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幾天，聞梵聲一直乖乖地窩家裏寫作業。

是被父母溺大的，自小打醬油打慣了，從來不把學習當回事兒。當年也是踩了狗屎運，中考超常發揮，線考進了宛丘一中。前麵兩年也都是混過來的。同學都在埋頭苦讀，挑燈夜戰。卻每天忙著看帥哥、看，小日子過得無比滋潤。

相應的，那績自然是慘不忍睹，年年墊底。

父母出事以後，梵聲沒了依靠，在一個尚且不能獨立的年紀被迫割裂式地長大，一夕之間胎換骨，終於開始發圖強。

可惜浪得太久，知識點一知半解，哪裏是短時間能夠補回來的。績不過就是由原先的墊底前進了那麽幾名。

好在梵聲心態好，也沒太大的野心，能考個本科就足夠了，一本攀不上，二本也行。

學曆隻是塊敲門磚，一個人最終會為怎樣的人，還是取決於個人。讀名牌大學能材，三流野大學畢業的學生同樣能夠出人頭地。

“讀書不是為了考大學，而是為了能在落幕無的地方找到方向。”【注】

不過對於一個十八九歲的來說，未來總歸還是太過遙遠虛浮，眼下的高三生活卻是實實在在的苦抑。

要說這些任課老師狠也是真的狠，寒假十多天試卷就幾十張。

磕磕絆絆寫了一整個假期，終於在開學前一夜把所有的試卷都給寫完了。

高三學生初七就返校了。

各個學校都在爭分奪秒，就想讓高三學生多上幾天課。

經過短暫的假期，班上的學生都玩野了，一個個都還沒收心。

初七一早理科11班一片兵荒馬，喧鬧嘈雜。

“誰寫了英語作業？”

“班長，理作業給我抄抄！”

“同誌們麻溜點，老吳馬上上來了！”

……

聞梵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塞著耳機，一派泰然。

MP3裏放的是英語聽力，一邊聽，一邊在草稿紙上圈圈勾勾。

白伊瀾姑娘今早遲到了，火急火燎衝進教室，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梳，一頭。

一放下書包就立刻對自己的同桌說：“聲聲，試卷借我抄抄。”

梵聲摘掉耳機，著閨一臉平靜，“試卷我自己寫的。”

白伊瀾：“……”

白小姐麵一滯，當即朝左後方的謝予安喊話：“謝公子，把你的試卷拿給我。”

聞梵聲：“……”

這話傷害不大，侮辱卻極強。

梵聲分明到口被人了一箭。

就這麽赤.果.果地打擊學渣麽？還有沒有點良心？

往常梵聲的作業全都抄的謝予安，白伊瀾再抄的，默契地形一條產業鏈。

現在中間一環出了紕，白小姐自然要去找源頭。

梵聲忍不住唾棄：“白伊瀾你傷害到我了。”

白伊瀾笑得特賊，“您老自己寫的作業，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抄啊！”

不用猜也知道絕對慘不忍睹吶！

聞梵聲：“……”

看看，這個社會對學渣多有敵意！

好氣哦！

謝予安坐在最後一排，長手長腳的，穿規整的藍白校服，抱著遊戲機在堆俄羅斯方塊，腦袋都沒抬一下，響朗的嗓音傳過來，“哪科？”

白伊瀾丟出兩字，“全部。”

謝公子的聲線波瀾不驚，“我桌上隻有生，別的還沒收回來。”

“那我就先抄生。”白小姐麻溜卷走了謝公子的生試卷。

梵聲套上耳機，繼續發圖強。

白伊瀾麻溜抄完，擱下筆，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呼出一口濁氣，“終於寫完了，手都酸了。”

梵聲一本正經地糾正閨：“注意用詞，是抄完了。”

白伊瀾：“……”

白小姐擺擺手，全然不在意，“不重要。”

打小都是混日子，抄作業抄到大，這都是小事。

倒是梵聲突然轉，開始發圖強，著實讓有些不習慣。

不過也可以理解，天之驕一朝跌落泥裏，六親無靠，除了靠自己還能靠誰呢！

白伊瀾捅捅梵聲的胳膊，小聲說：“今晚六點在世茂大廈有許暮笙的見麵會，聲聲你陪我一起去看唄？”

十年前還沒有出現“飯圈”這個詞。但是任何年代都不乏追星的年輕人。白伊瀾就是徹頭徹尾的追星孩，本命是時下剛火起來的許暮笙。

“不去。”梵聲果斷拒絕：“別耽誤本姑娘發圖強。”

“切！”白伊瀾癟癟，“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

安靜一瞬，又八卦兮兮地問：“你和謝予安的婚約退掉了嗎？”

“沒呢！”梵聲沒好氣地說：“要等謝爺爺回來。”

白伊瀾口而出：“等謝爺爺回來多半沒戲了。”

“也不是不可能吧！隻要我好好跟謝爺爺說，他應該還是會同意的。”

白伊瀾：“就算謝爺爺同意，謝予安也不會同意的。”

梵聲不解，“關謝予安什麽事？”

“你倆的婚約，謝予安是男主角，你說關他什麽事？”

“兩家長輩早年定的，又沒經過我倆同意，我倆又不認。”

白伊瀾忍不住想：你是不認，可人謝予安認的呀！

“青梅竹馬，還有婚約，簡直就是小言裏的男主呀！”白伊瀾眉眼彎彎，瞇兩道，“你倆配一臉，還退什麽婚呀！再過個幾年直接結婚得了。”

梵聲：“……”

“我又不喜歡他，結什麽婚？”梵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再說了人謝予安也看不上我呀！”

白小姐不仰天長歎，聞梵聲啊聞梵聲，說你傻你還不信！

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出來謝予安喜歡聞梵聲，就聞梵聲本人不知道！

——

開學第一天，全校學生都不上晚自習。

最後一節化學課，鈴聲一響，清瘦的化學老師收起課本，善解人意地說：“知道你們著急回家，今天不拖堂，下課！”

“老師萬歲！”學生們拍案而起，頓時做鳥散。

梵聲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書包。

白伊瀾背上書包，匆匆扔下話：“聲聲，值日就給你了哈！我先走了！”

點點頭，“去吧，注意安全！”

沒過一會兒教室就空了。

梵聲往左後方掃了一眼，發現謝予安還沒走，抱著個遊戲機玩得正起勁。

同樣是校服，穿在他上卻莫名多了幾分狂放不羈的味道。生了張迷倒眾生的臉，哪怕披塊破布在上也是養眼的。校草果然是校草，值太扛打了。

揚聲問：“你怎麽不回去？”

年視線專注，施施然扔出兩個字，“等你。”

聞梵聲：“……”

“等我幹嘛？”

“爺爺今天從青陵回來了，喊你到我家吃晚飯。”

聞梵聲：“……”

謝爺爺總算從青陵回來了。這就意味著這樁懸而未決的婚約事件在今晚終於要有決斷了。

雖然知道退婚的希不大，可心裏還是期待能有好結果。

梵聲趕掏出手機給妹妹發了條短信，讓自己解決晚飯，不用等回家。

學校不允許學生用手機，可大家夥還是會頂風作案。避開老師，不被抓到就相安無事。一旦被抓到，那可就慘了。不止沒收手機，搞不好還會請家長。梵聲以前就被抓過兩次。現在更加小心謹慎，上課期間本不敢拿出來。

再者眼下要認真學習了，也沒那個心思在課堂上玩手機。

給妹妹發完信息，梵聲拿起黑板黑板。

化學老師留下了滿滿一黑板的板書，全是麻麻的化學公式。

仔仔細細完，又立馬去掃地。

轉頭發現謝予安已經不玩遊戲了，而是拿著掃帚在替梵聲打掃第一組。

他人高馬大的，拿著小小一把掃帚像是在拿著小孩的玩，莫名多了幾分稽。

他半低著頭，從梵聲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一個清雋的側臉，下頜線致流暢，纖毫畢現。

這人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致，挑不出半點瑕疵。

他做事一貫專注，一板一眼，不打擾。

天將晚未晚，夕的餘暉穿玻璃窗，悉數泄教室，一線線柱裏有無數細小的塵埃懸浮。

年整個人被暈籠罩，眉目如畫，沉靜又溫和。

這不是謝予安第一次替梵聲掃地，以前白伊瀾那家夥就經常開溜，留一個人值日。謝予安每次都會主留下來替分擔。

梵聲卻是第一次注意到他掃地的樣子。難怪有那麽多生迷他，就他這副好皮囊，隨便做什麽落在他人眼裏都能格外賞心悅目。

兩人分工明確，一人掃了兩組。謝予安最後再把垃圾倒了，大功告。

一前一後走出校門。

從高三樓走到1號門，一兩百米。兩人卻走得很慢。

算了下，自從梵聲父母出事，這兩人放學就各走各的了，一直沒湊到一起。以前兩人時常廝混，隔三差五就要去謝家蹭飯。

周圍目織，幾個生站在角落裏頭接耳，都是衝著謝予安來的。

連帶著梵聲都到了關注。

早已習慣，心全無波瀾。

心無旁騖走路，視線漫無目的四打轉，最終落在謝予安的鞋子上。

他今天穿了一雙白板鞋，纖塵不染，幹淨地幾乎變態。一點都不像是男孩子的鞋子。

他所有的鞋子都是白的，一樣的牌子，款式也差不多。單調得近乎偏執。

他的喜好從一而終，從未更改。

“月底一模，有把握嗎？”耳畔驟然響起年清爽幹淨的聲線，撞破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