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的落霞照在九重天上，逍遙殿周圍云霧繚繞，上頭卻是炊煙裊裊，半分沒有昔日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阿漣正在院中招待鴻珠神。

自打相認后，鴻珠神便隔三差五的往逍遙殿跑。

鴻珠神往殿瞧了瞧，看著唯有阿漣一人，便問：“怎麼就你一個人？”

說起孩子，阿漣就笑笑道：“越發的淘氣，家里哪里待的住。”

鴻珠神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還沒有姑父的消息嗎？”

阿漣的笑容頓了頓，倒是沒像剛開始那般傷心難過，只微微含笑道：“……嗯。”不過又補充道，“他會回來的。”

一年前，被封印在極寒之地的蜚沖破了結界，污染了水源，死傷無數。容臨上神和蕭白上神一道去封印蜚。可最后，蜚在人間水源而亡，其的瘟疫令水源污染越發嚴重。容臨上神則用自己能起死回生的凰心竅，凈化了水源。

后來蕭白上神，卻沒有找到容臨上神。

鴻珠神也知道，他倆深厚，又一道生兒育。可這麼久了，還沒容臨上神的消息，而且容臨上神又失了心，或許早就已經……存著私心，自然不想姑母這麼苦等下去，可讓另覓佳婿的話，此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的。

阿漣正同鴻珠神說著話，九重天上忽然烏云布，雷聲轟轟。

鴻珠神來得勤快，自然是見慣了這副場景，便道：“可是又哭鬧了？”

阿漣起，就見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踏云而來，手里還抱著一個玉雪潤的小娃。剛到院子里，小娃便下來，邁著小短噔噔噔朝著阿漣跑來。

阿漣一小，彎下子，將小家伙抱到懷里，抬手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道：“不是說好不哭的嗎？”

小家伙一哭，九重天便雷雨大作。

小家伙不管，哭唧唧的撲倒娘親的懷里，的犄角往阿漣的脖子上撞，頂得阿漣的脖子有些的。

阿漣拿沒辦法，抬眼看了看白鱘，才道：“白鱘大哥，多謝你了。”

阿漣要照顧孩子，便沒有繼續在九霄閣修煉，而白鱘和田籮他們，則繼續留在九霄閣，如今新一屆的弟子正在招收，待新弟子學，他們便是師兄師姐了。

魚各有志，白鱘志在修仙，而阿漣子溫順，本就希當一條相夫教子的賢妻魚，目下嫁了人生了孩子，自然安心待在家里。

懷里的這個，便是上神離開不久，獨自生下的二蛋。

二蛋只一個月孵出來了，是個可氣的小娃。阿漣覺得，上神肯定會喜歡閨的，不過要讓上神失的是，這閨也是條能呼風喚雨的小胖龍，半點不像上神。

倆小家伙長得快，目下才一歲半的傻蛋，已經生的一副四五歲的模樣，而且淘氣的很。

阿漣便將他送到了九霄閣附屬育兒園。

閨太小，阿漣便帶在邊照顧，今日就是嚷嚷著要去找哥哥，哪想到就這麼哭著跑回來了，想來定是和傻蛋鬧別扭了。

鴻珠神站在一旁，細細打量著白鱘，見這白鱘高大英俊，是條單魚，同阿漣又是澤湖的同鄉，且知曉他對阿漣一往深，那他頻頻來逍遙殿的居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容臨上神配姑母，尚且要贅，這條澤湖來的劍魚，鴻珠神覺得，是配不上姑母的。

姑母便是要再婚，也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

正當閨在阿漣的面前說著哥哥的壞話時，便見九重天上，那雕玉琢的小團子，正騎著天馬威風凜凜的回來。

小家伙后背著一個鼓鼓的小書囊，一張臉吃小花貓模樣。

下來時，阿漣就拿著帕子往小家伙的臉上，蹙眉道：“怎麼弄這副模樣？還有，不是說過不許欺負妹妹麼？”

小家伙一本正經道：“傻蛋沒有欺負妹妹。”又解釋說，“今日孟極叔叔請我吃串串。”

小家伙很喜歡吃串串，這點倒是很像他爹爹。

阿漣便道：“那也不該不理妹妹。”

小家伙想了想，覺得在理，便認真對著妹妹道：“對不起……”又從懷里將適才從蟠桃園摘來的桃子遞了過去，“給。”

妹妹接過哥哥的大桃子，這才破涕為笑。

倆小家伙都乖乖的，阿漣才算時松了一口氣。這時，傻蛋放下書囊，將里面的東西拎拎出來，對著阿漣道：“娘，傻蛋撿了一只大鳥。”

大鳥？

阿漣聞聲去，見小家伙手里提著的這只大鳥，渾漆黑，有好幾羽仿佛是被燒焦了，病殃殃的，看著非常沒有神。

阿漣乃是淡水魚，對于水底的倒是有些了解，可這陸地上的走、天上的飛禽，卻是知之甚的，一時倒也看不出來，這只黑的大鳥，是個什麼品種。

倆小家伙蹲在地上，用指頭大鳥，玩得不亦樂乎。

傻蛋抬起頭，就問鴻珠神：“鴻珠表姐，你知道這是什麼鳥嗎？”

鴻珠神是個要面子的，在表弟表妹面前，自然不能說自己不知道。當即就道：“這……大概是只野｜吧。”

野啊。

“對！就是野。”鴻珠神笑了笑，一本正經繼續說，“而且我看它應該是只烏骨，烏骨非常補子的。”

傻蛋立馬道：“烏骨……”便沖著阿漣興道，“娘親，傻蛋要喝湯。”

妹妹也跟著嚷嚷：“我也要。”

阿漣笑了笑，便道：“好，娘親晚上就給你們燉。”

傻蛋就牽著妹妹的手，說是要去外面摘些小蘑菇當燉湯配料。

白鱘還未走，看著腳邊的烏骨，就自告勇道：“我替你將這只野理趕吧。”說著便彎腰，作勢要給野拔。

鴻珠神就道：“來者是客，怎能勞煩客人手呢，還是我來吧。”是絕對不允許這條劍魚接近姑母的。

白鱘未收手，鴻珠神也握著不妨，兩人個著野的一翅，僵持著，誰也不肯松手。

蔫蔫兒的野發出幾聲痛苦的聲，阿漣站在一旁，見這野的眼睛睜了睜，這才上前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阿漣出手，白鱘和鴻珠神自然只好放手了。

阿漣將野抱到懷里，看著它虛弱無力的模樣，輕輕了它的腦袋，聲道：“沒事了，不要怕。”

阿漣并沒有燉野的打算。倆小家伙手牽著手，提著一小籃新鮮蘑菇回來的時候，一聽這個，就耷拉著小臉，癟癟，有些不開心。

還是妹妹懂事些，稚聲稚氣的說道：“拔的話大鳥會疼的，我們把它養起來，好不好？”

傻蛋只好點頭。

母子三人，就在前院天馬的馬廄旁，替傷的野安了一個窩，悉心照顧。

傻蛋怕野會跑，就用繩子拴住野的右，待野的傷好一些了，兄妹二人便握著繩子，滿九重天的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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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白鱘過來，替阿漣修廚房屋頂。

逍遙殿雖然低調奢華，卻也是數萬年的建筑了，先前保存完好，是因為逍遙殿不會刮風下雨，而自打倆小家伙出生后，這逍遙殿便隔三差五的被大水淹。廚房屋頂年久失修，前日就開始雨了，阿漣打算自己手的，可傻蛋在九霄閣同白鱘相遇，便無意間將此事同白鱘說了。白鱘知道后，二話不說便帶著工給阿漣修屋頂了。

人都來了，阿漣不好拒絕。

白鱘是條居家的好魚，幾下便將屋頂修好了，還熱心的給阿漣看了看其他地方可有水。

阿漣見白鱘大汗淋漓，便給他端了茶水點心。白鱘正擼起袖子，出一雙滿是、結實有力的麥雙臂。他忽然問道：“胖頭魚，你日后可有什麼打算？”

阿漣直接道：“我不過一條普通魚，沒什麼其他的打算，就想好好照顧兩個孩子，然后等著上神回來。”提到上神的時候，阿漣微微笑著，仿佛上神就是尋常的出差，過幾日就回來了。

白鱘一頓，才鼓起勇氣，手去握阿漣的手。

“胖頭魚，其實我……”

還未說完，便從天而降一只野。

野的神好了許多，撲騰的雙翅，兇神惡煞的朝著白鱘啄去，同往常在倆小家伙面前的溫順模樣截然不同。

白鱘手，不遠的傻蛋就道：“不乖哦，不乖要拔的。”

這便拉了拉手中系著野的繩子，直接將它拉了過來。

野揮舞著雙翅，到底抵不過綁著它右腳的繩子，直接趴在了地上，而后右腳被迫抬起，以極其屈辱的姿勢，被后的小男娃慢悠悠的拖了過去。

阿漣沒看那只野，只立馬道：“白鱘大哥，你沒事吧？”

白鱘搖了搖頭，說沒事。

阿漣就說：“天不早了，你趕回去吧。”想了想又道，“不管上神何時回來，我都會一直等他的。”

白鱘的臉上逐漸浮現一笑容，才緩緩說道：“我明白了。”

晚上阿漣給倆小家伙哼著小曲兒，待倆小家伙睡著時，才起來關窗戶。忽然看到院子里有的金，便暗下蹙眉，穿好服走了出去。

院子里打掃的干干凈凈的，唯有一片金的羽落在地上，發著金。

阿漣愣在原地，而后緩緩俯，將地上的羽撿了起來。

細細端詳了一翻，想到了什麼，拿出了戴在脖子的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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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廄，數十匹天馬發锃亮，神抖擻。在馬廄的角落，有一個臨時搭建的簡易小窩，里面躺著一直發黑亮的野，將子一團。

安靜的夜晚，急促的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

天馬們各自抬頭，見夜之中，一個小的影朝著這邊跑來。

阿漣氣吁吁跑到馬廄，天馬們一個個將腦袋蹭過去，同阿漣親近。這會兒阿漣確實沒有功夫理會天馬，而后緩步走到窩旁，看著里面趴著的野，才慢慢蹲下子。

抬手，輕輕了野的腦袋，才道：“上神，是……是你回來了嗎？”

的聲音有些哽咽。

野頓了頓，一雙眼睛靜靜看著阿漣，下一刻，才發出一道金。

金斂去，阿漣看了看懷中之人，才笑笑道：“……太好了。”

天馬們也一個個長了脖子，而后立馬反應過來，做出一副“我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乖乖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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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阿漣替容臨梳洗了一番，又笑的抱著他的小，替他修著腳指甲，里喃喃道：“上神多久未沐浴了，指甲里都長泥了。”

容臨面容淡淡：“沒人給我修。”

阿漣仰起頭看他：“我會替上神修啊。”認認真真替他修好了指甲，然后替他將雙足放到水中，一個個腳趾頭挨個兒清洗了一番，又替他了上的泥。

容臨說道：“那日，恰逢我五百年一次的涅槃，所以回來的晚了些。”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沒有其他要說的，阿漣卻是很好哄的，點點頭道：“沒關系的，上神人回來了就好。”

清洗好了，上神還是初見時那個風姿奇秀，皎若玉樹的上神，依舊風華絕代，令人神魂顛倒。

兩人挨著坐在大石頭上，阿漣將雙足浸水中，出了一條漂亮的銀魚尾。

魚尾一甩一甩，濺起晶瑩漂亮的水花。

月下，兩人都沒說話。

許久，容臨才道：“阿漣。”

“嗯？”阿漣轉過頭，看著他。

容臨解開了掩著的襟，原是白玉無暇的軀，這會兒心口有一道長長的、猙獰的疤痕。他翕了翕才道：“可是阿漣……我沒有心了。”

阿漣恍惚的著他，手覆了上去，喃喃道：“因為這個，上神才……”頓了頓，笑中含淚道，“上神真傻。”

……要面子的上神啊。

抬起雙手，輕輕抱住他的腦袋，讓他的耳朵，著的心上。

聲說：“明明在的，上神聽到了嗎？”

有沒有心有何妨？有就行了。

容臨沒有說話，許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忽然雷聲轟轟，阿漣便道：“孩子醒了，咱們回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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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香四溢·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