亮的字，顧朝夕照著念出來：“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個小鎮，共無盡的黃昏和綿綿不絕的鐘聲。在這個小鎮的旅店古老時鐘敲出的微弱聲響——”

的聲音很輕，如同羽拂過心尖耳上。

江洲暮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對面，就像是一個忠誠的聽眾。

“像時間輕輕滴落。有時候，在黃昏，自頂樓某個房間傳來笛聲，吹笛者倚著窗牗，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而此刻你不我，我也不會在意。”江洲暮說。

他念出最后一句的時候，嗓音低沉，踩在各自心上，朦朧又清晰地把心剖出來。

顧朝夕指尖暗暗用力，眼中發酸，聲音卻帶著笑意。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江洲暮。”

這話在答應結婚之前就問過一次，此時此刻，心境與語氣完全不同。

橫亙在二人中間的，何止是八年的離別。

他們的從前，就沒有來得及說出這句話，現如今是人非，年時的純真又熾熱，顧朝夕不知道，遲到八年說出口的答案，會不會不同。

江洲暮的結微，確切地說，顧朝夕那句并不是疑問句，他們就像兩個明知答案的試探者，但總有人要先邁出去。

“不止喜歡。”江洲暮啟。

顧朝夕心上就如同被人攥住，呼吸都是灼燙的。

“我對你，早就不止是喜歡了。”江洲暮起，他走到顧朝夕邊，他半蹲下來，這樣甚至比坐著的顧朝夕還要低一些。

“七七。”他喊的小名，“這八年，我一直都在想你。”

顧朝夕聲音發這：“那當年又為什麼走？”

江洲暮抬頭，這個角度，他是仰視著顧朝夕的眼睛的。

“我沒想要走，我從來沒想要離開你。”江洲暮手，將顧朝夕耳邊的的頭發撥到耳后，“只是一覺醒來的的時候，就已經躺在飛往英國的飛機上，我這麼說，你信我嗎？”

顧朝夕想起來，那場大火發生之前的一兩天，江洲暮的緒就不對勁。那時候，偶然見到一次在江洲暮在巷口與一個中年男人相對而立，不知道說了什麼，沒幾句江洲暮就轉走開，臉上的表也很不好。

記憶久遠，但那個男人的形，很像徐叔。

只以為是偶然到的陌生人，并沒想到其他事，現在看來，那時候江老爺子就已經想要讓江洲暮認祖歸宗了。

問道：“你爺爺接走你的？”

問什麼江洲暮就答什麼：“是。”

“那你之后，之后就沒有想過回來？”

“想過，但我那時候……那時候是回不來的。”

顧朝夕把這句話暗含的意思歸結于江老爺子的限制。

“對不起。我回來的晚了。”江洲暮低聲說。

顧朝夕扯了扯他袖口：“你起來。”

這種狀態，江洲暮太像是一只大型犬科了，顧朝夕著他的眼睛就承不住。

江洲暮便聽話地起。

“你朋友圈那個，”顧朝夕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糖葫蘆，我看到了。”

江洲暮不意外，他又坐下來，餐叉進盤中，叉起來一顆草莓遞到顧朝夕邊。

顧朝夕頓了頓，張口咬住。

江洲暮便去叉第二塊，“這些年我練了很多次，不會再做失敗了。”

顧朝夕眼睛酸了，之前的所有都在可控制范圍之，比之從前，在掩飾自我緒這方面已經是個高手。但獨獨等江洲暮平淡地說出這句時，的眼眶了。

只需要一瞬間。

江洲暮作自然地像一個自投喂機。

顧朝夕在他叉起下一顆時，側過了頭。

“不吃了？”江洲暮問。

顧朝夕生怕自己張口時字不句，抿著，就這樣側對著江洲暮，試圖不讓他看出來自己的失態。

江洲暮放下餐叉，說：“七七，我不想求你從這一刻開始就忘記所有發生過的事，安如的確是我的母親，但我的長過程中，從來沒有過的參與，對你的傷害不可原諒，沈爺爺沈的死責無旁貸，但也死在那場大火中，不是贖罪，是罪有應得。”

“七七，我只想要你不要因為是生我的人，就也給我判死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你，好嗎？”

顧朝夕怔怔地著江洲暮。

從來沒有否認過，哪怕知道安如就是江洲暮的媽媽，也從未把一切的過錯與罪責都轉移到江洲暮上。

安如不是什麼好人，也更不配做母親，不是江洲暮的媽媽。

安如謀劃萬無一失的大火，死去的又何止是顧朝夕的外公外婆，還有將自己關在畫室中的江栩啊。

江栩為父親的這個角，實在稱不上稱職。江洲暮上兒園時，他會每天按時接送他上下學，但從不會問他“今天在兒園開心嗎”這種話，他很和江洲暮說話，大多時間都待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畫室中。

江洲暮上小學后，不用接送了，三五天不出房門的況經常發生。

江洲暮被其他孩子打他也看不見，江洲暮每天怎麼活下去他也不在乎，他的眼里只有死氣沉沉。

他吃著百家飯長大，無數次把在畫室暈倒的江栩送到醫院。

沒有人在乎，那麼小的孩子，是有怎麼強大的心，才足以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的爸爸送進急救室。

但即便如此，江栩都是那時候江洲暮唯一的親人。

他有很多的不稱職，卻也會在江洲暮生日時，親手給他煮一碗面。

那是江洲暮一年中最開心的時候。

那場大火，江洲暮與顧朝夕，都是害者。

所以在江洲暮說出那些話的時候，顧朝夕也在心疼，他上的傷口，又比多。

一樣的，他們是一樣的。

“安如是安如，你是你，我沒有怪你。”顧朝夕忍住眼中的意，盡可能讓自己的語調平緩。

江洲暮聽見，眸中亮了亮。

“所以，能給我這個機會嗎？”江洲暮問：“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好不好，七七。”

作者：好！！！！！！！！！！！！！！！！！！！！！

-----------------

以后不出意外的話就每晚九點更新哦，有事會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