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眨眼間手中的雪芝草就消失了，它們懸再檀冰麵前，他靜靜看著，不言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謝明瑤也不多待，見他收下就走了。

檀冰目送離開，再次將目放在那束雪芝草上，紮得的確……很漂亮。

可怎麽可以這樣若無其事。

到底想做什麽。

真的要就這樣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很快檀冰就明白謝明瑤想幹什麽了。

這一整天都在向他示好。

除了弄得滿手傷的雪芝草，還有新奇的畫作——離開之後不久就回來了，拿了奇奇怪怪的炭筆，他當然不知道這是怎麽來的，謝明瑤在雲聽房倒騰這些的時候他還心如止水什麽都沒看呢。

鋪好宣紙，謝明瑤坐在不遠的團上，開始認認真真作畫。

知道在作畫，還是因為他多看了幾眼。他不想看的，但很想知道要“寫”什麽，耍什麽花樣，看了卻發現不是書寫，而是在作畫。

檀冰從未見過這樣的畫，明明很簡單，隻有黑一種彩，但栩栩如生，三兩下勾勒出了他的廓。

謝明瑤畫得很認真，他看也不回應不在意，仔仔細細畫了許久，大功告之後吹了吹，先是自己滿意欣賞，隨後才拿著走過來，往玉椅旁一靠，遞給他說：“送給你。”

又是這句話。

送給你。

這是禮。

檀冰長睫翕，沒有吭聲，他隻是盯著宣紙上惟妙惟肖的自己靜靜看著。

“我很給人畫畫的，師尊是第一個，喜歡嗎？”謝明瑤大言不慚地說著假話，完全不把昨天還畫了雲聽和蘇芷汐春宮的事放在心上。

檀冰不接，謝明瑤也不急，隻是不不慢地說：“師尊昨天說我連耐心都不打算用在你上了，那可真是冤枉了我。我所有的耐心都給了你，你可見我為其他人如此用心過？”

在謝明瑤第一次到溶雪宮之前，檀冰本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所以當然也不知道是否對其他人如此用心過。

但在那之後，好像真的隻對他這樣過。

“我這顆心很小。”謝明瑤將宣紙放到一旁，著檀冰的眼睛，“隻放得下師尊一個。”

檀冰眼睫輕，薄抿，發不出隻言片語。

謝明瑤凝著他眉心一點朱砂痣，輕飄飄道：“隻要師尊快樂，要我做什麽都可以。”牽住他的手，在他耳邊幽幽道，“我想讓師尊快樂。”

“師尊不用嫉妒任何人。”

“你就是唯一的那個。”

溶雪宮的風幾百年如一日的冷，夜再至的時候，檀冰站在崖邊看著漫天飛雪，著寒風拂麵，耳邊仍然回著白日裏謝明瑤的字字句句。

他不該想這些，他該想想如何修煉，如何得道，甚至是謝明瑤最初說過的那些可疑的話。

但今日那些近似告白的話一直飄在他耳畔，最後哪怕他早已不需要休息，也回了正殿躺到榻上，強迫自己睡著。

意識迷離間，神識突然探到有人靠近，不是別人，正是謝明瑤。

不知為何，檀冰沒有選擇睜眼嗬斥潛，他甚至不再用神識去看清，好像真的要給個機會，看會不會對“睡夢中”毫無防備的他出手。

哪怕不用神識去看，他也能察覺到在靠近，的氣息溫熱，和他的冰冷完全不同。

被下的手緩緩握拳，檀冰眉心輕皺又鬆開，在謝明瑤開紗帳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麵平靜，呼吸平穩，好似真的睡著了一樣。

“師尊……”

輕如羽的呼喚響起，檀冰沒有任何回應，“睡”得很徹底。

謝明瑤好像笑了一聲，很輕微，接著，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那樣近地噴灑在他臉上。

沒有疼痛，隻有屬於子陌生又悉的炙熱氣息。

檀冰猛地睜開了眼，沒有要殺他，也沒有帶什麽兇……不，是帶了兇的。

上穿的是那次在淬心池，他扔給的外衫。

他的裳。

檀冰呼吸凝滯，錯愕而意外地著月下的姑娘。

“謝明瑤。”他繃道，“你想幹什麽。”

第23章

謝明瑤想幹什麽已經非常明顯了。

檀冰不可能看不出來,他不過是明知故問罷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此刻這樣躁的緒了，謝明瑤不理會他的詢問,側在他邊緩緩躺下，一雙漂亮嫵的眼直直地凝著他，眼角的痣為增添了無限魅。

深夜月下，像一隻等待獵的魅妖。

不，魅妖都及不上半分麗。

“我想幹什麽？”謝明瑤這時徐徐道，“我想做一些可以讓師尊快樂的事。”

“白日裏我跟師尊說，隻要可以讓師尊快樂,要我做什麽都可以。”靠近一些，“師尊一定不相信是不是？你總是不信我，總是懷疑我,還想殺了我。”

檀冰呼吸凝滯,琉璃似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著。

“這次為了讓師尊相信,我隻好做得徹底些了。”

謝明瑤倏地靠近,檀冰後撤子，兩人你來我往，袂糾纏在一起,謝明瑤緩緩執起檀冰骨節分明如青玉般的手指,在他的注視下低下頭，輕輕咬了一下他的手指。

檀冰無法形容他現在是什麽覺。

好像全都被劫雷擊中,什麽都做不到了，任憑他修為如何高深,也反抗不了半分。

他睫羽翕，抿的緩緩開合：“謝明瑤，你不要發瘋。”

他維持著最後一理智：“你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滾出去,現在，立刻，馬上。”

謝明瑤看著他，一不。

“非要我對你出手才肯走麽。”

男人低啞的聲音如往日一般冷冰冰的，卻也多了幾分難以形容的旖旎之。

謝明瑤笑了一下，輕輕靠過去擁住他，臉頰蹭著他的下，作曖昧得令人窒息。

是養過兔子的，知道兔子下的位置有香腺，它們會用下去蹭人或者東西，留下自己的氣味，以此劃分地盤。

現在的作好像就在標榜著，他是的所有了。

如此親悉的習，令檀冰長睫下的眼眸極慢地眨了眨。

“師尊。”謝明瑤輕飄飄地說，“你上次同蘇芷汐裝作不知我對你做了什麽，那你現在也不知道吧？”

隨著話音落下，青年雪雲堆砌般的道袍落下，肩上紅蓮在黑暗中迸發出刺目的紅。

“你不知道沒關係，我教你啊。”

“昆侖沒教給你的東西，我全都教給你。”

……

“謝明瑤。”黑暗中響起男人低磁抑的聲音，“你放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謝明瑤回答得很幹脆也很快，“我在欺負一個守宮砂點在眉心的人。”

“放開。”

檀冰翻轉的掌心亮起冰藍的符籙，這一道摧骨符，總用來對付最厲害的惡鬼和妖魔，現在馬上就要打在謝明瑤上。

謝明瑤分毫不為所，迎著他的符籙而去，如此大膽，令如玉似雪的道長瞬間狼狽淩。

符籙下一息便朝著謝明瑤的額頭而來，謝明瑤猛地抬眸與符籙的主人對視，兩人於黑暗中四目相凝，謝明瑤低喃地問他：“你真的不想嗎？”

檀冰沒有回應，但符籙也沒有再打下來。

“若今日你真的不要，以後都沒有了。”

謝明瑤接連的話語令檀冰睫羽飛快，長眸不斷眨著，冷冰冰的視線無一個定點。│思│兔│網│

“師尊不是要為我除魔麽，你便是我的心魔，得到你我就可以除魔了。”謝明瑤低啞的聲音靡靡在耳，繼續蠱著其實肢上已經沒有任何實質反抗的道長，“師尊那樣慈悲，普度眾生，也度一度我吧。”

很快，一切都變得不可收拾。

殿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往日裏昆侖下雪也隻是小雪花，但今夜不同，雪花如鵝般落下，積落在地，在樹上，在雕欄玉砌的宮殿角上，堆，氣溫冷得人不過氣來，整個昆侖的道士都夜不能寐。

一株靈植的枝丫很弱，被厚重的積雪得一晃一晃，顛簸間落下簌簌雪花。

晨泛起的時候，整個溶雪宮已經被大雪裝裹得越發像冰雕玉塑而。

昆侖雖然終年積雪，但像這樣大的雪，近幾百年從未有過，讓一直等著天亮，等著謝明瑤置結果的扶微道長十分憂慮。

“清輝，你說道尊不但沒將謝明瑤送出昆侖，還把蘇芷汐給趕了下來，這到底是何意？”

扶微道長最本想問的其實是：道尊他到底想幹什麽？

但那太冒犯了，他隻能委婉一點。

清輝長老凝著掌心鵝大的雪花，沉聲道：“道尊何意，貧道與宗主恐怕是想不明白的。”

他仰頭看著越來越大的雪：“隻是這場雪，恐怕不是什麽好兆頭。”

扶微道長憂心忡忡地看著皚皚白雪：“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他掐指去算，眉頭皺，好像算到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算到。

“不行。”扶微道長嚴肅道，“本座要去一趟溶雪宮。”

溶雪宮的地麵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這裏氣溫很低，低到謝明瑤裹在被子裏不願出去，就這還無法保暖，還在微微戰栗。

一隻白皙如玉的手輕輕一揮，淡淡的靈籠罩了，完全覺不到冷了。

稍稍睜開了一些眼，有些迷離地著床榻旁的修長影，說了一聲“謝謝”就再次睡著了。

很累，折騰了一夜真的累的，需要好好休息，養蓄銳。

青年在床榻邊靜靜看著睡著的樣子，許久才挪步子，走到了水鏡之前。

他緩緩坐下，靜靜看著水鏡裏的自己，臉還是那張臉，隻是眉心的朱砂痣已經不見了。

昆侖道尊需要為道守潔，一輩子不可親，更不能**，眉心的朱砂痣便是評判這一事實的標準。

現在它不見了。

檀冰緩緩抬手，手中化出一朱砂筆，他盯著朱砂筆看了好一會兒，才將筆尖緩緩落在眉心。

真的不見了，便隻能留下一個假的。

在點這顆朱砂痣的時候，檀冰很難不去回想昨夜的事。

他對有些事，抗拒是真，天的向往也是真。

厭惡是真，好奇也是真。

他曾以為，那些事不過是無盡的鞭撻，腥，和皮傷，就像他背上殘留的鞭痕一樣。

那是他對本最初的記憶。

是師尊的“教導”。

但昨夜謝明瑤為他上了一課。

原來還有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方式。

他真的不知道另外一種方式該如何嗎？其實約是知道的，哪怕在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