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辰的一聲“好不好”輕盈空靈,宛如摻了蠱毒，捎帶上山間的涼風，直往他上撲來,撕咬著他的醋勁與擔心。

藺長星終於回頭,眸子裡藏著星辰，痴迷眷念地看一步步走近自己。

藺長星形修長地坐在一塊山石邊,周螢蟲扑騰,背靠夜，腳邊是如他瞳仁一般清澈明靜的泉眼。

那張俊朗清雋的臉半在月裡,廓線條愈髮乾淨利落，像極了繪畫南州的水墨丹青。

他眉眼裡的愫過濃,昏暗下兩道目對上，哪裡還有怨氣與委屈。明晃晃的歡喜和期待，就差把“快來哄我”寫在腦門上了。

若只看背影,只當這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誤凡塵似的仙人,在這兒賞夜聽泉。

可是藺長星那雙眼睛實在太會說話,尤其對著時,他很知道怎麼閃爍和流轉。

謝辰觀察過，他跟別人在一起時不這樣，在燕王妃面前安順，陛下、皇后面前恭謹,賀裁風面前意氣風發,太子麵前進退有度……唯獨到這裡，要這樣不講理地招惹。

謝辰眼睛彎了彎,從發冠到眼睛到鼻樑和型,定定打量他一遍,才輕聲笑著問：“這樣看你，夠了嗎？”

藺長星喝酒沒喝醉，卻被的眼神看醉了，怔怔地說不出話。

他的謝辰真的回來了。

他這模樣太傻，很快謝辰臉上帶了戲謔。

為了挽回失態，藺長星仰頭抱臂，故意使子道：“不夠，沒你看陸千載的時間長。我沒他好看是不是？”

“你沒他好看，我還來找你？”謝辰語氣輕緩，卻不明白他一個七尺男兒，跟人家比什麼好不好看。

藺長星看出眼裡的詫異，略略到不好意思，岔開話題道：“怎麼找到我的？”

謝辰瞥他一眼，淡聲道：“我出清涼台尋不見你，就猜到你喜歡往水邊來。”

他們倆就是因水結緣，若不是藺長星失足那一腳，何來現在的繾綣。

他剛剛還在擔心變卦，這會子什麼都不怕了，謝辰出現在他面前，就是一顆定心丸。

藺長星試探地拉住謝辰的手，將每指頭把玩一遍。見謝辰默許他手腳，又攬臂摟住的腰，朝上靠去。

他輕輕嗅了一口，明明香人，卻故作委屈道：“你上的酒味都是跟陸千載喝的，你為什麼不過來跟我喝酒？”

謝辰怎可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他走的太近，他們倆已經說好只私下相伴。這話純是無理取鬧，佔謝辰便宜時分散注意力罷了。

謝辰腰間被他圈住，彈不得，只能低頭看他，久久不曾說話。

久到藺長星心裡發，尋思著是不是將人得罪了，得趕找個台階下時，了他發頂的玉冠，緩聲說：“我在想，要怎麼哄好你？”

的口氣，顯然是沒有哄人的經驗。大概頭一回有人與胡攪蠻纏，偏偏不捨得怪他。

藺長星忍住竊喜，不忘抬頭裝乖巧：“你坐下我再告訴你。”

謝辰點頭，正要挪步坐到他邊，藺長星卻手拉住，拍了拍自己的大。

謝辰沉默不，他看不清的臉，卻也知不在笑，那目沉靜得嚇人。

說：“別鬧了。”

藺長星道：“石頭上既涼又髒，你不怕髒了嗎，跟我客氣什麼？”

謝辰沒做過這種事，的恥說不出口，搖頭拒絕：“這是在外面，會被人看見。”

“不會的，”他聲音輕而肯定：“除了咱們倆，誰會在這個時候來這裡。”

謝辰遲疑，或許是月朦朧，酒意催心的緣故，藺長星的話，竟然捨不得掃興。

咬住，拋開那些使退卻的念頭，併攏坐下去。

謝辰今晚好說話得不像謝辰，難不是心存愧疚？也覺得為陸千載冷落他不好？

自以為抓到的弱點，藺長星壞心思起了一堆，得寸進尺地挑剔：“不是這樣坐。”

在謝辰不解的詢問下，他輕輕了的膝蓋，期待道：“分開，坐下來。”

他想與面對面說話，他想好好看看，也想謝辰那樣摟著他。

謝辰耳染上紅熱，強自忍了忍，彎腰湊到他臉頰邊，咬牙道：“我想問問，世子爺今晚喝了多酒？”

藺長星辯解：“我沒喝多……”

謝辰似笑非笑，冷聲說：“我瞧你醉的不輕啊。”

藺長星到謝辰的底線，便不敢造次，忙收起狼尾，呵呵憨笑：“我說笑的，你想怎麼坐都。”

謝辰淡淡地掃他眼，坐了下去，到底是拘束，只挨上他一條。

或許是出宴京城到了新地方，藺長星今晚格外膽大妄為。他忽而抬起，將謝辰顛懷裡，環住。另一條順勢塞在下，兩手分別制住的肩與腰。

“好姐姐，這樣坐，會舒服一點。”

他的氣息全噴灑在脖頸間，麻溫熱，謝辰避無可避，急著要起，卻使不上力氣。

瞪著他，一時不知怎麼罵他這孟浪之舉，毫無威懾力地問：“不重嗎？”

“不重。”藺長星心想這才哪跟哪兒啊，就是整個人上來，他也沒有嫌重的道理。

藺長星踏踏實實地將人抱住，謝辰直著腰桿，臉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也懂事地沒有多掙撥他。

他默了默，又問：“剛才跟陸千載談了什麼？。”

謝辰見他沒完沒了，冷淡道：“客套話，我要一一與你代嗎？”

“為什麼要與他客套？國師都是很討厭的，我知道你不喜歡。”

藺長星暫時沒打算告訴謝辰，他認識陸千載的事，怕不高興。

藺長星這話站在這邊，謝辰稍稍放鬆子，語氣落寞，“我不喜歡又如何，謝家與命格司不能再惡。”

藺長星在東宮伴學多日，一聽便知道怎麼回事。他口一陣發悶，說不清是心疼謝辰，還是對這樁樁件件事的無力。

他也不該跟鬧。

於是正經起來，輕輕拍著的背，“你離席這麼久，可以嗎？”

謝辰道：“裡頭都醉了，還有人扶回去的，哄哄鬧鬧，耽擱一會沒什麼。”

藺長星猜既是遷就自己，也是不想再敷衍那些人。但出來太久，皇后娘娘不放心就會讓人來尋，白白惹麻煩。

他不忍纏，見緒不高，逗道：“你親我一口，親完就回，咱們啊速戰速決。”

他安人像安貓一樣，謝辰在他懷裡尋到安。聽到“速戰速決”，忍俊不，拒絕他：“不行，你的吻相太不斯文，回去會被人看出來。”

不是吃盡的口脂，就是將的弄紅腫，半日消不下去。

藺長星鬱悶：“還有人會斯文地吻喜歡的姑娘嗎，聞所未聞。”

“既然你不會，現在就不能放肆。”方才喝酒、汗都顧及妝容，等會還要回清涼台，怎能跟他瞎鬧。

藺長星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不你的，我親親別的地方。”

謝辰又坐直子，不敢窩在他懷裡，直覺告訴不該答應，準沒好事。

果然，藺長星笑瞇瞇道：“我在的頸上親幾口，不留印子。”

謝辰心想，臉都不行了，要親脖子，貪得無厭說的就是他藺長星。

猶在答不答應間掙扎，藺長星看破的想法，沉聲道：“你臉上也有脂，我怎麼親？”

謝辰看他理直氣壯，沒好氣地用指尖點了點他的鼻尖，“不親不行？”

藺長星吸了吸鼻子，在戴著玉鐲子的皓腕上啄一口，“不親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見你一面啊……我還想好了，以後我日日去給皇后娘娘請安，這樣就可以時常看見你。”

謝辰所居的攬風閣，就在皇后的澄暉堂後，曲廊連著兩，半刻鐘便能走過去。且安靜僻靜，不前頭打攪，是皇后特地為準備的住。

謝辰想到以後每日都能見到他，方才宴上的不鬱轉瞬即逝，竟存了永不回京的念頭。

悅然道：“明早等你。”

他說完哄人的話，曖昧直白地看道：“先不說明早，現在讓我親一會兒好嗎？”

謝辰瞧出他的壞心，在他額邊撞了下，施恩道：“一下。”

“三下。”

“兩下，”威脅道：“再說，就什麼都沒有了。”

“好好好，”藺長星是個識時務者，指揮道：“你稍稍抬點頭……這樣我親不到。”

謝辰嫌他多事，用鼻腔出了口氣，卻照做了。藺長星原本還心猿意馬，被這聲氣鬧得直想笑。

謝辰怎麼這麼可啊。

明明這樣不近人的一張臉，多人而止步，可溫起來，又這麼好騙。

藺長星將臉埋進去，兒家的頸窩冷香撲鼻，質如玉。他肖想了許久，終於再次得到親近的良機。

他先是虔誠地吻了一口，像謝辰親他臉頰時那般純淨。第二口才不老實，微微舌，嚐了嘗那細長雪白的脖頸。

謝辰驀然輕，咬偏過臉去，推了推他，沒說出來話。

“花香酒香人香。”藺長星心滿意足，氣湧，力氣卻無使。打橫將抱起，樂呵呵道：“今晚值了。”

謝辰毫無防備地騰空，慌忙摟住他，極力克制才沒驚呼出聲，瞪他道：“放我下來！”

“真想這麼抱著你回去。”沒等謝辰潑他冷水，他又笑道：“只是他們不配看咱們。謝辰，就算咱們八字不合，我也是你的人了，你跑不了知道嗎？”

他鮮鄭重其事地喊名字，這是在說真心話。

謝辰看著他，認真回道：“我就在這裡，不跑。”

“我信你，你也信我。”

藺長星抱走了兩步，把人放下來，替理了理頭髮：“你快回去吧，我再等一會。”

謝辰剛走了兩步，他又小聲喊住，意猶未盡地說：“下次見面，不許上胭脂了，不然我不管你的。”

謝辰頭也不回，甩袖而去。

登徒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