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收節正式的慶典，天還未亮，小鎮就已經熱鬧起來。

儘管世界上還有許多重要的節日，但菲爾瑞的居民來說，收節無疑是他們最代表、最盛大的節日。集市上的商販們從凌晨就開始忙碌，婦們一大早便在準備晚上跳舞的妝容，年輕的小夥子們則拳掌地準備去小樹林里一展手、拿到慕的姑娘的帶，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淡淡的微笑，空氣中瀰漫著特殊的節日氣氛。

莎今天也起得很早。不過，和小鎮里大多數婦或者年輕孩起床的目的不一樣，既沒有希一起跳舞的對象，也沒有需要照顧的家人，所以既不用早起打扮自己，也不必一大早就去集市買一大堆蔬菜。父親果然今年也沒法趕回來過收節，只是寄了信報平安，在父親沒有固定居所的況下，莎甚至沒有辦法寫回信問候。

總之，莎本不必起這麼早，之所以起來的原因，是為了森林裡那隻狼。

莎不太確定那隻狼還在不在小樹林外圍，擔心狼和進到樹林的男孩們上會傷到彼此，所以想將況告訴鎮里的男孩。可是小鎮雖然不大，男孩的數量相當多，莎不可能全部認識，因此準備儘力而為，能說清楚多就說清楚多，特意起得比大多數人都早，然後打算去森林口守著。

結果，莎一開門，就看到了著帽子在門口躊躇不安的青年，沒想到會突然四目相對的兩人頓時都嚇了一跳。

青年顯然沒有料到莎這麼早就會出門，他吃了一驚，臉不自覺地浮上幾分紅暈，尷尬地道：「、莎，早上好……你這麼早就醒了？」

「早上好，弗雷德。」莎眨了眨眼，對目前的狀況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刻板地寒暄，「那個……你的傷好了嗎？」

「好得差不多了。你的能力很好用……」

青年的名字作弗雷德，就是隔壁韋森太太的兒子。不過，雖然住得很近，但稱不上是青梅竹馬。他們之間有兩年的年齡差，沒怎麼在學校遇見過，以前也有往來，是這幾個月弗雷德不知為何變得多災多難起來，不就要找莎治療，這才變得有些悉。

兩人隨意在門口講了幾句沒營養的寒暄，弗雷德看上去還沒有主離開的意思，莎腦子裡想著要快點告訴準備去樹林的男孩關於狼的事，因此心裡不免有些急，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是、是這樣的，莎……」弗雷德張地握了手裡的帽子，「我媽媽不肯告訴我昨天到底給了你什麼的帶，所以……所以……呃，沒什麼……那個，莎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莎：？

畢竟是節日，莎今天的確穿了節日才穿的服，並在頭髮上系了緞帶，算是稍微打扮了一下。不過，不認為弗雷德想說得真是這個，他看上去好像極為苦惱。

莎到略有幾分莫名其妙，歪了歪頭，奇怪地道：「謝謝。不過……你有別的事嗎？」

「我……」

弗雷德的臉漲得通紅，終於，他閉上眼睛，一口氣視死如歸地說了出來——

「你能告訴我你的帶有什麼標誌嗎！」

弗雷德話音剛落，莎一，臉也慢慢地變紅了。

儘管是第一年參加收節的這類活，但依然知道在這個時期男孩子主詢問帶的標誌，就是對本有興趣、晚上想要邀請跳舞的意思。如果弗雷德找到的帶，那麼晚上這個邀請就不能拒絕了，當然，他要是沒找到，只要莎願意，仍然能夠和他跳舞。

「我、我沒有做標誌。」莎磕磕絆絆地道，「還有……那個……我晚上約了人。」

——約了一隻狼。

莎默默地給自己找了一個說服這不是謊言的借口。

並不是討厭弗雷德，只是……有些吃驚，在此之前都沒有設想過對方會對抱有不太一樣的。

聽到莎委婉的拒絕，弗雷德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來：「是嗎……抱歉，讓你為難了，莎。」

「沒、沒事。」

莎對此亦到很窘迫，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頓了頓，想到弗雷德可能也是等會兒要進到森林裡去的一員，即使氣氛已經很不對勁了，莎還是著頭皮提醒道：「對、對了，弗雷德……昨天我在森林外圍區域里遇到了一頭傷很重的狼，他個很溫順，不會主傷人，只是外表有點可怕。你們要是遇到的話，對它稍微溫一些就不會傷的。你小心一點，還有……要是在林子里上其他人的話，也替我說一下這件事，可以嗎？」

弗雷德心鬱悶，勉強點了點頭，轉離去，讓人不清楚他到底聽進去多。莎嘆了口氣，平復一番心——儘管作用不大——等弗雷德影消失，便同樣往樹林的方向走。

……

因為要留給男孩子們自己搜尋帶的時間，白天孩子們是默認不能進森林的，莎在森林口站到差不多沒人再進去就回來了。擔心灰狼，再加上毫無預兆地算是被弗雷德晦表了白，莎這一天有些心煩意，一整天都過得十分焦慮。腦子裡一直盤旋著各種念頭，時不時就會想起弗雷德的話，忍不住去分析以前的跡象，也很想去看看那隻巨狼怎麼樣了、的治療有沒有起效。那隻狼了那麼重的傷，儘管昨天看起來神還不錯，可莎仍然忍不住擔心它的傷口會突然惡化。

好不容易，黃昏終於來臨了。看著男孩子們或失落、或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帶、或興高采烈地握著一把帶地回來，莎總算放鬆了些，看他們的神好像是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的樣子。

莎上去隨便找了幾個人問，大家都說自己沒有遇到也沒有聽說誰遇到狼，個別與莎比較的男孩還取笑是不是不小心將夢和現實混在一起了，畢竟這個森林外圍以前從未聽說過有狼出沒，更別提型龐大的那種。

「我明白你希能有什麼大型猛出現，吸引你父親回家的心，莎。」手裡拿著一條有標記的藍帶看起來心很好的青年拍了拍的肩膀安道，「不過你也不太張了，我相信伯德叔叔再過段時間就會帶著大把獵回家的，好嗎？」

莎哭笑不得。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夢，但既然大家都這麼認為，也沒有糾正，反正舞會即將開始，小樹林里應該沒什麼人了，危急解除。

不過……沒有人到那頭巨狼的話，或許說明它很可能已經回到森林深去了。

想到這裡，莎不略有幾分失落。但很快定了定神，自己做出的約定，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也得完。

於是莎還是拎著裝滿藥品和白天去集市買的新的紗布和繃帶的籃子進了森林，天越來越黑了，夜晚的樹林很暗，儘管提著燈莎仍然覺得心裡有些的。小鎮那裡顯然已經開始晚會了，只要往林子外看就能看到一片明亮的火，約還能聽到各種樂歡樂地合奏聲和時不時響起的歡呼聲，然而對莎來說，外面的明熱鬧只能襯得小樹林里愈發黑暗靜謐，不由自主地攏了攏罩在子外的針織衫，加快步伐往河邊約定的地方走去。

終於，莎到了目的地，遠遠地看到那個在黑暗中浮現的高大影，那原本害怕的心不知為何忽然平靜了下來，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笑意，快步走過去，將燈往地上一方，自然地抱住巨狼茸茸的，高興地道：「沒想到你真的還在……晚上好。」

萊斯在被抱住的瞬間便渾僵，每一塊都下意識地繃了，然而抱著他的孩卻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還輕輕蹭了蹭他脖子上的灰，這才鬆開。

莎。

萊斯忍不住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著孩微笑著的側臉，心中升起一種……他不討厭的異樣。想起昨天那個溫暖而輕的親吻，萊斯不由得到一曖昧的氛圍，而這個氛圍令他里冒出躁。

萊斯的尾有些不安地左右擺了下。

莎並不清楚昨晚那個和親吻自家寵沒什麼差別的作讓眼前的巨狼幾乎一整夜沒睡地瞪著眼睛看月亮，擁抱完畢后，就開始拿出工來開始幫巨狼換藥。只是換了沒幾分鐘，莎就注意到這頭狼好像有些心神不寧——它的尾總是在不規律的搖晃，好像在為什麼焦慮似的，另外……它一直在看。

莎迎上那雙在夜中顯得格外明亮的狼目，隨手將掉到臉頰旁邊的碎發撥到腦後，笑了笑，道：「……抱歉，那邊有些吵，是吧？今晚是收節的慶典，現在大家都在跳舞，可能會響到很晚。」

莎顯然誤將巨狼焦慮的原因當做了鎮子方向傳來的音樂聲，故解釋了一下。可萊斯本沒有在意這些，他只是注意到莎的眼睛真的很漂亮，麗得像被小心地放在天鵝絨墊子上的寶石。還有，靠得有些太近了，上清甜的幽香在這種安靜的夜中傳到鼻腔中，讓人忍不住有些心煩意。

萊斯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看著流水冷靜一下。

莎只當是巨狼對放下戒心，連用眼睛盯著都不必了，輕輕笑了笑，埋頭繼續工作。

……

莎的換藥需要將昨天纏上去的繃帶、紗布解下來，用的治癒力加速一下康復速度，再換上乾淨的新布。儘管步驟很多很煩，可莎相當練，而且要做的工作比昨天輕鬆多了，全部弄完，大約過去了兩個小時。

莎了汗，收拾好籃子，站起來，笑著告別道：「那我就回去了，明天……明天我可以來得早一些，我們下午三點半在這裡見面吧。晚安。」

萊斯下意識地想要點頭，但意識到他必須扮演好一隻普通的野，於是只是依然定定地看著，沒有。不過，莎走了以後，他看了眼漫天的星星和黑得相當徹底的天，猶豫片刻，跟在了後面。

狼的視力在夜晚比在白天還要好，而且它灰的本就適合匿在黑暗之中。萊斯的腳步很輕，完地和風聲融合在一起，直到將莎送出森林，對方都始終沒有發現他。

萊斯看著莎步明、漸漸消失在依然狂歡著的人群中，忽然有些出神。

「萊斯！」

不知過了多久，耳朵里突然傳出卡特三世的聲音，將萊斯的思路猛地拉回來。

他頓了頓，回答：「陛下。」

「嗯，聽到你的聲音我就放心了。」皇欣地道，「我很抱歉，白天都沒有時間聯繫你。你的傷口怎麼樣了？」

「沒有關係，陛下。傷口已經理好了。」

萊斯並沒有在意白天陛下沒有聯繫他的事，陛下作為帝國皇帝的日程非常繁忙，能每天和他通話已經很難得了。而且，比斯特與海爾曼之間有大約四個小時的時差，算起來的話，陛下差不多是剛剛結束一天的行程就立刻與他聯繫了。

他略微停頓幾秒，繼續道：「……昨天那個人類孩……後來又回來了。是幫我治療的，我想……我大概需要一個月來康復。」

「哦，是嗎……」

卡特三世的聲音似乎有些若有所思。

萊斯等待著對面的回應，這一次等待的時間有些久。

良久，貓皇才繼續問：「我很高興你沒有大礙……那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

「我……」

不知為什麼，萊斯腦，莎的臉一閃而過。

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

萊斯承認，他對這個溫地替外表可怕的他療傷，還在不知的狀況下親吻他的孩有了一不一樣的，這種很甜、很好，和他以往在軍隊中積累下的友或者對戰友的信任不一樣，像一個浮在空氣中的七彩泡泡。但是……

說到底，他們只認識了兩天，對於莎來說，他只是只傷的狼。不出意外的話，莎會繼續在這個偏遠的小村莊繼續安靜地生活下去，而他有他的國家，他們不過是彼此的過客，親吻更是一個單方面的意外。萊斯認為他可能會在意那個吻一段時間，直到他單方面誤認為產生了的曖昧完全消失為止。至於莎……可能一生都不會知道自己在十六歲時親吻過一個第一次見面的族男人。

萊斯想了想，和平時一樣平靜而簡地回答道：「我會在這裡修養直到痊癒，然後重新穿越邊境回到杜克的西南戰場，和薩爾曼他們會合。」

「嗯。到時我會通知薩爾曼接應你。」

貓皇微微，他一向欣賞萊斯的冷靜和果斷，這是軍人能夠擁有的最優秀的素質。想到這麼出眾的狼崽是他一手帶大的，卡特三世就抑制不住驕傲的。

「我會期待你的歸來，孩子。」

……

另一邊，莎已經回到了家裡。因為大多數人都還在廣場那裡的關係，這周圍安靜地有些詭異，而更詭異的是……莎竟然看到自家的燈亮著。

提著手燈的手不一抖，心裡生出某些預來，腳步卻仍有些發虛。緩慢地靠過去，警惕地拿起放在院子里的掃把作為自衛工，然後猛地推開門——

屋子裡有個風塵僕僕的中年男人，他夾雜白的黑髮有些雜，鬍子看起來很久沒刮，左臉上一道極長的刀疤貫穿了左眼，再加上健壯的形和沉悶滄桑的臉，使得這個男人看起來極其兇惡。最糟的是，他手裡還拿著一把巨大的刀，背後背著弓箭。

換作任何一個孩推開門看見這樣一個人站在自己家裡，恐怕都會面慘白，然而莎卻眼前一亮，想不到心中的那個不切實際的預真的實現，高興極了，立刻丟到掃把跑過去，撲過去抱住中年男人，開心地喊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