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節是鎮上的傳統活，每年在秋季舉辦，莎也是因為這個這幾天都不必去學校。而類似於這樣的節日，大多亦逃不男歡這個永恆的副主題。按照傳統，在大型慶典舉行的最後一個黃昏之前，十六歲以上的孩子們都會將帶繫到北面小樹林的樹枝上，據說能招來追求者，系得越高，追求者就越優秀。因此每當這個時候，小樹林的樹木都會被系得滿滿的，甚至能從鎮子的集市上看到那些迎風招展的帶。不孩子為了得到更多的追求者，都會繫上好幾，們有的是希能挑選更適合自己的人，有的是想要歡迎……總之，大家都相信這個習俗的。

莎看著手裏那製作巧的白帶，心有些複雜。

韋森太太是鎮里的裁，收節前也賣帶，想要多系幾的就會向購買。不過，其實不管孩子們準備在慶典前系多帶，裏面總有最重要的一，那就是母親親手編織的那。鎮里的孩會在最重要的這帶上寫上真正的心上人的名字，然後繫到小樹林的深，以免心事被他人窺破，卻又期著心上人能夠發現。

莎沒有母親，自然沒有人給做帶了。祖母以前倒是說過等年滿十六歲就幫做一很漂亮的，可是祖母已經在去年離世。當然，莎其實並不太在意這個，沒有心上人，對有沒有追求者也不大在乎，因此本來就不打算去系，更沒有去買過。

明天就是舉行慶典的日子了，原本是準備就這樣和往年一樣度過去的，可計劃卻變了。手心裏和那白帶接的皮似乎滾滾發燙，莎十分心暖。

儘管韋森太太說剩下的都是賣不出去的帶，但莎其實是知道的，往年都會剩下一些，可以留到明年賣，也可以做服上的裝飾，或者用來包紮禮盒。如果用來賣的話，像這樣一帶，大概值三個銅幣。

於是莎想了想，略微收拾了一下廚房，便出門往小樹林走去。

……

「啊，這不是莎嗎！好久不見了！」

「……你父親還好嗎？」

「來，莎，拿著這個！」

「小可憐……」

莎的家在小鎮的南面，而小樹林在北面，中間要經過鎮子的鬧市區。在經過集市的時候，的出現幾乎引起了一次小規模風波。

在小地方，比較與眾不同的事總是比較引人注目的。偏遠的菲爾瑞人口不多，居民彼此之間關係都比較切，像莎這樣被父親單獨抱回來的孩自然引人注目，消息當年就傳遍了全鎮。幸好，這裏的居民大多淳樸，只單純地認為莎是喪母，對的同多過探究，一直對多有照顧，再說，莎禮貌乖巧的個也頗為討人喜歡。後來，隨著的長，出眾的外表也漸漸開始引人注目，知名度進一步上升，即使是不認識的人也知道了小鎮南方有一個失去母親、父親常年出門在外的可憐但漂亮懂事的孩，尤其在去年的祖母死後，普通居民對莎的憐憫上升到了頂峰，等莎從失去親人的悲傷中走出來時，大家對表的善意幾乎到了讓不好意思的地步。

穿越集市時也是如此，因為祖母前幾年開始腳不便，莎開始承擔出門購買食和日用品的工作，再加上大家對格外關注，這裏的商販幾乎都認識，一個一個打招呼弄得有些手忙腳。大家都在詢問是不是要去小樹林系帶，這讓莎有些不好意思，自知自己其實很普通，並不值得被這樣特殊關照。

水果攤的大叔特別熱，還往莎手裏塞了一個蘋果，說是謝前段時間幫忙治療了蘋果樹。其實那並不算大事，畢竟莎治不好太複雜的病癥，不過……想了想，莎還是腆著臉收下了。

大概是由於明天就是大型慶典了的關係，今天的集市分外熱鬧，不僅僅是商販，莎在行人中也到了不人。等好不容易全部應付完捧著蘋果從集市裏出來，莎甚至冒出了汗，到十分疲憊。

這時，莎的肚子小小地了一聲。的臉不微微一紅，發現已經離開集市，沒有人注意才總算鬆了口氣。

因為急著出來系帶，午飯還沒有吃就出來了，想不到會在集市上耽誤這麼久，還真有些了。

看了眼手裏的蘋果，決定先去河邊洗洗吃了，記得小樹林里就有一條河。

莎從小在鎮里長大，對小樹林十分悉，知道這個樹林雖然深，但外圍著實沒什麼危險，因此毫不懷疑地放心往裏走去。

……

萊斯醒過來的時候，對自己何仍然有些迷茫。

為了擺暗族的追擊，他在逃跑時幾乎沒有任何辨別辨別方向，完全是循著本能，盡量往難走、蔽又複雜的地形跑，這使得他對自己的境一無所知。

萊斯並不是很清楚那些暗族追了他多久，可能是兩個晚上，也可能是三個。即使是遠古巨狼在了傷失過多的況下奔跑那麼久也已經是極限，他只記得自己意識到後面已經沒有暗族的聲音的那一剎那，早已沒有知覺的腳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跌倒了，沒有力氣站起來，於是終於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暈了多久……或者說，他原本並沒有期待自己依然還活著。正因如此，他為自己依然能睜開眼睛而驚訝，然後……他發現自己的耳邊有著什麼聲音。

「萊斯！萊斯！聽得到嗎！萊斯！」

過於急切的說話聲對一個重傷患來說過於吵鬧。萊斯皺了皺眉頭，他響起來了，他在失去意識時就是被這個聲音吵起來的。

不過，說話聲的主人顯然是在尋找他，勉強擺了一下目發現周圍並沒有其他生后，萊斯才意識到這個聲音是直接出現在他耳朵里，大概是魔法的一種。於是他頓了頓，道：「……嗯。」

「……」

「……」

「謝天謝地！！陛下！！聽到了嗎！！陛下！！沃爾夫將還活著！！！剛才那個一定是他的聲音！！陛下！！您聽到了嗎！！」

對面的聲音忽然很激，萊恩覺得自己疑似聽見了一些歡呼聲，但因為他依然在耳鳴，聽得並不十分真切，而且太吵的聲音只會令他更加痛苦。

然後，對面和他對話的人就換了一個：「……聽得到我嗎？萊斯。」

那是一個一貫冷靜且帶著傲氣的聲音，不過這一次，這道悉的聲音卻有著一直繃的神終於放鬆地疲憊。

萊斯無力地趴在地上，他的結滾了滾，艱難地張開乾地，道：「陛下。」

對他來說，卡特三世的確就是相當於他父親一般的人，可又因為陛下非同一般的尊貴和仁慈，他對於陛下的卻有殘渣著微妙的敬仰。在近乎絕的逆境中聽到敬慕的長輩擔憂的聲音，萊斯幾乎是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

他不太清楚陛下是怎樣聯繫到他的，但陛下一向如此無所不能。而且，這證明著他……沒有被放棄。

「祭司花了兩天才判斷出你的位置，你可能已經暈過去好一段時間了。大祭司說你已經進了人類的領地，目前位於瑞恩王國境的森林。」令人安心的聲音直接傳耳，「很憾，按照我們之前和人類簽訂的和平條例，我們無法派人過去接你……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為難，但也希你能盡量不暴份，好嗎？」

一貫高傲的陛下能用這種商量的語氣和他說話已經很難得了。萊斯想要點了點頭，但想起他點頭對方看不到，這才開口：「我明白，陛下。」

陛下似乎鬆了口氣，問：「……你的狀況怎麼樣？傷嚴重嗎？」

「沒有問題。」

「不要逞強，我的孩子。」

「……」

聽對面不再有聲音了，皇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微微嘆氣。沃爾夫家族的最後一個孩子是難得一見的好孩子，只是……太倔強。

這個孩子一向不喜歡說話，這樣想從他那裏聽到傷勢大概是不太可能了。想了想，遠在神海對面的大白貓搖了搖自己茸茸的大尾，道：「首先，你要想辦法活下來，孩子……你還記得我們和人族打仗時，我親征的事嗎？」

萊斯微微一怔，回答：「我記得。」

陛下的種族不能讓外族所知，所以陛下親征了的事，當時只有極數將領才知道，後來公開時引起了軒然大波。當然，如果不是陛下中途著傷失蹤了的話……可能還不會公開。

陛下的形在戰爭中顯得過於小，不幸在一次混戰中失去蹤跡。陛下從人類領土費盡千辛萬苦才回到帝國，其中經歷陛下後來沒有再提，不過大家都相信以陛下的威猛和智慧，定然是踏著無數試圖謀害他的人類的回來的。

雖然陛下回來后，就宣佈和人類和談。

大概是知道陛下終於要說起自己的這一段傳奇經歷了，萊斯明顯覺到對面的雜音輕了不，大家都屏息凝神地聽著。

果然，頓了頓，陛下緩緩地開口：「知道嗎，或許被局限在形之中，並不是件壞事，我會教你怎麼做。首先，你要找到水源，順著水源就能找到人類居住地方……」

萊斯聽到對面傳來「原來如此找到人類就可以搶劫藥品和食了」「噢噢不愧是陛下」「陛下真是足智多謀」的稱讚之聲。

陛下的命令是絕對的，而且，出於對陛下智慧的信任，他也會照他的一切話去做。萊斯慢慢地覺到疲憊的里湧現出最後一力量，他支撐著站了起來，嗅了嗅地面。

要在自己的氣中嗅到水的味道很不容易，但萊斯還是做到了，他使勁地撐起自己的，朝那河流的氣息一瘸一拐地走去。

陛下的聲音依然陪伴在他腦海中：「找到人類居住的地方以後，和他們接。記住，第一個接對象要盡量選擇年紀看上去不大的，不要說話，不要暴你是族的份。」

萊斯站起來以後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他悶悶地發出一點響表示聽到了。與此同時，對面又傳來了「為什麼非要是年紀不大的？」「可能是因為人類力比較弱容易殺吧，年紀小的更容易殺」「原來如此……總覺得這樣有點不道德啊，可是這樣的確最保險」的討論。

萊斯了耳朵，他好像能聽到河流的聲音了，水源離得很近。

「等你找到一個看上去不難相的以後……」卡特三世頓了頓，「試著討好。」

萊斯正在行走的作猛地一頓，幾乎是同一刻，對面的雜聲也炸了——

「什麼？！」

「剛才陛下是說殺了嗎？陛下說得是殺了吧？」

「陛下您——您——當初難道——」

然而卡特三世並沒有理會他們的驚恐，反而繼續沉穩地往下說：「討好人類的方法很簡單，你當著的面坐下來，擺一個乖巧無害的姿勢，讓覺得你是沒有攻擊的。你睜大眼睛——這樣看起來才比較可——要用真誠、友好又有點可憐的眼神著……」

「陛下啊啊啊啊啊！！」

「我們對不起你啊陛下！！！」

「不要再說了啊陛下！！！」

萊斯耳朵里的聲音一團，帝國的皇宮此時無疑已經炸了。老實說，萊斯也沒有參陛下的套路，但他知道這都是陛下為了讓他保命才說出來肺腑之言，為了不辜負陛下對他的期待，無論如何也要完才行。

這麼想著，萊斯費盡地完最後一躍，勉強跳過一叢灌木，然而這麼費盡的作對他一個重傷員來說無疑並不輕鬆，他牽扯到了傷口——尤其是被魔箭刺穿的右肩——他的右前輕輕一歪，險些跌倒，然而這時——

「啊！」

聽到孩子的驚呼聲，萊斯下意識地抬頭，卻不想正迎上一雙驚慌而擔憂的棕綠眼眸，對方明顯被嚇了一跳。

棕綠的眼睛屬於一個淺頭髮的人類孩，在的照下，那頭亞麻的長發像真正的金一般閃閃發亮。

萊斯愣了愣。

儘管他本來就準備聽從陛下的指示順著水流去尋找人類孩，但依然沒有想到目標會出現這麼快。他才剛剛找到河流，就見到一個似乎完全符合「年輕」、「人類」、「」這三個標準的。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生人，萊斯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準備擺出了防的戰鬥姿態，但他的作一滯，想到陛下的話，才勉強克制住那戒備的本能衝。

陛下說，要坐下來，睜大眼睛，用真誠友好而可憐的眼神……

萊斯並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也不懂這有什麼意義。他還在世界之心學習的時候，修行了人形可以使用的戰鬥武和形的戰鬥方式，後來進軍營，便更是日日浴，每天都在撕打和啃咬中度過。在這種況下，他需要的是兇猛、狠厲、能在氣勢上倒對手的眼神，陛下說得那一種，他從來沒有試過。

總之，坐下來……就好了吧？

萊斯試著理解了一下，然後……走進兩步，不太練地忍著疼痛坐在地上。

萊斯龐大的軀遮擋住了，河邊的孩被籠罩在了他的影之中，接著，他就看到那個姑娘手裏拿著的蘋果「啪嘰」掉在了地上。

接下來是什麼來著？

萊斯皺了皺眉頭。

好像是最難的那一步，要把眼睛瞪大，真誠友好地看著。

於是萊斯試著睜大了眼睛，按照陛下所說，他的目跟以往看人一般死死地鎖住了對面的人類，努力釋放真誠、友好、可憐的氣息，等待人類孩的反應……

人類孩果然有反應了。

憑萊斯敏銳的視力，很快發現的迅速一僵，瞳孔也約了，臉部發聲變化。萊斯自就和沒什麼接，更不要說人類孩，於是他憑著本能推測，這或許就是孩子被打時候的反應。

陛下說得很對。

萊斯略有幾分安心，並準備聽陛下的指示，開始下一步的作。

與此同時，對面的視角。

——它在瞪我！

莎大驚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