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焰出去的時候人在郭浩桌邊停住，問：“下班有空嗎？”

“幹嘛？打球啊？”

林焰：“健房練練。”

郭浩：“？”

郭浩以為林焰說的練練是練練，做做無氧運，擼擼鐵。可林焰在空無一人的健房裏扔給他一雙拳擊手套。

要論打架，郭浩自認是打不過林焰的。

也沒道理打他啊。

“我現在很認真的跟你說個事。”林焰上一件黑速幹，臉上的神認真的讓郭浩害怕。

“不用這麽認真吧？”郭浩笑著把拳擊手套扔給他。

“我喜歡餘傾清。”林焰說，“想和你公平競爭。”

郭浩笑不出來了。

林焰把拳擊手套再扔給他，單手了上的服，甩在地上：“郭浩，這事是我不地道，你要是不痛快就揍我一頓，然後咱們各自憑本事，無論結果怎麽樣，你都是我兄弟。”

林焰赤膊的膛起起伏伏，他上比臉還白，小腹上壘塊的麻將牌十分明顯。這話他想清楚才說的，口一塊地方微微發燙。他活的沒有郭浩明白，別人評估著他的條件，他自己也沒逃開這一關，他在喜歡之前先把自己評分了，他覺得分不夠，所以他放棄了。

他其實看懂了餘傾清那天的眼神，在等他，想讓他送回家。

他覺得自己好丟人，他不應該那麽做。

“阿焰……”郭浩撓撓頭，把手套扔了，“嗨，沒好意思告訴你，哥們被發好人卡了……”

林焰一愣。

郭浩看看他：“你用不著這樣，餘傾清不喜歡我，我打你幹嘛？不過……你怎麽喜歡了？這麽突然？”

林焰抿了抿：“不是突然，我很喜歡。”

郭浩沒見過林焰這樣，很新鮮，直直看了好久，然後歎口氣，兩一攤，坐在地上：“餘傾清有喜歡的人了。”

林焰默默握住了拳。

郭浩說：“你要是問出來是誰告訴哥們一聲，我就想看看比我好在哪。”

林焰也坐在了地上，人往後一倒，看著天花板。

好在哪？

郭浩家這樣的條件那姑娘都沒看上，喜歡的人好在哪？

“阿焰。”郭浩拍拍他，“不是哥們打擊你，我覺得你懸的，你自己可想好，警隊誰不知道傾清不願意搭理你？”

林焰看著郭浩，笑了，低低嗯了聲。

郭浩手了一把他的後頸，兩人對看著嗤嗤笑起來。

郭浩說：“這事在我這過去了。”

林焰：“恩。”

“哎。”郭浩用腳踢踢林焰，“要不……過兩天你們都到我家來吃飯吧？”

林焰坐起來，看著他。

郭浩笑著：“吃完飯打兩把。”

“還有誰？”

“就我們四個啊！”

挑了個周末，林焰一早就到了，其實他做飯也不怎麽樣，和郭浩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點外賣。

唐媛媛帶著餘傾清來的時候一愣，進廚房小聲問郭浩：“你沒說還有林焰啊……”

“廢話，我說了傾清還會來？”

“你現在什麽況啊？？”

郭浩：“沒有啊，就一起打遊戲嘛！大家都是好哥們嘛！”

唐媛媛：“噢。”

郭浩：“我們倆打餘傾清很無聊的，我讓林焰來陪陪。”

唐媛媛：“你還怪的，真放下啦？”

“嗯啊，不喜歡我還能怎麽辦？難道我以後就不能喜歡別人了？”郭浩小聲嘀咕了句，“幸好不喜歡我，不然我和阿焰得拆夥……”

唐媛媛捂住：“你知道了？？！！”

“知道啊，阿焰跟我坦白了。”郭浩說，“我覺得他倆有誤會，讓林焰趁機好好說清楚。”

唐媛媛翻了個大白眼：“朋友，他們倆為什麽你不知道嗎？？”

“為什麽？”

“算了，我不跟你說。”唐媛媛出去以後拉著餘傾清，“都這樣了，你不會走吧？”

餘傾清點了點頭：“我一會兒吃完就回家。”

剛來就走不太禮貌，也太刻意。

郭浩的家正如他的卡宴一樣，很豪華，他一個人住，五個房間，有專門的遊戲房和健房，家裏廚房新的跟樣板間一樣。

餘傾清看到了外賣盒子，林焰正把食倒出來，用盤子裝好。

飲料是他另外單點的，茶，楊枝甘。

茶他放進了冰箱裏，楊枝甘則沒有，孤零零立在茶幾上，一下子就褪冰了，他忙完出來了一下，覺得差不多了才拿給。餘傾清正在和人發微信，朝打遊戲的郭浩那裏招呼一聲，說下樓一趟。

林焰立馬跟在後麵：“我正好買點……”

餘傾清卻住了他，是命令：“你過一下再下來。”

林焰沒再往前走。

唐媛媛著郭浩說了幾句悄悄話，郭浩一聲我靠，趴到窗戶上探頭往，還：“阿焰！快過來！！！”

林焰過去一看，有個認識的人等在樓下。

餘傾清遞過去什麽東西，兩人說了什麽，笑了一下。

“你等著！”郭浩到找手機，一個電話打過去——

“常宇明！跟我們傾清說什麽呢！你小子不要太過分！我們要部解決的！”

林焰微微蹙起眉，看見餘傾清和那個特警一起抬頭看上來。

常宇明站在車旁，本來心就不爽，也沒跟郭浩客氣：“你說部就部啊？有種你下來，你打不過我。”

郭浩：“有種你上來！林焰能打過你就行！”

餘傾清隻是下來還手套，再把話說清楚而已，最後變常宇明帶著一塊上去了。

更神奇的是——

最後這頓飯，五個人一起吃的。

氣氛那一個繃。

餘傾清想走。

唐媛媛抱著的包不肯：“怕什麽！看看熱鬧再走嘛！郭浩不會和特警哥哥打架的！他都不喜歡你了！”

圓圓的臉上掛著壞壞的笑：“怎麽，傾清你怕林焰誤會啊？”

餘傾清搖搖頭：“沒有。”

到底是沒有走，坐在湯圓邊，其他三個男生挨著坐。

餘傾清沒那杯楊枝甘，端著一杯郭浩倒的茶水。

郭浩追過餘傾清這件事常宇明在對瞿隊遂自薦時就知道的，但也沒怕，你爸是總裁我爸是拆二代，我們家沒有投資風險，安安穩穩，坐地生財。

你有五室大平層我也有，你有卡宴我也有。

你是警我是特警，我結婚就能回家住。

你小子，擋我路，殺無赦！

餘傾清和唐媛媛就看著郭浩和常宇明喝可樂，大罐裝那種，一杯一杯，喝了三瓶，喝不了，郭浩一拍桌子：“換酒！”

林焰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手把杯子拿走了。

他電話裏跟邱明打報告：“我今天要喝酒。”

邱明第一次遇上這小子這樣，當初分手都沒見他借酒消愁，問他：“跟誰啊？”

“特警常宇明。”

常宇明一看換人了，一下就明白了。

郭浩一臉阿焰你幹死他的囂張表。

常宇明笑了，和林焰的杯子輕輕了一下。

他們喝白酒，就圖醉的快，省時間。

常宇明喝完就過去到餘傾清邊坐下，笑著小聲問：“我想的沒錯吧？”

餘傾清說：“不是。”

“哦。”常宇明說，“那大老爺們喝酒無聊的，要不你倆先走？”

餘傾清沒。

“不放心啊？”常宇明故意挨得近，說完朝林焰看了一下。

餘傾清也看過去，看他著酒杯，自己又喝了一杯。

林焰走過來，拍拍唐媛媛，小姑娘機靈得很，立馬騰出位置，他穩穩坐下。

於是況就變得有點棘手，餘傾清被他們倆夾在了中間。

桌子對麵，郭浩和唐媛媛一模一樣的姿勢捧著臉看著這三人，發出慨：“突然覺得傾清發我好人卡很是呢，我可不要跟阿焰為敵，阿焰生氣起來好可怕，你有沒有覺得？”

唐媛媛：“有。”

以前和林焰不，唐媛媛沒注意到，現在終於知道林焰不高興是什麽樣子了。不笑，不說話，看著你的時候讓你心頭蹦蹦跳，你逃不過他的雙眼。

唐媛媛突然意識到，生日那天，林焰確實是不高興的。

所以他先走了。

餘傾清想先勸服其中一個，下意識的，在桌下踢了踢林焰。

林焰端著酒杯和常宇明了一下，另一手在桌下住了膝頭。

他的臉早紅了，連著耳朵那一片都是紅的，郭浩家20年的醬香陳釀。

餘傾清實在沒法子，問郭浩：“他酒量好不好？”

郭浩笑得十分喜慶：“我沒見過阿焰喝酒啦。”

“常宇明。”餘傾清一把將特警小哥哥拉了起來，“你跟我過來。”

他們倆出去了。

唐媛媛跟出去幫忙。

林焰酒杯一放，人趴在桌上了。

郭浩笑著把人扛到沙發上，哪裏見過他這樣。

樓下，常宇明在等代駕，他沒喝醉，看起來正常的，說：“餘傾清，這酒我喝舒服了，以後有事你就打我電話，大家都是朋友。”

唐媛媛大開眼界：“他們特警都這麽瀟灑嗎？有點心怎麽回事？”

餘傾清著急上樓，心不在焉地說了聲：“那我一會兒讓郭浩給你倆介紹一下，他們。”

小湯圓立馬：“別！他……他介紹個屁，我才不稀罕！”

餘傾清一進門就看見林焰被郭浩扔在沙發上，他熱得臉上都是汗。餘傾清蹲下來，他似乎嫌亮，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郭浩。”餘傾清小聲喊，“你把他扛房間裏吧，這裏躺著不舒服。”

郭浩在那邊已經和唐媛媛開局了，頭都沒抬：“啊？現在啊？我沒空啊，要不你扶一下吧！阿焰自己能走！”

餘傾清沒辦法，隻能輕輕推推他，他名字：“林焰。”

林焰聽見了，嗯了聲。

樣子很乖。

靜靜停了一下，才說：“我扶你進去好不好？”

那邊兩個都不管他，隻剩下了。

林焰的思維似乎慢了很多，一會兒後點點頭，自己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步子踏出去搖搖晃晃的，餘傾清趕扶住他胳膊，他上好燙，像是要燒起來，原本冰涼的手不知為何也跟著熱起來。

林焰沾到床就躺下去了，餘傾清找了個幹淨的臉盆接水，用打的巾給他了手心，他似乎覺得舒服，歎了口氣。餘傾清輕輕他一聲：“林焰。”

他沒應。

攥著巾的手這才抬起來，小心翼翼地給他臉，一個男孩子，鼻子上一點孔都沒有，也不長痘，睫還很長。

第一次那麽近地看他。

外麵，郭浩哇哇抱怨唐媛媛拖他後，唐媛媛一張也不饒人，說他人菜癮大。餘傾清把門關了一半，人抱膝坐在床邊的地板上，什麽也沒想，就這樣發著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焰睜開眼，似乎比剛才清醒，說出來的話卻又不清醒——

“快跑，你打不過你爸。”

他的眼中帶著酒後的那種水澤，漉漉的，像小鹿的眼，薄薄的眼皮微微張開，雙眼皮窄窄一條，在眼尾擴散開一道很溫的弧線，他抬手輕輕挲床邊孩的額角，確切的說，是用大拇指的太，一把嗓子被烈酒燒啞，喃喃著，餘傾清狠狠一震。

沒敢想他會記得這件事。

當時流了好多，額角也夫妻宮，說這裏留疤，這輩子姻緣都不會好。

那天弟弟的小汽車壞了，餘老三把圍在家裏打，氣急了罵他是孬種。

林焰的目很深，他知道自己醉了，可又能清楚知道餘傾清在看著他。他想起來了，除了這個，還有很多次，挨打的樣子。

這句話，是他年時看見這丫頭和老子對著幹時唯一的想法。

快跑吧……

這麽傻，非要幹嘛。

那個年代，老師很難管家務事，單位管了，沒用，到最後也懶得管了，隻要沒出人命就不算大事。

他不敢去想上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多這樣的疤。

他一次都沒有……沒有想過要幫。

“傾清。”林焰呢喃著，“你不要討厭我。”

餘傾清鼻子酸酸的，一直忍，一直忍，忍到林焰扛不住睡過去，才敢告訴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