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辰話一出口,周邊頃刻間都是讚起哄聲，謝幾軻尤為高興。他朝藺長星拋了個眼，意思是“兄弟我厲害吧,這麼牛的師父給你找來了”。

江鄞與蒙焰不聲地默契對,讓開一條道讓謝辰策馬過去。

賀裁風則輕扯韁繩，麻溜地跟謝辰換了個位置,手裡的畫杖挽了個花,有模有樣地叮囑道：“四姑娘，我這表弟悟不高啊,您得有點耐心。”

藺長星眸子亮得炫目，給謝辰作了一揖,“有勞四姑娘了。”

道：“無妨。”

謝辰方才在旁邊看了一會，藺長星該學的規則與技巧都學了，賀裁風也算盡心盡力。

他之所以上不了場,是不適應在策馬時靈活揮畫杖去擊球，打球顧此失彼、猶猶豫豫,這與他水鄉里養出的溫吞子有關係。

歸結底,還是實戰經驗太,他一個人練收效甚微，以至於學會的技巧難以施展出來。

謝辰帶藺長星到一旁跑了半場，不斷糾正和解說，可謂傾囊相授。

果然比賀裁風教得更細緻,更易作並學會,若不是眾目睽睽，幾乎要手把手教他。

藺長星陶醉在巨大的幸福與興中,好幾回著謝辰的臉發呆。耳邊是好聽的聲音,耐心且溫,可他什麼都聽不進去。

謝辰被他的不專心惹惱，恨不得像當初教謝幾軻一樣，直接將他打明白，看他還笨不笨了。

顧忌著人多，滿腹不滿都下來，只輕輕喚醒他：“長星。”

“哎！”藺長星傻氣地笑笑，小聲道：“姐姐，晚上一起去吃飯？”

謝辰並不看他，臉淡淡地批評：“就知道吃。”

他不反駁，只是道：“說定了。”

謝辰打馬回到眾人間，分析藺長星之所以上不得賽場，正是輸在靈巧運用上。而缺乏經驗則不能怕上場，要多鍛煉才是。

謝幾軻興致，立即道：“正好場上人多，不如咱們分兩隊打個幾局，小姑姑邊打邊教世子。這馬球打多了就到門道了，可比世子一個人在邊上埋頭苦練要好。”

此時站在旁邊靜觀的周書汶笑了笑，溫文爾雅地自薦道：“既然如此，在下也趕個熱鬧，給世子做陪練。”

謝辰帶著藺長星去一旁練時，這位周大人便過來看了，其目專注而幽深，讓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賀裁風眼瞧江鄞與蒙焰的臉，都不是很高興。

無風不起浪，傳聞像是真的。

於是他故意含笑答應道：“周大人有興致就再好不過了。”

蒙焰聞言神一冷，毫不打算給周書汶面子，出口反對：“周大人的馬球打得好，自當用在賽場上，多得是人跟你打。我們年輕人互相玩鬧討教，您又何必過來浪費時間呢？”

謝幾軻不明白蒙焰的意思，不著頭腦道：“啊，我沒記錯的話，周大人應該跟江大人同齡吧。”

他沒說出口的是，周大人只是更年輕有為些，因著風頭太盛，才聽著比他們大了幾十歲似的。人家又不是真老，幹嘛不帶人家玩。

江鄞咳了兩聲，擋住蒙焰飛去謝幾軻上的眼刀，呵呵笑起來：“並非因為年紀，阿的意思是周大人馬球打得好，且時間金貴。您許久才來玩一次，就不必耽擱在我們上了。”

謝幾軻本以為江大人是個好子，一定會救場，誰知道他拒絕得也乾脆。年更不明白了，只是一起打球而已，蒙姑姑與江大人為什麼再三推辭。

他本想再勸，卻被謝幾洵按住了肩，這是提醒他閉的意思。

於是他只好旁觀。

只見小姑姑神淡漠地對周大人道：“周大人忙去吧，好意我心領了，不必留下作陪。”

“那就听四姑娘的話。”周書汶臉上笑容未減，依舊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他在心裡質問謝辰，領了他什麼好意？他願意給藺長星做陪練，為何要致謝？

把話說得這樣奇怪，而在場眾人竟毫不覺得奇怪。

是他想多了？

周書汶知道有江鄞與蒙焰在，謝辰不會給他好臉看，否則就會挨罵，何況……他深深地看了藺長星一眼，笑道：“不叨擾了，等世子爺球技增進後，周某再奉陪。”

藺長星將方才的事看在眼裡，蒙焰與江鄞的反應太大了。

他拱手回笑：“多謝周大人。”

周書汶臉上的溫和直到看不見人時，才嚴嚴實實地收起來，一張端正儒雅的臉惻惻地冷笑著。

他太了解謝辰了，厭惡結識無關要之人，輕易不做不喜之事，旁人一勸便答應不是會做的事。

今日卻同意教一個男子打球。

於是留了個心，他略懂些語，方才遠遠看著，便大概得知謝辰與藺長星的對話。

自然發現了夾雜在正經教訓中的私人，一直喊他“長星”而非“世子”，他膩歪地喊姐姐，約晚上私會。而亦不曾拒絕，就好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biqubao.com

周書汶得知這件荒唐可笑之事，一時自己都不信。辰辰那樣的子怎會輕易喜歡上旁人，何況是藺長星——南州長大的未經正經教化的閒散之人。

哪一值得青睞？

又哪一能跟他比呢。

那邊已經開場，擊球聲、疾呼聲與馬蹄奔騰聲不絕於耳，眾人歡笑，就連謝辰也大方展，高聲提醒藺長星何時攻守。

他許久未見到這樣高興了，自從當年訣別，謝辰就像變了個人。子比他認識前還要清冷，人前幾乎不肯發笑，寒冰一般讓人不敢接近。

今日很高興。

就因為藺長星嗎？

呵。

周書汶笑了兩聲後騎馬離開，道上，隨從輕言道：“大人，太子力保，盛匡不日便要出獄了。咱們是不是再派人……”

“此時出手便是引火燒。”周書汶冷聲道：“非太子力保，這是謝潺謝卿的功勞，進了鬼門關的死人他都能拽回來。”

“謝卿是不是與盛家……”

“就憑他？他還不是父親的對手。”周書汶慢悠悠道：“找人盯好他們。盛匡最好什麼都不知，若盛經年真給他留下什麼，謝潺又想利用這把刀，他們便非死不可了。”

“是。”

…

華燈初上，藺長星與賀裁風走進酒樓，賀裁風並非為吃飯，只是來給藺長星做掩護。

他心裡早琢磨明白，上此時嘟囔著：“你自己當初說，要找漂亮姑娘，子溫會疼人，不鬧騰、不矯、又不無理取鬧。對對對，你是說過年紀可以大些。”

“可除了佔個漂亮跟年紀大，哪一樣還符合？！”

藺長星拿扇柄做劍刺向賀裁風，被他扭腰閃過去，他自信強調道：“樣樣符合！”

賀裁風見了鬼一般，匪夷所思：“四姑娘溫？會疼人？”

“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懂。”藺長星廣袖一揮：“你替我瞞住就行了。”

“我肯定替你瞞啊，可是……”可是姑母那裡怎麼辦，老人家遲早會發現，到時候還不得打斷他的！

藺長星故作任，哼了聲：“我知道你怕什麼，到時候我就帶去私奔，誰也管不著我們。”

“萬萬不可！”私奔是不忠不孝的事，一旦做了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藺長星到了門口，趕客道：“你別管了，走吧。”

“瞧你急不可耐的模樣！”賀裁風罵完倚柱而笑：“不讓我見見弟媳婦？”

“下次，下次。”

藺長星把人攆走，也不敲門，推開便進去，徑直走到屏風後。

謝辰正凝神坐在棋盤前琢磨，一青超逸出塵，朝他道：“過來，咱們切磋切磋，你下回好歹要贏陸千載一次。”

總是輸，丟人。

藺長星笑了，才教他打了一下午的馬球，現在又要教他下棋了。唉，這是私會郎還是培養全才。

酒良宵，居然要下棋！

儘管腹誹不止，他還是歡快地坐過去抱住，下擱在肩上，“好，你教我，我肯定能贏”。

謝辰頓了頓，晃了晃肩膀道：“下棋應該面對面坐。”

他耍賴地將腰摟得更：“我就要抱著謝夫子，抱著才能學得更快。”

“當真？”謝辰似乎信了，一本正經地嘆道：“早知道夫子今日就與你同乘一匹馬，說不定會有奇功，你即刻就能出師了。”

“英雄所見略同。”藺長星被損了還嬉皮笑臉，在臉頰上響亮親一口，今日在馬球場上就想親了。

“混蛋。”謝辰嫌他輕浮，掙扎著就要離他遠點。

藺長星將人桎梏在懷中，正要多討些快活，門陡然被人捶響。

外頭的人瘋狂捶砸，伴隨著不耐的語氣道：“別裝死，來給老子開門！”

這種得罪人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蠢貨，宴京城可不多，今晚這個不知道是哪兒冒出來的。

謝辰與藺長星互換了個眼，整理好鬢，一個躲在帷幕後，一個去開了門。

藺長星眼裡盛滿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