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顧祁回到學校已經過了晚飯的點，他走在路上，覺服黏糊糊的，這才想起自己今天打完球忘了洗澡，於是趁著還有半小時上課，他飛速回宿舍衝了個澡。

到教室的時候，霍修遠已經占好了座位，正埋頭看書。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霍修遠一邊看書，一邊問。

“路上耽誤了會兒。”顧祁手指轉著圓珠筆，將課本翻到今天要學的地方，“對了，我要加學校男排了。”

霍修遠輕笑著，依然沒有抬頭：“你閑啊。”

顧祁沒有說話。

他想反駁，自己不是閑，是管不住那張。

明明不是那樣想的啊？？？怎麽話從嗓子裏說出來就拐彎了啊？？？

“那你暑假回家嗎？”霍修遠抬頭問，“我聽說男排暑假要留校訓練的。”

顧祁：“訓練就訓練吧，反正我回家也是一個人。”

“那我們還能作伴。”霍修遠說，“我暑假也不回家，打算準備來年的建模大賽。”

“我今天又……”

顧祁的話被上課鈴打斷，老師夾著課本宇軒昂地走了進來。

霍修遠自然也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正爭分奪秒地看書複習。

兩堂課後，顧祁和霍修遠走出了教室。

“你今天上課怎麽了？”霍修遠問，“怎麽一直走神？”

顧祁停下腳步，非常真誠地發問：“我有嗎？”

顧祁覺得他專注來著。

專注地懊惱自己怎麽就管不住。

兩人也不在這種問題上多費舌，走出教學樓，霍修遠念叨著集合論的問題，顧祁看著天，說了一句：“我的肚子是空集，去合集嗎？”

霍修遠：“你怎麽這麽閑，不用接客嗎？”

顧祁：“滾。”

至此，兩個分道揚鑣，一個回宿舍看書，一個前往學校門口的小吃街果腹。

八點半這檔口，正是小吃街最熱鬧的時候。

顧祁抄小路直接到了一家麻辣燙小店，老板娘一見他就喜笑開：“來啦老弟！”

老板娘特別喜歡顧祁。

這男孩兒總一個人來這兒吃東西，久而久之，吸引了不顧客來這兒守株待兔。小小的店麵隻有三四張桌子，每到飯店都能坐滿人，老板娘怎能不喜歡他。

老板娘的菜品新鮮，顧祁一隻手著脖子，一隻手拿著夾子在菜品櫃裏挑選，餘瞟見一旁了個轉讓門店的告示。

“老板，你要轉讓了？”

“是啊。”老板娘利索地搗鼓著鍋裏的材料，中氣十足地說，“我要回老家結婚了！”

顧祁選好了菜，不鹹不淡地說：“恭喜啊。”

“哎，我十六歲就出來打工，轉眼十年了，攢了點錢，回家蓋個新房子，生個胖娃娃。”人逢喜事神爽，老板娘一張開就停不下來，“等明年我老公到法定年齡了就扯證，我就在家裏當個家庭主婦，也不出來做生意了。”

顧祁把自己選的菜給老板娘，順口一提：“你老公比你小多的。”

“那可不，年底才二十二歲呢。”老板娘把顧祁的菜挑挑揀揀丟進鍋裏，“現在的人可不就喜歡小鮮，我看網上說大叔款都過氣了。”

顧祁本來還想加一份牛，聽到老板娘這話，瞬間說不出口，轉在最後一張空桌子坐下自閉。

菜還沒端上來，一個生著手機，彎腰笑地問顧祁：“同學，請問能和你拚桌嗎？沒有多餘的座位了。”

顧祁抬頭看著：“不好意思，這裏有人。”

生訕笑：“哦哦，不好意思。”

說完卻沒有走，扭了一會兒，又拿出手機說：“我可以加你微信嗎？”

顧祁垂眸，沒說話。

生連忙解釋道：“我也是金融專業的，今年大四，說起來我也是你的直係學姐呢。”

顧祁莫名想到了那天陸盼盼對說：“說起來你得我一聲姐姐呢。”

果然。

現在的姐姐們都喜歡弟弟。

對方是個生，又是直係學姐，還在這裏跟他說了這麽多，顧祁不想讓太難堪，便把微信號給了。

一般人要到微信就會走，而之後顧祁也不會通過申請，這樣既避免了讓人難堪，也了自己的麻煩。

生開心地掃了二維碼，看到名字的那一瞬間，角的笑僵住。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生加了微信，什麽都沒說，轉頭就走。

顧祁開手機看了眼，沒有好友申請消息。

他角微微上挑，這個名字還是有一點作用的。

正想著，鼻尖突然飄過一陣濃鬱的橘子香。他一抬頭，便看見陸盼盼站在他麵前，笑著說道：“巧啊，這兒有人嗎？”

顧祁下意識搖頭，陸盼盼便自然地坐下了。

“哎不是……”

陸盼盼：“怎麽？”

顧祁與對視片刻，搖頭道：“沒什麽。”

天剛剛黑，天邊還有微乎其微的彩霞在掙紮。

陸盼盼洗了個澡，穿了一件寬大的長T，頭發挽丸子，帶上手機和門卡就出門了。

許曼妍告訴允和門外的小吃街很出名，不起眼的小店都能獲得人間味，正好陸盼盼沒有吃晚飯，便出門來覓食，沒想到一來就到了顧祁。

對麵的顧祁卻不說話。

陸盼盼拿著手機擺弄，漫不經心地說：“你明天早上有課嗎？”

顧祁：“沒。”

“那。”陸盼盼道，“吳教練說明早七點排球館集合，你有問題嗎？”

顧祁：“沒。”

看著陸盼盼擺弄手機，顧祁想起剛剛那個生。

那句話怎麽說的，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對了，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打排球的？”陸盼盼回完了消息，將手機反扣在桌上，“以前有進過中學的校隊嗎？”

陸盼盼說話的時候，老板娘把顧祁的菜上齊了，順便打開了塑料棚兒上懸掛的小燈。

陳舊的白熾燈的影自上而下照在陸盼盼臉上，不太清晰，卻給營造了細細的暈。

“不記得了。”顧祁說，“從我記事起好像就在學。”

他自忽略了後麵那個問題，陸盼盼也不追問。

“那你是在學校裏學習排球，還是在其他地方？”

顧祁：“一個校教練的課外班。”

“怪不得你基礎功這麽紮實。”陸盼盼想起別的什麽，又問，“你是金融係的學生，高考多分啊？”

顧祁：“六百多一點。”

陸盼盼：“一點是多？”

顧祁：“四十七。”

陸盼盼笑道：“很棒，我就喜歡這種男孩兒，力智力兩不誤。”

許多人對運員的印象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其實不然，優秀的運員對智商的要求並不低，否則無法在賽場上把握戰，觀察對方意圖，以及靈活應對。即便是單人運，如果智商不過關，許多作領悟不到要領，那也無法為其中佼佼者。

顧祁倏然抬眸看著陸盼盼，而陸盼盼說話的時候習慣看著對方的眼睛，兩道眼就這麽猝不及防相撞。

這一刻，陸盼盼覺得他的眼睛實在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結果就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隻恨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的緒。

正當陸盼盼疑時，顧祁別開臉，看向路邊，小聲嘀咕道：“高考的時候發燒耳鳴，不然能考更好。”

陸盼盼低頭笑了起來。

誇他兩句還嘚瑟上了。

突然，顧祁的手機響了兩聲，是霍修遠發來的消息。

[霍修遠]：我的肚子也空集了，你在哪裏合集？我來找你並集。

顧祁目輕飄飄地掃過陸盼盼，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敲。

[顧祁]：專心複習，想吃什麽我給你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