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京。

各人坐在馬車上，心都很復雜。

佟佳玥和佟皇后是陪著太后坐在同一輛馬車上的。

從離開甘寺開始，一直到上馬車，太后心很差。

一言不發，手里地攥著那幾張供詞，也沒看，就是單純地著，一臉復雜。

佟皇后和佟佳玥為防太后出什麼岔子，一直都是在旁陪著，佟佳玥看著太后這副樣子，心也很糾結。

太后本來不至于這樣的。

佟佳玥記得，自己從歷史書上看到的是，太后十分到康熙爺的尊敬，是個富貴閑人，一輩子養大了兩個孫兒，日子過得是十分舒坦的。

現在，卻弄了這樣。

，其實是被欺騙和利用的那一個，都是這把年紀的老人家了，忽然發現自己疼多年的孫竟是這般，到打擊，也是應該的。

“太后。”

佟佳玥想了想，遲疑著開口。

太后沒反應，眼神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佟佳玥嘆了口氣，便道：“沒人愿意看到事變這個樣子，從前的事，討論誰是誰非已經沒有意義了。”

“往事不可追。太后您覺得，以后該怎麼辦呢？公主留在甘寺，似乎也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不是嗎？”

佟佳玥也看出來了。

溫憲脾氣執拗，將一個人留在甘寺里，況并不好，想不開，也沒人開解。

這回，遇到一個董鄂氏，就將當了救命稻草，這事兒實在是太荒唐了。

佟佳玥覺得——

溫憲的錯，既然不足以讓康熙爺和太后要了的命，那就只能重新找一個妥善的法子解決了。

只是得怎麼實施，還得再想想。

說完這些，佟佳玥又看著太后，太后這回有了一點反應，看了一眼佟佳玥，卻沒有說話的意思。

佟佳玥沉默，分析了一下太后心里的一些想法，就道：“說到底，時至今日，也不能全怪公主自己。”

“太后。人的一雙眼睛，是長在前頭的，總該向前看。”

太后不說話，但出了懨懨的神，往后的墊上靠了靠，就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將佟佳玥的話聽進去。

佟佳玥不再說話了。

佟皇后似乎也覺得，佟佳玥繼續說話不好，便示意先休息，一切等到回宮以后再說。

佟佳玥頷首。

對于溫憲，沒什麼憐憫，只是覺得太后到底是個老人家了，本來也不是一副壞心腸的人，不至于過得這般而已。

該說的，都說了，能不能聽進去，都只能看太后自己的了。

要是執迷不悟，佟佳玥也懶得再管。

折騰便折騰吧，不折騰到頭上來，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都沒什麼，可要是牽涉到和佟家。

那，鐵定是會不客氣的。

轉眼，回宮了。

康熙爺那里接到了甘寺提前快馬加鞭送過去的消息，已經在宮門口等著了。

他遠遠瞧見馬車過來，迅速就迎了上來。

馬車很快停下。

佟皇后扶著太后下了馬車，康熙爺看著太后臉蒼白的樣子，便看向佟皇后，問道：“皇額娘怎麼臉這般難看？”

“唉。”

佟皇后嘆了口氣，道：“一言難盡，皇額娘是了打擊了。皇上，咱們先帶皇額娘回去吧。”

“要是您不放心，再請太醫過來給瞧瞧。”

康熙爺聞言，自然覺得這麼做是十分妥當的，點頭答應以后，正要和佟皇后一起回乾清宮，佟皇后就又繼續開口了。

“皇上。”

佟皇后往后的馬車上看了一眼，就道：“溫憲，在德妃的馬車里。況也不好，章太醫如今在照看著。”

“不如，一并接到乾清宮去吧。”

溫憲？

康熙爺一怔，很是驚訝，但他看著佟皇后嚴肅而又有些哀傷的神，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點點頭，也沒再追問。

一路到了乾清宮。

宮里的太醫齊刷刷都過來，給太后診脈。

康熙爺最關心的，自然是太后的，至于甘寺發生的事，他甚至可以先放一放。

須臾。

太醫診脈完畢，就到了康熙爺面前，鄭重地稟報道：“皇上，太后是心氣郁結，加上吐了，有些傷了子底子了。”

！？

康熙爺覺得，這個太醫對他說的這一番話，有些耳！

他記得，從前，胤礽在慈寧宮外胡說話，惹得太皇太后吐，太醫們對康熙爺說的，正是這一番話。

同樣的事，再次發生了。

康熙爺心頭微微沉了沉，往后退了半步，差點沒站穩。

“皇上！”佟皇后嚇了一跳，急急忙忙上去扶住了康熙爺，便看向那些太醫，蹙眉道：“你們也真是。”

“太后的子是否能調理？調理好了會不會有大礙！這些事，才是最關鍵的，還在那兒賣關子不說！”

幾個太醫也是心有些沉重。

他們，和康熙爺是一樣的，幾年前經歷過太皇太后那事兒，腦袋就是別在腰帶上當差的。

現在，又這樣了，他們——

其中，太醫院的一位副院判就站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對著康熙爺拱了拱手，道：“太后年紀不大，子骨底子也不錯。”

“想要調理，容易許多。就是這段時間，切記不能夠再氣了，不然的話，郁結在心的那口氣無法散開。”

“對而言，會造巨大傷害的。”

康熙爺也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

佟皇后剛剛一開口，詢問起調理子的事以后，他也就回過神來了。

這會兒。

太醫這麼說，康熙爺疲憊地就擺擺手，道：“朕知道了。如今，朕將太后的子給你們。”

“你們記得，一定要好好幫太后調養。”

說到這里，康熙爺似乎又想起什麼，看著跟著佟皇后一起進來的佟佳玥，就問道：“朕記得，你從前給祖母做了好些調理子的東西？”

“例如什麼，泡腳包，阿膠膏，還有藥膳？”

佟佳玥一直安安靜靜的跟在邊上呢，忽然被康熙爺問，就恭恭敬敬回答道：“是，兒臣會這些。”

“只是……泡腳包，阿膠膏以及藥膳，需要據病人的況來進行調配。臣也要和章太醫進行商議，才能幫助太后。”

畢竟，各人質和病況都不同嘛。

康熙爺一聽，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便客氣道：“如此，便還請你多多用心一些。”

“皇阿瑪言重了，兒臣會的。”

佟佳玥答應完，太后這里的事，也算是差不多解決了。

太后雖然神恍惚，但好歹命無虞，康熙爺也一直都記著，佟皇后是要給自己稟報事的。

而且。

康熙爺在看到太后這副樣子，又聽見佟皇后說，溫憲已經跟著德妃被接回來以后，就猜到這些事，多半和溫憲有關了。

“走吧。”康熙爺對著佟皇后喊了一聲，便道：“我們去正殿，說說這次的事。”

“嗯。”

佟皇后答應，便示意佟佳玥去胤禛將人證證什麼的都給帶上來，預備著把事再給康熙爺說一次。

小半個時辰后。

乾清宮的正殿，康熙爺看過供詞，再見過招供的那幾個人證以后，臉也徹底地沉了下來。

胤禛在康熙爺面前稟報事的時候，比剛剛還細致，補充了一些細節，又讓那些“人證”紛紛上來口述了一遍事。

董鄂氏邊的云嬤嬤，是個骨頭不假。

什麼都不肯說，差點就在康熙爺面前撞了柱子。

倒是兒阿瑩。

阿瑩為了家里人，的阿瑪弟弟妹妹，以及保住額娘的命，將知道的，都給說了。

氣得云嬤嬤當場破口大罵，說自己怎麼會生出阿瑩這樣背叛主子的孩子來！

這話一說出來。

在場的，自然紛紛心里也都有數了。

阿瑩說的，多半都是真的。

所有的事都說完了以后，胤禛示意蘇培盛帶著人證都暫時離開，便上前，對著康熙爺拱了拱手。

“皇阿瑪。”

胤禛一臉嚴肅，道：“這次的事，幾乎都是三福晉一人在背后攛掇。攛掇太后，攛掇溫憲。”

“這回，氣得太后吐，又讓溫憲再次誤歧途，實在是其心可誅！”

“只是，除此以外。經歷過這次的事以后，我們也得再仔細想想，該怎麼理溫憲的事了。”

康熙爺一時沒說話，像是也在考慮。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著李德全，道：“去將榮妃、老三，還有老三福晉都給過來吧。”

“是。”李德全答應，就去請人。

李德全走后。

坐在龍椅上的康熙爺坐得正了正，他看著底下的佟皇后、胤禛和佟佳玥以及德妃，就問道：“關于溫憲的事，你們有什麼考慮？”

佟皇后、胤禛和佟佳玥都在想。

德妃那兒，便率先站了出來。

走到康熙爺面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淚水從眼角落，道：“時至今日，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

“臣妾為人母，沒能教養好溫憲，是臣妾不對。以至于變現在這個樣子，還傷了太后。”

“臣妾愿意帶著溫憲一起，在甘寺里修行，教導為人世的道理。”

“一天，沒想明白，沒有認清活在世上真的該做的事是什麼，臣妾便愿意一天不回這宮里來！”

德妃字字懇切。

，是一名額娘呀！

溫憲是的孩子，舍不得溫憲吃苦，但也知道，溫憲現在這個樣子，尋常的方法，已經很難教導得好了。

愿意一直陪在溫憲的邊，耐心地教。

哪怕一開始的戾氣很大也無妨。

對德妃而言，之前沒能好好教導溫憲，那之前的十幾年，都是虧欠了溫憲的，這麼做，也只是想補回來。

讓溫憲知道，這世上真正在意和關心的人還有很多。

其實，不必糾結于一個舜安。

“……”

康熙爺看著德妃，他看著德妃眼神堅毅的樣子，就知道剛剛說出來的這些話，一定是認真思考過，不是一時興起的。

這，的確是辦法之一。

但康熙爺舍不得，也覺得這些都不是德妃的錯，如此犧牲自己去教導溫憲，實在是——

“你……”康熙爺遲疑著，站了起來，走到德妃邊，將扶了起來，帶著就到一旁太師椅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康熙爺表十分嚴肅，認真地問道：“你都想好了？可是，宮里還有胤祚、胤祥和胤禵！”

“胤祥和胤禵還那麼小，你要是不在，他們怎麼辦？”

胤祚也就罷了，再過兩個月就要家，他平日又十分信賴胤禛，是個好孩子，康熙爺自然是不擔心的。

胤祥和胤禵卻……

他們也是正需要親額娘的時候呀。

提起胤祥和胤禵，德妃眼里也流出幾分不舍來，看向佟皇后，哽咽道：“臣妾有一個不之請，還皇后娘娘——”

“我不答應！”

佟皇后最重。

德妃一開口，就知道，德妃肯定是想要將兩個小崽子，托付給照顧了。

扁扁，吸了吸鼻子，忍住酸的覺，就道：“你要留在宮里，看著胤祚婚，抱孫子。”

“還有看著胤祥和胤禵長大呢，怎能離開？這事兒，又不是只有這一個解決的法子，咱們再多想想！”

“……”

德妃一聽佟皇后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一下子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無奈嘆了口氣，也就先回去坐著了。

幾人之間，氣氛都有些僵持。

佟佳玥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之一字，果然最傷人呀。

在心里默默嘆氣，這時候，坐在佟佳玥側的胤禛就握了握的手，對溫和地笑了笑。

他在做口型。

像是在說：“傻子，有我在呢。”

“……”

他在啊。

佟佳玥讀懂了胤禛的口型，原本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就被填補了不。

對呀。

這世上再多傷的事都不要，只要你一直把握住陪伴在自己邊的那些人，總歸是會有些好的。

就像胤禛。

他們早已說好，這輩子不離不棄了。

沒過多久。

佟佳玥和胤禛這兒剛剛換完了眼神，外頭李德全就已經回來了。

而他后跟著的，正是榮妃、三阿哥胤祉，以及三福晉董鄂氏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