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話，娘是還小，可是有些規矩就得從小教！這不敬尊長可是個大事兒，今天在咱們跟前也就罷了，都是自家孩子，可萬一到了外頭衝撞了誰家貴人，那誰擔待得起？二姑爺這是要在長安做的，長安是什麽地方，是走幾步就能遇上貴人的地方！”一臉小人得誌地數落著，還不忘轉過頭來假惺惺地對紀夢璿道，“璿娘你也別心疼，我們都知道娘是你拚了命生下來的寶貝疙瘩，你平日裏舍不得管教，可是今兒這是大事，璿娘你可不要因為一時心將來鑄大錯！”

被截住話頭的林氏皺了皺眉，是不是平日裏太放縱小宋氏了？不滿的目瞥到紀老夫人上停頓了一瞬，是時候該為紀家想想了。

紀夢璿看小宋氏振振有詞，心裏隻覺得好笑。說實話，這要是早幾年紀老夫人和小宋氏這般說辭還真的難，可是近些年經過崔郎一再開導，娘又生得玉雪可，阿家雖然偶爾不滿意但是從未迫於，甚至連提及都是旁敲側擊不會這麽直心窩子，也想開了，得了娘已經很好，崔郎還說若是真的難過不想從旁支過繼，就把娘當做男孩兒養將來招贅就是，外孫也是孫，他指定能把崔氏的下一輩養好。所以，紀老夫人這番話對的殺傷力遠沒有想象的那麽大。

其實，這時候見娘過來然而有些同小宋氏和老夫人了，要知道，娘可是崔郎手把手教出來的。

從小宋氏開口說話，娘就把視線從紀老夫人那裏移到了小宋氏上，直勾勾地盯著，直到小宋氏自己覺得有些骨悚然停下喋喋不休的指責，娘才一板一眼地點點頭，還的問了一句：“二舅母這是說完了？”

“說、說完了……”小宋氏不知道這是什麽反應，吶吶地答道。

屋裏的人也都沒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都跟著小宋氏愣在了當場。紀老夫人被娘盯著時就覺自己的背上豎起小小的寒，這會兒見娘開口，有一種不祥的預。

林氏仍然皺著眉頭，看了看璿娘，璿娘現下竟然笑盈盈的。

“那好。”娘點點頭，仍然嚴肅著小臉，環顧了四周一圈，人看了是生出幾分凜然的覺，“就從二舅母問的第一句話說起吧，二舅母說我怎麽這樣對長輩說話，阿耶教過我應當尊敬長輩，適才急之下，我確實失言，此是我之錯，還請外祖母與二舅母見諒。”說著，娘便蹲行了一禮。紀老夫人和小宋氏了這一禮，卻隻覺得背上更涼了。

娘起後，接著道：“但是阿耶還教過我，何為長輩，長輩應該謹言慎行，先士卒，給後輩做個好表率，那等隻知倚仗年邁的，然而言行敗壞卻還要求後輩尊重之徒隻不過是倚老賣老罷了，首先為老不尊的人不值得被尊敬！”娘口齒伶俐，一邊慷慨激昂地發表論述一邊直視這紀老夫人和小宋氏。

“方才外祖母與二舅母一言一行皆有失規矩，更是對我阿娘咄咄人，娘為人子，怎能親眼見到此種形卻還袖手旁觀？若不能先尊敬父母又何來的尊敬長輩？”

“這……”小宋氏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被娘的質問得連連後退，想要辯解卻本找不出詞來，反倒是娘字字句句都好像是從書本上念來的，小宋氏本就不讀書，字都不識幾個，又哪裏能和娘論辯。

娘也沒打算讓說話，繼續道：“再說我出崔氏卻給崔氏詩書傳家的名聲丟人這一句，敢問二舅母，在二舅母眼裏所謂的詩書傳家指的是什麽？是子孫會讀書出一個大才子還是登堂室封侯拜相？若是前者，我阿耶十餘年前才子的名聲便傳遍四海，一本《歲末雅集》天下人爭相傳抄，算不算大才子？若是後者，我崔氏祖上也曾拜宰相，一句詩書傳家是先輩們用無數心堆積而，難道今日便因為我一個小子出言護衛阿娘便輕易丟失嗎？你以為詩書傳家這句重愈千金的箴言是無浮萍是空中樓閣嗎？”

小宋氏被這串話直接問蒙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轉頭要向紀老夫人求救，然而紀老夫人也沒有見過這等陣仗，方才娘雖然每一句都是對著小宋氏發問，卻也紀老夫人心驚，那些之乎者也的話是從來沒有聽過，也從來沒有人對這樣的態度，可是即便要發怒，也無從發起，娘腳跟就站在“理”字上，不通文理，但是娘義正言辭出口章給人的覺就是正派。

看見老夫人偏頭掩麵，不敢看娘的模樣，小宋氏覺得自己都在發抖了，可是娘仍然沒有放過，甚至這一次娘直接衝著紀老夫人過去了，站定在紀老夫人麵前：“最後我們來說一說外祖母指責阿娘的話，外祖母說生不出兒子便要給阿耶納妾，可是外祖母有沒有問過我阿耶的意思呢？若是我阿耶不同意，是不是錯就在我阿耶了？”

“那當然不是！你阿娘善妒……”老夫人被娘盯著頭頂直冒冷汗，聽見的話便要反駁，說到一半又覺得不對。

娘一雙堅定的眼眸直視紀老夫人：“外祖母此言差矣，您可知道崔氏一族的家訓？男子娶妻不得納妾，年過四十無子可於族中過繼。您口口聲聲阿娘善妒，卻不知緣由俱在我阿耶上。阿娘若是聽了您的，為我阿耶納妾那才是大大的不對。您這是要將我阿耶置於不孝的境地，讓我阿耶對不起崔氏百年清名。”語氣並不激烈，甚至還帶著孩特有的糯，但是落在滿屋子的人耳朵裏卻是擲地有聲，被盯住的紀老夫人更是慌忙移開視線，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出話來，隻能任由娘說。

“不明緣由便將錯歸咎於無辜之人，此其一；為外家親戚卻妄圖手夫妻私事，此其二；意圖陷害重義守諾之人於尷尬境地，此其三。外祖母為老不尊在先，娘護母口出不敬之詞在後，外祖母以為，如何？”

說完便靜靜地站在原等著紀老夫人說話，然而紀老夫人這會兒哪裏還說得出話來，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卻也不敢作，唯恐娘又尋見哪裏不對，繼續對說教。

然而這時候也沒有人注意到老夫人的窘境，林氏和三房四房幾個不相幹的已經徹底看愣了，們著實沒有想到娘看著文文弱弱小小，發起威來竟然如此駭人，看著紀老夫人和小宋氏的慘狀，們心裏還有些慶幸：幸好們沒跟著摻和，不然今兒被娘拉著理論的就是們了。

而小宋氏卻是和紀老夫人一樣已經說不出話來，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誰來把這個小祖宗拉回去救救們吧！

紀夢璿好整以暇地端著茶看了個全場，心中再一次歎娘真是不知道隨了崔家哪個先輩，這一張簡直是能把活人說死能把死人說活，偏偏還不是不講理，字字句句都站在理上頭。誰要是惹到娘，占理那還好說，若是不占理那是真是恨不得早點死過去。

“娘，過來。”紀夢璿溫聲喚兒，娘還有些不樂意，因為外祖母還沒有對回答，不過璿娘可不稀罕們的道歉，“先前二弟妹問我，娘以後若是衝撞了貴人誰擔待得起，我也不妨回二弟妹一句，崔氏擔待得起！且不說娘乃是我夫婿崔文山一手教導出來的，最是遵規矩懂禮儀，絕不會像那等無理之人說話做事胡攪蠻纏，便是真的衝撞貴人，那也一定是因為貴人言行有失，當今聖人以禮治國，我不信辯到聖人麵前聖人會偏袒貴人而不是知禮守距的娘！”

紀夢璿的話擲地有聲，有著全然的底氣，甚至言語中流卻未曾出口的：便是娘衝撞了貴人，崔氏也有法子把這事鬧到聖人麵前，聖人作為天下表率總不會徇私護短，再退一萬步，哪怕聖人徇私護短，崔氏一族既然敢鬧到聖人麵前就不會讓聖人有徇私護短的機會！

這是崔氏的底氣，也是嫁到崔氏為主母的紀夢璿的底氣。微微發抖的紀老夫人和小宋氏就不必說了，連林氏都詫異地看著紀夢璿，璿娘真的不一樣了……

第10章

歸家的路上，崔廷聽著妻子繪聲繪地給他描述娘在榮喜堂“發威”的全過程，掌大笑，連連讚道：“不愧是我崔文山的兒！”

紀夢璿斜睨他一眼，口是心非地抱怨道：“都是你把娘教這樣，你是沒看見，母親和二弟妹到我們臨走都還沒緩過來，一看見娘就開始發抖。再這樣下去，你恐怕真的要給娘招贅了。”

“招贅有什麽不好？”崔廷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娘，聲道，“今兒多虧了娘，才沒讓你阿娘吃虧，娘想要什麽？”

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意外得到獎賞，娘頓時眼睛就亮了，口而出：“我讀書的兩個時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免了，今日不用讀書。”崔廷故意逗。

“阿耶！”

安了娘，雖然崔廷沒答應把讀書的時辰延長，不過允諾了要送幾冊前朝的孤本，這才讓娘高興地坐了回去。

“璿娘，今日委屈你了。”崔廷看向妻子的眼神帶了幾分愧疚。紀夢璿手上他的麵頰，搖了搖頭，低聲道，“崔郎不是說過咱們之間不要說抱歉嗎？”

崔廷聞言低笑，將攬進懷裏，心下無限懷，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看見父母膩歪在一起，娘別過眼去，這場麵都看厭了也不知道阿耶阿娘怎麽還沒做厭？是誰說馬車上不許看書的，這長路漫漫不能拿著書解悶，真是嗚呼哀哉，令人扼腕！

馬車晃晃悠悠行駛在坊市街道上，娘好奇地掀開車簾看外麵，從紀府回家的路程不需要經過東市，一路上也沒有什麽稀罕的風景，娘看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聊，正要放下車簾眼前猛地飛快略過一道黑的影。

小小驚呼出聲，崔廷和紀夢璿連忙轉過頭來張地探問：“怎麽了？”

“沒什麽，方才有人騎馬著馬車就過去了。”差點撞到在窗邊的小腦袋。娘皺了皺小鼻子，被嚇了一跳呢。這會兒再從窗戶看過去，便是連馬蹄下揚起的塵埃都看不見了。

紀夢璿過來摟住娘的小子，語氣不滿：“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紈絝子弟，竟然當街縱馬如此放肆。”這一路上放眼去有不出門在外的行人，那人卻一路飛馳，且不說長安城中有明文規定不得於鬧市縱馬，隻看這一條也能知道敢這樣行事後必定有倚仗。

馬上的人自然不知過路人是如何在心裏腹誹於他，一路快馬到了目的地，高長的年翻下了馬，將馬鞭隨手丟給門口的侍衛，便當先進了門。

“二郎，你終於來了！”一個俏的聲音響起，接著就見一個著華貴的小娘子站起對年招手。

年還未有作，席上另一個小郎君就懶洋洋接腔：“呦，這不是雍樂侯嗎，有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