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知之甚深。

回到勝業坊，紀夢璿從崔廷口中得知了今日的事，頓時就不樂意了，憂心道：“那個雍樂侯今天就這麽欺負咱們娘，你還罰他抄書，豈不是讓他更記恨你，萬一變本加厲要從咱們娘上討回去怎麽辦？”

又有些埋怨崔廷：“我就說咱們娘年紀還小，到了學堂許是會被欺負，你非要說自己是學院的祭酒，總不會讓娘吃虧的，這才頭一天就出事！娘，要不咱們別去了吧，還像以前那樣你阿耶在家裏教你，總不至於你阿耶教的還不如書院的先生吧。”

娘被紀夢璿攬在懷中，明白阿娘的擔憂，隻是覺得學堂還有意思的，今天除了那個小郎君對不懷好意，其他的同學都很照顧。當然更重要的是在學堂讀書就可以不用遵守阿娘給立下的讀書規矩，想看多久書都行。

可是娘不想阿娘替擔心，隻好地把求助的眼神遞給在一旁喝茶的崔廷。

崔廷笑著安紀夢璿：“璿娘，你放心吧，咱們娘吃不了虧的，今天這事，聖人親自斥責了雍樂侯，再說往後我盯著呢。學堂裏和娘一般的學生也有好幾個，娘與們多認識認識也是好的，往後可以約著一同來府裏玩，這不是比娘一個人在家裏好多了？”

這是真真到紀夢璿心坎上了，一直憂心娘的一點就是娘太沉迷讀書，以前在潁州府時好歹還有些與崔家往來的人家時常有小娘子邀出去玩。

這來了長安，一時半會兒也不見得能遇到和娘說得來的，學堂裏確實是個好機會，都是一同讀書的，一來二去也就識了。

想到此，紀夢璿有些猶豫。

眼見阿娘似乎有鬆口的意思，娘連忙住的袖，一雙盈盈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頓時紀夢璿心了。

娘向來很對他們撒，但每次都是為了讀書這件事，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頓了又頓，終究是手點了點娘的額頭：“了，依你。”

得了阿娘允諾，娘立即笑嘻嘻地抱了一下便抱著自己的書跑回書房謄抄筆記去了。

看著娘歡天喜地跑出去的模樣，紀夢璿笑著搖搖頭，轉過頭來與崔廷說話時語氣中帶了憂：“崔郎，雍樂侯他……”

雍樂侯兇名在外，現下娘又是頭一天就和他起了爭執，紀夢璿真是放心不下。崔廷明白的心思，不過他倒沒把這事看得多嚴重：“你別擔心，咱們娘厲害著呢。”

就昨天娘在聖人麵前的一番表現以及抓蛇那事兒，在崔廷看來，娘和雍樂侯對上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去學堂的第二日，娘一進門就被個眼的小娘子拉到了一推人裏邊。中間一位穿著海棠紅百蝶穿花，下仰得高高的，娘記得這是昨天雍樂侯不讓坐在他旁邊的時候出聲過去坐的人。

“見過清源公主。”娘不卑不地行了個禮，麵容很是平靜。

清源立在桌案旁，上上下下打量了娘幾眼，比娘隻大了兩歲，個頭卻高出很多，半晌斜睨著娘道：“昨天一直沒能好好看看你，今兒打眼一瞧，真不愧是江南來的，是聽著聲音看著模樣就跟咱們長安的小娘子不一樣。”

的幾個伴讀也都是長安城本地的宦世家出來的，這會兒聽見清源的話亦是紛紛笑著應和：“可不是嗎，崔小娘子一來可是把咱們都比下去了。”

“畢竟是文山先生的兒，這是真真的大家閨秀！”

不怪們態度熱絡，崔氏一族雖盤踞江南，但在世家之中的地位遠比長安這些新興的家族有分量得多。大周如今世家與皇族之間的關係微妙難言，崔廷北上仕，對朝局的影響表麵上看似平靜無波，私底下卻是暗湧。

聽著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讚，娘一時鬧不清這是什麽狀況，隻好微微笑著，平靜看著們。

清源也沒想到這崔小娘子這般沉得住氣，可是看起來卻又傻愣愣的，無奈輕輕咳了一聲，邊上幾個快要把娘誇上天的小娘子們才訕訕停了下來。

“咳……崔小娘子，昨天的事兒委屈你了，雍樂侯他素來是個任意妄為的子，誰的話都不聽，你這也是運氣不好撞上了。”

娘衝抿笑了一下，總覺得公主殿下像是有什麽話要跟說似的，歪了歪頭直接好奇地問了出來：“公主殿下是有什麽想跟我說嗎？”

清源被娘這直白的提問一下子問愣了，崔家小娘子這是真不明白還是慣會裝傻？慢了半拍才道：“本宮是想說，你昨天那座位到底不太好，雍樂侯他又是最喜歡一個人坐的，今天你便換下座位吧，有選好的地方沒，我讓人幫你挪桌案。”

清源在公主中行二，因著親母德妃位份高又深得皇帝寵，很是高傲，說話做事難免帶了些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

似乎本沒有想過娘拒絕的可能，連帶著邊的幾個小娘子已經熱地招呼娘過來和們一起坐。

整間學堂裏座位其實算得上涇渭分明，除了皇後所出的太子坐在最中間，周圍的三五個位置都是太子的伴讀；太子胞妹清嘉和貴妃所出的清惠坐在一，位於太子的正前方；德妃的一兒一清源和大皇子自然在一，連帶著兩人的伴讀們占據了課室的西北角；剩下的兩個皇子分別是淑妃和衛昭容所出，分坐兩側；後麵的幾排座位則是勳爵之家的兒孫，嘉善郡主、嘉敏郡主以及其他皇親國戚家的小娘子小郎君們。

唯獨課室東南角那一塊兒是雍樂侯的地盤，蘇家兄弟坐得不遠，離寧昊謙就隔著於一銘。這自然是聖人有意為之，將這個胡作非為的小霸王隔離在角落裏。

隻是昨天娘來了以後就被小霸王按在旁邊，人見了怎麽都不順眼，清源又向來和寧昊謙對著幹，雖然每每懾於寧昊謙下手狠厲討不到什麽好，卻還是屢敗屢戰，不肯罷休。

其實坐在哪裏娘是無所謂的，隻不過清源公主不是唯一一個來邀請換位置的人。還沒等想好怎麽回清源公主，嘉善郡主便和幾個人一同過來，要請一起過去坐。

“崔小娘子，不如坐到我們這邊來吧。”嘉善笑容溫婉，先是向清源福了福，“殿下那邊畢竟顯眼，崔小娘子還是到這邊來坐比較合適。”

說的也是實話，嘉善那邊朝中大員的子更多些，娘份正合適，遠比混在清源的伴讀中說得過去。這學堂不大，同窗們關係不見得多張，但其中的派係卻又極其分明。

見嘉善這麽說，清源麵上的笑淡了三分，又看看娘，片刻才道：“也好，那就崔小娘子自己決定吧。”

娘眨眨眼，覺自己似乎不慎陷了麻煩之中。

然而事實上，麵對這個看似兩難的抉擇，娘並沒有機會做出選擇，因為此時正好踏進門來的寧昊謙和蘇家兩兄弟也看見了被一圈人圍住的娘。

一見到，寧昊謙頓時想起來昨日就是因為這個小丫頭在聖人麵前狠狠告了他一狀，才使得他被罰五百遍抄書，更加令人鬱卒的是這回連向皇祖母求都不好使，皇祖母一聽說罰他抄書的是天下聞名的大文人崔文山，便苦口婆心地勸導他認真讀書，好好聽課。

要是單單如此，寧昊謙倒還罷了，大不了就不寫，他看崔文山能把他怎麽著。然而這一回皇伯父居然把這樁事兒告訴了睿王妃，這下可好，當晚寧昊謙回到王府就被母妃拎著鞭子狠狠收拾了一頓，用了晚膳就被母妃親自提溜進書房開始了罰抄的任務。

整整五百遍啊！寧昊謙眼睛都熬黑了一圈才隻寫了一百遍，目嗜地盯著那個矮豆丁，他現在恨不得掐死。

“崔小娘子要換座位了？”蘇昱瑾看到娘在慢吞吞擺弄東西，又看見嘉善等人在一邊等著的模樣，頓時明白了過來。

昨天他們還笑，居然能有人讓這個作威作福了這麽久的混世魔王吃了大虧還好好活著，真是好多年來頭一遭的事兒。自從睿王爺沙場殉國，寧昊謙就了太後的心頭，連睿王妃有時候都奈何不得這混小子，時間長了，長安城裏誰不知道雍樂侯寧昊謙是個不能惹的人？

昨兒雍樂侯被罰抄書對他們來說著實是新鮮，倒不是說以前要雍樂侯沒被罰過，隻是打又打不得，罵他他也不痛不，萬一說重了太後是第一個不依的，所以雍樂侯還真是活得有滋有味，過街都是人人退避三舍不敢招惹的存在。思兔網

不過看完了雍樂侯的笑話，他們也心裏擔憂這滴滴的崔小娘子隻怕要被寧昊謙報複了，現下就要換座位也是個好辦法，先遠離了這小霸王才是真的。

“換座位？”寧昊謙緩緩地勾起角，冰冷地眼神在圍觀的人上掃過，“我同意你換座位了嗎？”惹完了事想要跑，這小丫頭的膽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娘不解地抬起頭：“我換座位為什麽要你同意？”雖然不在意坐在哪裏，但是被人迫和自己選擇還是不一樣的。

“嗬！小丫頭，你坐在這兒是我允許了，沒經過我同意你就不能走！”寧昊謙一臉兇惡得對著娘放狠話，心裏想著要是能把嚇得當場哭出來就好了。

就是心和他作對，他都被罰了還輕輕鬆鬆就走人，那他還怎麽把昨天的憋屈討回來？

娘蹙起眉頭，他這是強詞奪理，學堂裏的位子又不是他的憑什麽他說了算？但是昨天又確確實實是他同意坐在這裏的，一時間娘還真的被他饒了進去。

不過娘本就不想在這種事上多費心思，雖然覺得不對，但是換座位這件事還真不好決定，清源公主和嘉善郡主都站在一旁，選誰好像都不好，既然雍樂侯不願意放，就還是坐在這裏好了，反正是來學堂讀書的，不是來換座位的。

看到小丫頭低著頭坐回來，寧昊謙心裏終於覺出了一口惡氣，哼！就是個小丫頭罷了，他不過隨便嚇嚇就怕的不敢再說一句話，看他把人留在邊以後怎麽慢慢折磨。

“看什麽看，以後崔思璿就給我坐在這裏，誰都不準再換座位！”

衝著圍觀的人丟下這句話，寧昊謙得意洋洋坐回自己的位子，他要好好想想怎麽對付這個小丫頭，最好能把嚇得哭出來。

嘉善站在一旁，沒再說什麽，隻是看了一眼寧昊謙，掩住眼底的複雜緒，對著邊的小娘子們：“大家快回去複習功課吧，等下夫子說不定要查。”

清源卻是氣得牙，雍樂侯這就是故意落麵子，可是這當口確實不敢在小霸王頭上拔就是了，隻得憤憤地一揮手走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霸王：哼哼哼，我才擺了臉就嚇得乖乖聽話了吧。

娘：他在哼哼唧唧什麽？聒噪！

第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