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為君嫁》第7章 問話
薛宸回到青雀居。
青雀居是個不算大的院子,但對於一個未出閣的小姐來說,地方絕對是夠了的,分前院後院,薛宸住的主臥室在後院之中,桐娘借口說去教一教水清、水綉規矩,就把們領走了,薛宸本來也沒打算留們,就讓去了,一副今天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不聲不響的領著衾和枕鴛進了屋,既不說話,也不搭理們,兀自去了小書房裡,站在書架前面拿起了一本被緻花紙包裝好的書,翻開看了看,原來是小窗記,若不是看見這個,薛宸還真的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個天真的,認為自己一定會得到一份特別好的,就像是小窗記中的才子佳人那般,男才貌,之所鍾。
怎料,生活卻給了一記響亮又恥的耳。
於是又靜靜的放下了那本書,蔥白般纖的指尖過那新包不久的花紙,邊出一抹人看不出意味的淺笑來,對上一世的來說,是奢求不到的,而這一世,打算從一開始,就不去奢求。
衾和枕鴛被薛宸晾在一邊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見小姐兀自做著自己的事,毫沒有理會們的意思,兩人對視一眼,衾咬了咬下,躊躇著向前走了一步,二話沒說,首先就跪了下來,枕鴛見狀,也趕上前跪下。
薛宸沒有看們,卻也在注意著們的作。
上一世的邊最得力的丫鬟,算是親前,自己在牙婆子手上買回來的新碧了,因為不放心徐素娥給的人,事實上,徐素娥也不會給什麼好人,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親自去挑,新碧讀過書,會算賬,是個小才,家道中落才輾轉被賣,跟了嫁長寧候府做了陪房,無父無母,在長寧候府唯一能依傍的也就只有這個主母,所以辦事十分用心,人也忠誠,只可惜,這一世回來了,新碧不在了,所以,只能重新挑近伺候的丫鬟。
雖然這個衾和枕鴛從小就伺候,但是畢竟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上一世的記憶也很模糊,所以判斷不出來,們的品行與行事,但是,此時邊無人,最有潛力培養的就是這兩個,只要不是吃裡外的主,薛宸還是願意用一用們的。
如今看來,兩個丫頭還不算太蠢,至沒有一回來就哭訴告狀,說明們做事有些擔當,沒有回來就激涕零表忠心,說明並不是流於表面沒城府之人,直接跪下,說明們知道自己錯在哪裡,於是薛宸回頭了。
依舊沒有說話,而是目平淡的看著一紅的衾,衾只覺得後背寒涼一片,這三人中,明明的年紀最大,可是在面對這個年紀最小的小姐時,就覺像是頭頂懸了一柄鋒利的刀,讓毫不敢怠慢,斟酌一番詞句后說道:
「奴婢們知道錯了,給小姐添了大麻煩,是桐媽媽帶了人直接把我們抓到胡總管那裡去的,我和枕鴛會拳腳,打傷了他們其中兩個人,但他們人多,我們實在打不過,就被抓了。」
說話調理清晰,頭腦分明,沒有毫辯解,簡單的把當時發生的況說了出來。薛宸暗自點頭,然後才用清脆如黃鶯出谷的聲音說道:
「你們知道桐媽媽為什麼要抓你們?」
衾稍事沉默,不是不知道,而是有些事不知當說不當說,可枕鴛就爽利多了,雖然神也是怯生生的,但該說的話也都能說道清楚:
「是桐媽媽想給小姐另外找兩個服侍的丫鬟,小姐的室丫鬟是一等,每月三百錢,外室丫鬟二等,五十錢,之前桐媽媽就來跟我們說過,說我們年紀小,要我們把月錢就寄放在那裡,我和衾沒答應,就想著索換了我們吧。」
薛宸停下了手裡隨意翻書的作,眼皮子微微抬了抬,然後才放下手裡的書,走到跪地的衾和枕鴛前,對們揚手,讓們起來。
兩人起來之後,便肅立著,半刻都不敢怠慢,薛宸見們進退有度,比一般的丫鬟都要懂事的樣子,這樣的涵養,不對們問道:「你們都是從小伺候我的,我卻沒問過你們的來歷,我記得好像是我五歲的時候,太太帶你們進府的,對不對?」
衾點頭,看著眼前這個有點不一樣的小姐,片刻的猶豫之後,就對薛宸說道:
「小姐記得沒錯,我和枕鴛都是太太領進府里的,小時候過盧老夫人的恩惠,在盧家長到八歲,才被太太帶進府里伺候小姐的,枕鴛比我小一歲。」
這麼說衾今年十四了,枕鴛十三。一般伺候小姐的丫鬟,自然是要長幾歲的,這個年齡很合理。而們之所以被教養這樣,原來最大的功臣還是盧家,們說的盧老夫人就是盧氏的母親,薛宸的外祖母,但這個外祖母在薛宸八歲的時候,好像就過世了,所以薛宸對並沒有多印象,只依稀記得還小的時候,母親經常哭著回娘家,有時候也帶一起回去,可住兩天之後,外祖母就親自把母親送回來了。那時候年紀小,哪裡懂這些事,只知道去了外祖母家特別自由,外祖母總是由著玩兒,想吃什麼都能得到滿足,只可惜時間都住不長。現在想來,定是盧家怕自己的商戶份給母親拖累才回回忍氣吞聲,把和父親吵架的母親送回來。
一個人一生有多苦,薛宸深有會,嘆了口氣后,才淡定的一邊踱著步子,一邊說道:
「有些話我原來是不想和你們說的,但如今太太去了,院子里沒有主事的主母,我年紀小,有很多事也接不到,但誰是好的誰是壞的,我還能分得清,你們倆也看到了,太太的七七還沒過,有人就想把你們從我邊除去,這回若不是我察覺的早,等你們被賣出去真就要糟了,所以,今後咱們只能一條心,你們有什麼事,儘管來稟我,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薛宸說話的語速不不慢,聲音溫如水,但態度卻是令人不容置疑的。
衾已經十四歲,知道一場大的變故會讓一個人的發生改變,從前伺候在小姐旁,只覺得小姐不諳世事,天真無邪,可那都是由太太寵起來的,如今太太沒了,小姐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什麼都不懂了。
而小姐對們說這些話,就是正式收了們的意思,事實上,們雖然年紀比小姐大,但份是丫鬟,關鍵時候,的確只有小姐能夠保住們,而作為回報,們就是要和小姐站在一條線上,對付那些想趁著太太去世,拿小姐的人,比如桐媽媽。
儘管不知道小姐要們做什麼,但衾和枕鴛並不擔心,因為們自從被太太領進門的那天起,就註定了要伺候小姐的,只有小姐好了,們才會好,相反的,如果小姐不好了,們這兩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丫鬟,才是真的沒有活路了,這些道理衾和枕鴛都能想的明白,就算不用薛宸吩咐,們也會這麼做就是了。
而薛宸給衾和枕鴛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要們去打聽桐娘的家裡人。上一世薛宸直到出嫁前,也沒有懷疑過桐娘,因為是母親留下的管事媳婦,薛宸很多事都仰仗,可迴轉一世,多了幾十年的閱歷,看人的角度也不一樣了,自不能同日而語,桐娘的很多做法,已經了的逆鱗,這樣的人留下來一定會是禍害,桐娘上一世在親之後,就稱病回了鄉下,沒多久就病死了,現在想來,這件事似乎也著玄奇。
衾和枕鴛不負期,很快就打聽出了桐娘家的況。
桐娘是盧氏的陪房,一同跟著嫁進了薛家,後來盧氏見年紀到了,就把配了人,當家的王貴,是在朱雀街那兒當差的,回事的二管家,可見盧氏對桐娘這個陪房還是很好的,與想必,一起府伺候的平娘就沒那麼好運,只是配了薛雲濤這院里門房的班頭。桐娘和王貴沒有孩子,在府外有一座宅子,是三進的,王貴是京郊人,家裡親戚大多來自京郊,沒聽說有什麼出息的。
「桐娘既然是管事媳婦,太太去了之後,又讓做了我院里的管事媽媽,的月錢是多?王貴的月錢又是多?」
衾和枕鴛聽了薛宸的問題,面面相覷,們只是去打聽了桐娘的家裡,還真不知道的月例和當家的月例,不失了聲,暗罵自己辦事不周全。
而薛宸倒不是故意刁難們,事實上,對們能這麼快打聽到這些況已經到很滿意了,只是口問出了這個問題,卻把兩個小丫頭給難住了。
薛宸知道,有關銀錢的問題,不是兩個小丫頭隨便去打聽就能打聽出來的,想了想之後,對枕鴛說道:
「去把平媽媽喊來,就說我服上劃了道口子,讓來看看能不能織補。」
平娘和桐娘不同,向來管的就是薛宸的日常生活,服壞了找平娘準沒錯。而在薛宸嫁了長寧候府,一開始那幾年最難熬的時候,就是平娘不離不棄守著,薛宸對有愧疚,到死也沒能回報過什麼。
枕鴛出去后,不一會兒就看見一邊放袖,一邊整頭髮的平娘匆匆忙忙趕了過來,薛宸想起自己從前每回見,都是忙忙碌碌的,雖然有丫鬟差遣,但平娘習慣了把的一切都攬過去做了,不假手人。平娘見了薛宸趕忙上前屈膝行了個禮,這個禮,一輩子都沒有廢過,哪怕後來得了疾,彎不下去,也會彎腰把禮給行了。
「平媽媽快別多禮,過來坐下吧。」
薛宸上前親自扶了平娘,拉著坐到了床前的椅子上,平娘如坐針氈,薛宸對善意的笑笑,然後才用黃鸝般的聲音對平娘問道:
「平媽媽,我問你,你與桐媽媽都是管事媽媽,你們倆的月錢一樣多嗎?」
對平娘,薛宸並不想瞞,也願意讓平娘更多的加到的事中來,平娘被枕鴛喊進來,就知道小姐是有事問,不敢瞞,直說道:
「我的月錢沒有桐媽媽多,我一個月是五百錢,桐媽媽一個月得有一兩。」
平娘的話讓薛宸陷了沉默,一兩的月錢,哪怕是在王侯將相府邸中也不算低了,照這麼說的話,其實桐娘手裡應該不缺錢才對,可為什麼會連兩個小丫頭的月例都惦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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