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哪兒能跟他們說實話呀。”

春兒狡黠一笑，頗為得意地晃晃腦袋，“我猜許是你不懂規矩，沖撞了哪位貴人出了岔子，便替你遮掩過去了。”

“如何遮掩的？”

“嗐，那有什麼難的。”春兒不以為意，“咱們原本就是臨時被召集去趕工摘果子的，烏泱泱一堆人誰又認識誰呢。”

手攏好鞋，“我一口咬定，不知道，不認識，沒見過。報了名又不去上工的人多了，他們查不出頭緒，也只得罷了。”

夏竹悅松下一口氣來，頓覺渾無力，半靠在桌上，“還是你機靈。”

“得了，你也甭謝我。”

春兒站起來，開著玩笑，“若是你闖了禍，連累我怎麼辦，我可得撇干凈吶。”

被逗的輕笑出聲，夏竹悅撐著桌角站起來，去托扶住春兒，一路將送至院兒門口。

送走春兒，已是明月高懸，夏竹悅抬頭著月，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天上雖然只有一明月，但月卻籠罩著所有凝它的人。

月輕輕落在魏峙玄的蟒袍上，令他獨坐花臺的背影顯得分外孤寂。

林霄看著他略顯憔悴的模樣，忍不住上前勸道：“主子，雖然今日沒有尋著夏姑娘，但一個弱子，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我一定......”

“躲？”

“屬下失言。”

“呵。”

魏峙自嘲地笑笑，放下邊的酒盞，微醺的眼尾泛著些許淡紅，瞧向林霄，“你也說了，，在躲我。”

林霄恭謹垂首，“或許夏姑娘有什麼苦衷。”

魏峙輕笑起來，以手撐額，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指進了墨發里，有些抑地，“能有什麼苦衷，分明是先招惹我的。”

晚風清徐，拂花影搖曳。

魏峙執起一盞冷酒，仰頭飲了，頭滾，冰涼酒滾落頭，卻怎麼也澆不滅中那團烈火。

他的眼神開始有些渙散，著中天明月，思緒飛回了那場春日宴，原來早在那一日起，他便已而不自知。

原來在春日宴那天，夏竹悅是不被允許去前廳赴宴的。

這場隆重的宴會，是為夏府嫡，夏桃欣心籌備設計的。

夏夫人為此籌備了許久，宴席酒水，歌舞竹，裝飾擺設，迎賓送客，皆由夏夫人親力親為。

而宴會的主角兒夏桃欣，更是花重金定制了首飾釵，學足了禮儀才藝，就是為了在宴上獻舞，一擊必中。

此時的夏竹悅正往自己的屋里跑去，方才湖畔邊的小曲令有些惱。

本意是怕那人墜湖，才出手相救，怎知那欄桿早已被修復，倒教顯得有些居心叵測了。

悻悻地回到屋里，關上房門，打算靜靜呆在屋里捱過這場宴會，省的又撞上夏桃欣。

才將將臨窗而坐，房門便被驟然推開，幾個婆子一陣風似的了進來。

夏竹悅站起來，有些張地著角，“怎麼了？”

“哎呀，小姐大喜。”

一個婆子里笑著，走過來捉住夏竹悅的胳膊，手勁兒奇大，將拽至妝臺前坐下。

掙扎了幾下沒掙出來，夏竹悅不有些煩躁，不解地質問道：“你們做什麼？”

婆子暗里使勁兒擰了一下夏竹悅的胳膊，疼的瞬間涌出淚來。

自打娘親去世后，府里再無人將當做正經主子，惡奴欺主，以下犯上的事兒時常有之，但也甚如此不由分說地折磨。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夏竹悅哭著，卻被兩個仆婦反折了手臂摁在椅上用布條綁了，本彈不得。

一個婆子著的臉頰咬牙道：“小姐，我勸您還是別哭了，新嫁娘哭著進門，可不是沖喜的好兆頭呢。”

“你胡說什麼！”夏竹悅哭喊道：“你們快放開我。”

“吵死了。”

另一個婆子拿了塊布巾塞了夏竹悅的，白了一眼仆婦們,“還不快些，一會兒誤了時辰又要挨罰。”

仆婦們得令，一擁而上，勻面的勻面，扯的扯，七手八腳地將打扮新嫁娘的模樣。

但那襲嫁卻并不是正紅，而是淡淡的水紅，可見并不是什麼正經妻室的模樣。

一個婆子扯過夏竹悅的長發，毫不憐惜地魯梳著，里念叨著，

“真是趕死我了，不是說等宴會結束了，過兩日才送去給那傻子填房麼。”

“嗐，誰說不是呢，也是那傻子攤上個好爹，不然能一連娶上七八個妻妾麼。”

搭茬兒的婆子眼兒，低了嗓子：“我聽說那傻子人雖傻，那事兒卻弄的兇，沒日沒夜的折騰人，娶回去的子沒幾日都折騰死了，真是作孽。”

“嘻嘻。”

另一個婆子推搡了一下，“你倒是會聽說，聽墻角聽來的麼，即便是個傻子也架不住有個想抱孫子的爹呀，流水似的替他娶妻納妾，這都是命哦~”

“哭什麼哭，妝都花了。”

一番污言穢語嚇得夏竹悅直淌淚，一個仆婦不耐地拿布巾替揩了，咒罵著，

“誰你不識相要去接近世子爺，那也是你能妄想的麼？如今被提前發落也你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幾個人手里的活計做完了，皮子卻不閑著，仍湊在一起嚼舌兒，一個婆子嘖嘖有聲地嘆道：“咱們的那位嫡小姐，十打十的像足了娘，小姑娘家就能想出如此毒計，日后當了世子妃還得了。”

“那你還不快閉，敢背后議論嫡小姐，仔細你的皮。”

“嗐，咱們幾個的己話兒，你們不會對外說的，對吧。”

“看你怎麼孝敬我們了，快走吧，你去角門迎轎子，我去報夫人。”

幾人嬉笑扭打著，關上門差去了。

冰冷寒意遏住了夏竹悅的嚨，哭無淚。

本以為，自己不過是娘親去世失了倚靠，遭人欺負罷了，沒想到們竟如此容不得自己，竟要趕盡殺絕。

心里似乎破了個大窟窿，以往只覺得日子苦些也不算什麼。

如今，竟是活不了。

正悲戚間，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匆匆往門口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