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那抹青背影消失在雨中，他想，這一輩子，這一抹背影都將在記憶中揮之不去。

這一天的夜裏，苗家的火把照亮了整個河岸。

聽說，苗家大姑娘投河自盡了。

第8章

永州城被封，包括水路。

苗姑娘投河自盡的那一天晚上，苗家組織了船隊打撈，活要見人死要見，卻生生被府的人攔下，隻憑了一句話——上頭代，永州地界一律不許出，水界也不行。

後來自然是沒撈到，苗家人傷心悲痛地立了個冠塚。因生前行為不端，苗大姑娘沒能祖墳，待永州城解之後，的冠便被葬到了苗家在鄉下置辦的地裏。

這都是後事了，卻說白睢，他在暗河裏差點兒憋死。了三天早已沒多力氣，剛吃了點兒東西還來不及消化就要跑路，劃水的手得拉不。就在他兩眼一白以為要葬魚腹之時，一直往上的手指終於探出了水麵。

他卻不敢猛然探出頭，先出竹竿兒出來呼吸了幾口氣，待緩了過來才敢小心將腦袋抬出水麵。

……還好沒鬧出大靜，他冒頭的地方正是城牆邊兒上，附近有一隊隊兵在巡邏。白睢把牙一咬，遂又將子潛水下，遊是遊不了，就靠著這竹竿順流飄遠了。好在水流不急，淹不死他。

人在水裏泡了一夜，等上了岸他險些不會走路，踉踉蹌蹌躲進一個山，在那裏打開了答答的包袱。

肚子得咕咕，包袱裏的竹筒封了蠟，打開一看，裏麵的幹糧還好好的呢。

“大彪辦事就是靠譜！”他狼吞虎咽吃起來，笑了，想到苗小，多是有些擔心的。

包袱裏還有一套土裏土氣的布裳和一雙布鞋，用油紙裹著，一點兒都沒。另有幾兩銀子給他當路費，以及一個匕首給他防。

“便宜林恒那小子了。”他啐了一口，有點兒後悔這麽好的“賢助”自己沒把握住。不過隻可惜了一陣而已，想想還是算了，太剽悍了夫綱難振，而且下不去。

僅僅休息了一小會兒，沒空傷，悶頭想了一陣接下來該往何，待想清楚了他便捶捶踏上了自己的路。

“出人頭地……嗬，等小爺我殺回來！把父仇報了，把母仇也報了，還要複國，要把有的人挫骨揚灰……要讓有的人榮華富貴一輩子……”他一路碎碎念，咬牙切齒地兀自叨叨著，依然還是苗小口中的三歲小孩。

可他的心，卻在這一夜徹底長。

白睢沒能如願走上一條英雄之路，卻走了另一條荊棘更加繁的道路，他手裏須有一把快刀方能到達終點。

他並不懼怕，因為他自己便是一把刀。

他想清楚了，他要去泉州投靠廣平王。廣平王是最可能反的，給他一個機會“挾天子以令諸侯”這野心的老家夥不得。

去當個傀儡好了，活命是頭號要事不是麽。

年有好多話想找人說，尤其是想對說，便在河岸邊的淤泥上用樹枝寫下幾行字——彪，我要去給人當狗了。服合，子勒，幹糧沒有綠豆口味欠佳。今往泉州，道阻且長泥沒屨，勿念，珍重。

苗小，是他如今唯一的親人了啊，一起長大，幾乎沒有哪日不鬥的。想到不知何時才能見麵，這心裏空落落的。

抬頭焦，白睢瞇眼皺起眉頭，再低頭便悶頭一直走。

他會先去附近的白雲觀，老爹帶他去過一次，曾經說過有命之憂時可前去找尋無憂真人。他當時當老爹說胡話呢，聽多了反正記下了，也沒去深究。這一路去泉州勢必遇上許多阻礙，無人從旁協助是萬萬不能的，但願這位無憂真人能幫上他的忙。

運氣好，這一路不曾遇上兵搜山，一天之後他就順利到了白雲觀，也找到了那位無憂真人。

經真人確認，他確係前朝世子再無商量的了。說明來意後，那無憂真人便答應安排他近幾日同自己人上路，由他們護送著去泉州。

離開之前，他想知道苗小的近況，那真人便也依著他著人去打聽。

永州城通道被阻，要打聽消息很是艱難，兩天過去那打聽的人才在深夜趕回來。彼時，年正拿著無憂真人贈與的寶劍習武呢。終於得償所願能正大明揮舞兵，他興得滿頭大汗也沒停下歇歇的意思。

——大彪，看到沒，小爺我這套劍法厲害不厲害！

無憂真人年近八十，是個白發蒼蒼的和藹老頭子，滿臉笑意看著他上躥下跳，捋著胡子甚是欣：“才了，才了，我大黎複國有。”

白睢咧笑，眉心微微蹙起：“真人放心，我必能手刃仇人。”

無憂真人：“錯，複國，是救天下生靈。”

白睢：“真人說得是。”

這老頭嘮嘮叨叨，和他爹一樣天大道理不斷，比苗小的算盤聲還煩。

“師祖，弟子回來了。”打門口跑進來個小弟子，上穿著普通百姓的服，正是兩天前被派去打探消息的那個。

白睢眼睛一亮，急不可耐湊上前去：“如何，可有消息？”他一直擔心著會不會被看出端倪，若是了牽連那便是他的罪過了。

小弟子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師祖，開了又合不知該從何說起。年見他這神，便知怕是出了什麽事，急忙追著問。

無憂真人活了大半輩子，看弟子這表便已知消息定是大為不好，歎口氣：“有話就直說吧。”

那小弟子低著頭，緒很有些低落：“弟子打探到了些消息，找到機會問了三個人，從他們裏皆聽到了一樣的話。說是……說是苗家姑娘那日晚上在船上與人茍……茍且，被兵意外撞破，便放火燒船嚷著不想活了。”

那肯定是他逃出來的那天晚上了。白睢聽得心髒狠狠一：“後來呢！？”

小弟子：“後來苗姑娘被人救了下來……可是，城裏傳遍了汙言穢語，說跟自家下人不清不楚，整日裏在外拋頭麵必是不安分的人。聽了一些不好的話，據說未婚夫婿也退了婚，想是不了了，便在前兩天深夜……跳、跳河自盡了。”

“哐當——”是白睢手中寶劍落地的聲音。

他一把抓起那小弟子的領，眼中兇乍現，額頭青筋暴起，若手中還有劍，隻怕要掄起來照頭劈下去：“放屁！”

小弟子戰戰兢兢，被他的模樣嚇個半死：“我，我問了三個人，可不敢馬虎……聽說，都未能打撈起來……節、節哀啊公子。”

不可能的，苗小一不是會的人，二不是會自盡的人。他太悉他們家大彪了，如他形容的那般，他們就像龍胎，彼此腦瓜子裏的大小想法親爹娘未必懂，可他們必定互相明白的。

好比他老爹不知道他會了哪些本事，苗老爺也不知自家兒好酒貪杯。

就說現在，苗小不可能自殺，就不是個看人臉過日子的人。

可……可這一次，仔細想想，倒也可能真的投河。

無憂真人用力一提，將白睢提到一旁石凳坐下。這個方才還滿鬥誌的年啊，如遭了雷劈，被了元神，整整一炷香裏呆呆坐著沒緩過來。

整張臉青黑，眼底冰塊一般冷。

如果說，苗小是怕兵查到蛛馬跡，寧可帶著赴黃泉也要保下他和自家人呢。如果換做是他，會怎麽做？

想來，也和差不離吧。

那倉促間的一眼當真了最後一眼？那時候，握在自己腕上的手全是汗，那麽張，卻要獨自麵對剩下的重擔和冰冷的河水。

苗小會水，但一介流水並不好，決計遊不過那條暗河，故而也不可能借跳河像他那樣逃出永州城。

夜漸漸籠罩了白雲觀，聲聲蟲鳴擾人清靜，年枯坐了許久，終於有了作——他用袖子抹了把臉，蹲下去，拾起落在地上的寶劍。

額頭青筋仍在，眼底憤恨去。

收劍，鞘，等待再次拔劍的那一天。→思→兔→在→線→閱→讀→

作者有話要說：　　必須吼一句，我是親媽！！！！這是甜文！！！

——

隔壁天後是咋回事，番外比結局點擊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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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方，這兩天集中拍攝男一號戲份，一號表示出去吃個麻辣燙，馬上回來接著演。

第9章

白睢又在白雲觀待了兩日，著人去永州城附近幾個苗小去的地方打聽，均未打聽到的消息。

無憂真人聽得前方有人報信，說兵快要搜到這一帶了，也就管不得白睢是否兩日兩夜無法閉眼，也沒吃幾口東西，人懨懨的還發了燒，是將他塞上馬車，趕著上了路。

白睢在船中躲藏三日，出來遊了一晚，次日趕去白雲觀，本已在崩潰邊緣。得了無憂真人調養，虛虛假假能舞劍，然一聽說苗小去了，一病病了數月。

待大好之時，馬車已經過了通州，躲過四次兵盤查，還有一小截路程便到泉州廣平王的地界。

“世子殿下，喝口薑湯取暖吧。”

已是大雪紛飛的季節，路上放眼銀裝素裹，天兒冷得人直打，手能進袖子是絕不拿出來的。

因擔心兵盤查，這一路他們不曾住客棧，尋到塊合適的地方便紮營休息，挑的路也都是偏僻小路。吃住簡陋，因此這寒冷就更甚了。

今日大雪封路，他們在背風紮營，帳子中燒了炭火，可還是冷得人發抖。

來送薑湯的是個十六七歲的丫頭，名瑩兒，是車隊中某個親信未過門的妻子，因做事仔細便被派來專門伺候他。瑩兒長著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眉眼與苗小頗有幾分相似，讓他總是想起和他一起長大的那個子。

“放下出去吧，不必守著。”他擱下手中地圖，攤開信紙，忽然想給寫信。

瑩兒跟著他未婚夫，這一路吃了不苦，可兩人在一起時總是甜甜。這讓他又想起，若苗小還活著，應和林恒也是這般吧，他能想象出苗小那幸福的樣子。

可現在……

他提筆開始寫。

——彪，那邊生活可還如意？前日燒了紙錢予你，收到與否好歹托夢回個話。小爺如今子大好，又能舞劍提槍，學了些厲害招式與兵法，可惜你不能得見。再過半月便泉州地界，事複國，事不便下去見你。天寒地凍，硯中墨水結冰需熱水敷化，待天氣回暖再與你細說。

封好書信收匣中，靜坐半晌，又拿起地圖研究。

卻說永州城中，苗府的兩口棺材終於得以在城門解之後送出去安葬。一口是苗家大姑娘的，棺沒有，唯有一些，將要送去鄉下埋了。至於另外一口，則是苗夫人的，會送老家苗氏祖墳下葬。

人們頭接耳議論著，都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