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鬆開時間的繩索》第10繩索

月底一模,六校聯考,算是高三黨比較重要的一次考試。接下去會有二模,三模,基本上一個月一次大聯考,一直持續要高三。

學校非常重視這次一模,畢竟六校聯考,關乎學校的聲譽。今天一天班主任老吳就念叨好幾次了。

高三下學期,各班的氣氛已經非常張了,人人都繃著一弦,一刻都不敢鬆懈。

聞梵聲如今的就像是被人強行摁了發條,麻木被地轉了起來。明明知曉這是一把逆風局,可還是要拚盡全力,堅持下去。每晚都學到半夜一兩點,刻苦是刻苦的,至於效率嘛真心不怎麽樣。

對於這個學渣來說,一模能有什麽把握呢?還不是隻能盡人事聽天命嘛!

“我的績你又不是不知道,隨緣唄!”梵聲摳著書包帶子,半低著頭,側姣好,漫無目的地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最後一百多天,衝刺一下還來得及。”

謝予安順著的視線,看見小石子劃起一道弧線,一瞬間拋了好遠好遠。

隻要在眼前,他的目就永遠尾隨而至。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就是聞梵聲後的一道影子,亦步亦趨,從不曾缺席。

隻是走路的那個人什麽時候才會停下來,回頭看看他?

校門口各小吃攤已經支起帳篷,蒸炸烤煮,劈啪綻響,各種濃鬱的馨香進空氣裏,織不休。

一件件藍白校服穿梭其間,一張張稚的麵孔,看似獨立,看似獨當一麵,可又無比脆弱,風一吹就倒。

十七八歲的年紀,介於稚和之間,矛盾綜合

謝家的司機已經在校門外候著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蓄著一頭烏黑的短發,神嚴肅。

謝東明常換司機,今天這個是生麵孔,梵聲沒見過。

是先認出了謝家的車,這才注意到車旁站著的這個年輕人。

梵聲悄咪咪地問謝予安:“這人新來的?”

“嗯。”年音寡淡,“這是吳起,我爸給我新找的司機,專門負責接送我上下學。”

“他看著很年輕啊,沒三十吧?”比起謝家以往那些司機大叔,這人年輕太多了。

謝予安:“就比咱們大三歲。”

大三歲,那也就是二十一歲。二十一歲正是讀書的年紀,而有些人卻已經早早就步了社會,為了生存奔波。

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樣的。

此行山高路遠,每個人腳下都有一條路,每條路都是截然不同的。崎嶇也好,平坦也罷,本質都是為了活著。

見到兩人出來,司機主拉開車門。

謝予安卻說:“我去買點吃的。”

梵聲見他走向了路旁的一家小攤,招牌在橙黃的夕下,黑字立又醒目——鐵板豆腐。

看著他瘦削的影竟有些怔忪。

他什麽時候要吃這些東西了?

片刻之後年回來了。一手一隻打包袋。

囫圇往梵聲懷裏一堆,言簡意賅,“吃吧。”

梵聲:“……”

不止有土豆,還有茶。

梵聲一向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且百吃不膩。以前放學不買上一兩樣吃的,是不會回家的。

不止自己吃,也慫恿謝予安吃。奈何謝公子定力太強,對這些重油重辣,工業糖敬謝不敏,都不

雖然他自己不吃,但是他會給梵聲買。的喜好他了如指掌。

這事兒若是擱在過去,梵聲絕對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可眼下卻抱著這兩樣吃的站立難安。

躊躇間,年已經先坐進後座。

隻好抱著吃的上車。

隨後司機沉默地發車子。

整個過程司機都和兩人沒有任何的流。

三個人仿佛在排演一出默劇,靜默地詭異。

的餘暉灌滿車廂,的臉藏於落日之中,青春又好。

梵聲沒吃那些東西,一直握在手裏。

茶溫熱,指尖沾染了它的熱度。

謝予安奇怪地看著,“怎麽不吃?”

梵聲隨意搪塞一句:“不。”

他似乎並不相信,但也沒說什麽。

從錢包裏翻出那張建行卡,遞到謝予安麵前,“還給你。”

謝予安一見這卡,臉立馬就黑了。

他掀起眼皮看,聲線沉冷,“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矯?”

這姐妹倆都拮據什麽樣了,過年連頓牛都舍不得吃,他提著牛上門,聞梵音簡直驚喜萬分,說姐姐饞這口牛好久了。

“不是矯,是不需要。”梵聲確實是矯,可也不願意在謝予安麵前承認。

“我是我,我爸媽是我爸媽,你別混為一談,這是我自己的錢,跟他們沒關係。”年正道:“時困頓並不丟人,大丈夫能屈能,在生存麵前,麵子值幾個錢?”

一針見,將梵聲心裏那點小心思毫不客氣地就給抖落出來了。

梵聲被他批得啞口無言。

“留著吧。”他歎口氣,語重心長地說:“萬一哪天有急用,應應急也是好的。”

“謝謝。”梵聲忸怩半天,最後才憋出這兩個字。

年的心立刻轉晴,變得明朗了。

——

一路疾馳,黑賓利暢通無阻地駛進謝家院子。

柿子樹枝丫.,可一旁的迎春花卻最早捕捉到了春意,悄悄綻放了。鮮綠的枝條探出牆外,的小花綴在枝頭,給這寒的早春送來了幾分生機。

何姨圍著圍,正在廚房準備晚飯,一聽到外麵的聲響就匆匆跑了出來。

兩人下了車,最先迎了過來,胖的臉上堆滿笑容,“予安爺回來啦?”

謝予安的視線越過,不甚熱絡,輕微點頭。

何姨再見到梵聲時,態度明顯差了一大截,不鹹不淡地說了句:“梵聲小姐也來啦!”

不待見自己,梵聲自然也不會待見,不冷不熱地喊了聲“何姨”。

謝老爺子靜靜地站在門口,一臉慈祥。

他過完年七十一歲,穿藏青羽絨馬甲,花白的短發梳得一不茍,紅滿麵,神矍鑠。

梵聲打小就親近這位老人,就跟自己爺爺一樣。甜甜地人:“謝爺爺。”

“噯,好些天沒見了小梵聲!”老人笑容親切,語氣和藹。

梵聲笑著說:“您去青陵了,我也久沒見到您了。”

“最近學習還好嗎?”

“也就那樣吧。”聳聳肩,語氣淡然,“您知道的,我一向不怎麽學習。”

“你這丫頭腦子好使,就是不用功。”謝老爺子抿一笑,老生常談,“高三了,就這半年了,也該收收心了,爭取考個好大學。”

“我曉得的。”梵聲照單全收。

常被老人家念箍咒,眼下倒也不覺得煩,反而覺得無比溫暖。

真正關心你的人才會耳提麵命,因為盼著你好,盼著你有出息。旁人才懶得管你。

“我們小梵聲準備考哪個大學呀?”謝老爺子的餘掃到一旁的孫子,又不地收回去,輕聲細語,“有沒有規劃呀?”

梵聲笑了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學習不好,考到哪兒算哪兒。”

還沒想那麽多遠,一切等高考完再說,現在一門心思搞分數才是王道。分數上去了才有資格談學校,沒分數一切都是白搭。

兩人有說有笑,一問一答。謝予安安靜地充當背景板。

謝東明和韓慧坐在客廳沙發上,電視裏放著時政新聞,主播好聽的嗓音不斷在人耳旁回

謝東明西裝革履,顯然是剛從外麵應酬回來。韓慧則穿一條淺紫荷葉擺束袖長,溫嫻雅,氣質溫婉。

韓慧品好,人又有氣質,再配上那管溫和藹的聲線,對人一笑,輕易就能捕獲他人的好

要不是梵聲見識過的另一麵,自己對永遠有濾鏡。

梵聲主喊人:“謝叔叔韓阿姨好。”

兩人一齊應了一聲,態度熱絡。

謝爺爺擱跟前站著,表麵工作怎麽也得做好。

何姨已經在擺桌了,一桌的味珍饈。

很快韓慧就招呼大家夥吃飯了。

如往常一樣,梵聲和謝予安坐一塊兒。

“梵聲,我讓何姐燒了你喜歡吃的菜,今天一定要多吃點哦!”韓慧妝容致,臉上掛著一抹溫和的笑意,態度親昵。

梵聲垂眸往餐桌掃了一圈,五,花花綠綠,致無比。可惜沒一樣吃的。

往回收,驀地頓住,心裏咯噔一下,臉頓時白了一片。

的麵前居然還擺著一缽燴羊,紅湯濃鬱,熱氣翻騰,羊藏在湯裏時時現。最上麵撒一層蔥花,紅綠相間。

羊膻味兒直衝鼻尖,梵聲聞一口都覺得窒息。胃裏翻江倒海,直犯惡心。

好家夥,胃口全給敗了,這頓飯都沒必要吃了。

類裏梵聲最喜歡牛,最討厭羊,不僅不吃,連味道都聞不了。

韓慧是真狠啊,居然拿羊來惡心

梵聲強忍住不適,皮笑不笑,“謝謝韓阿姨。”

繃直,靠著椅背,盡量離那道羊遠一點。暗暗在想等會兒應該怎麽做,才能不地把這道羊給轉移走。

對著這盆羊真的要惡心死。

正思索間,眼前突然探過來一隻漂亮的手,五指修長,指節分明。

側人不端走了那缽羊,轉手放到了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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