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夠了沒有？」容月放下筆，斜倚靠背，面無表地問。

聲音不大不小，卻帶了幾分迫人的威嚴。

那一瞬間，郭佳竟朝後退了一步。

意識到自己被唬到了，慌忙定了定神。

上學期把困在廁所里，可是一個屁都不敢放，怕做什麼？

趕朝前走了兩步，抬起下故意說：「沒說夠，怎麼著？聽不下去就出去啊，反正我們班也不歡迎你。」

說完，還環顧了一下周圍的同學，企圖調氣氛，一起來懟容月，「大家說是吧？」

開朗活潑人緣好的郭佳，自然不缺擁護者。

教室里原本沉默的人也幫懟起了容月。

踩一個不起眼人緣差的學渣，本不需要太多的猶豫。更何況，在座的人裏面，有不都是上學期孤立欺負過容月的。

很多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變得十分容易，罪惡這種東西，一開始的時候興許會在心上留下很深的烙印，但久了便會淡去。

如果被欺負的人一直忍氣吞聲的話，施暴的那一方會更加興，甚至變本加厲。

想起上學期的那些遭遇，容月的眸就變得凜冽起來。

「當初我的微博賬號是張小璐說出去的，那個時候，怎麼沒見你們這麼積極地充當正義之士？」

容月在一片聲討的罵聲中，很平靜地開口。

吃完午飯的學生陸陸續續回來，聽見這話，都紛紛打聽剛才發生了什麼。

郭佳看到大家都回來了，底氣更足。

沒有誰會幫容月說話的。

這一點，萬分篤定。

一則，分班后的新班級里，之前跟容月一個班的人很，後來張小璐也不理了，就一個朋友都沒有了。

二則，辰在班裏相當於是領袖般的存在，連他都討厭的人，誰又會喜歡呢？況且，還有一堆暗辰的生，沒誰會蠢到幫自己敵說話的。

辰找住校的同學借了服，走回教室正好聽見容月的那句話。

進門的腳，便生生地收回來了。

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上學期，容月似乎被整個班孤立了。

這學期剛開學，的確有所不同，不知道，會不同到何等地步呢？

教室里七八舌的議論聲就沒停過。

雖然不人都有正確的是非觀，覺得張小璐先捅出了容月的，才會遭此報復。

只不過，連郭佳都幫著張小璐了，這個時候站容月，無疑是跟班裏的大部分人作對。

要知道郭佳格開朗，育也拔尖，不僅在生堆里吃得開，因為時常跟男生們一起打籃球的緣故，跟男生們的關係也很好。

至於容月……

除了學渣、花癡，再沒有別的印象了。

郭佳見大家都很給自己面子，越發得意。

看容月的眼神，也越發輕視。

「你敢寫在微博上，就說明不怕被人看，微博是公開的，你怎麼知道是張小璐說出去的？再說了，學校是學習的地方，容不得你那些烏七八糟的心思，就不怕我們告到班主任那兒去，讓你家長領你回去好好做做思想教育？」

說著，用手機翻出微博，容月的賬號不人都關注了，等著繼續發些奇葩宣言，好當做課間休息時的笑料，結果那之後就再也沒更新過。

也許，是換了個號繼續花癡吧。

「來來來，大家再來聽一遍啊。辰，我喜歡你，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嘔！不好意思，我先吐會兒。」

教室里的學生們哄堂大笑。

正值午休時間，走廊上格外安靜，冷不丁聽見1班傳來笑聲，其他班經過的人也不由得駐足觀看。

一個形高大的年頓住腳步，白襯衫領微微敞開，出裏面健碩的。

他側頭往裏看去，正好瞧見站起的容月。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在人群里搜索起容月的影——

唔，齊劉海，黑框眼鏡。

咦？不在嗎？

正準備離開，就瞧見一個皮黝黑的短髮生，指著容月道：「容月啊容月，你花癡也就算了，沒想到還是個長舌婦，是不是覺得變漂亮了就能改變什麼？嘖嘖，我告訴你，就算你瘦人乾兒，天仙，我們班也沒有人會喜歡你。」

高大的年頓時愣住，睜大一雙死魚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窗邊的生。

——是容月？

他從兒園就同校的容月？

猛地了兩下眼睛，被同伴拍了拍肩膀：「走了，打球去，有啥好看的。」

「等等，你們先去，我待會兒再來。」

「喲，季凌，你該不會有一顆八卦的心吧？」

被人揶揄了他也不生氣，季凌擰眉，很正經地說：「我朋友好像遇到了點麻煩。」

「就你那個青梅竹馬？」那人一臉曖昧，湊過來往裏瞅，「哪一個啊，漂不漂亮？」

「……別鬧！」季凌撥開他的腦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就這麼闖進了高三1班的教室。

季凌形壯，劍眉，死魚眼，看起來像個混混。

以至於他走進去的時候，1班的乖寶寶們都嚇了一跳，以為誰家的大哥過來搞事了。

卻見他徑直走到容月邊，莫名其妙地冒了一句：「飛流直下三千尺。」

容月翻了個白眼：「不及汪倫送我。」

季凌又道：「垂死病中驚坐起。」

「笑問客從何來。」

季凌還要繼續對暗號，被容月打斷：「小季季，我現在有事，待會兒再來找你。」

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紅了臉，聲氣地說：「別我小季季。」

容月拍拍他的膛，催他離開，到一手的，還以為打在了石頭上。

別看季凌這麼壯，兒園的時候，其實是只又矮又瘦的鼻涕蟲，被別的熊孩子欺負了，只會躲在屁後面哭。

後來季叔叔送他去學跆拳道，這小子人也壯了，膽兒也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從小樹苗變了蒼天大樹，變化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但容月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揪著角哭鼻子的小季凌時代，所以本不怕他，和他說話的時候，甚至帶了半分哄小孩的意味。

眼下正站在修羅場，下意識地就想趕走季凌，免得他被波及。

季凌的雙腳卻像是生了一般，怎麼推也推不走。

他站在容月邊，掃一眼驟然變得雀無聲的教室，臉沉下來：「有人欺負你？」

「沒有。」

「我都看見啦。」一米八幾的大漢，對著一米六幾的生，用萌死人的語氣說話，雷得旁人生生打了個寒。

容月的自尊心很強，上學期被欺負得那樣慘，都沒有告訴季凌，現在，更不會。

只是又一次地催他離開。

「我不走。」季凌執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他走到郭佳面前，俯撐住桌子，一雙死魚眼寒微閃：「喂！你剛才說全班都討厭容月？」

郭佳了脖子，險些沒預料到，這個傳說中的霸王會幫容月出頭。

甚至沒搞明白，季凌和容月是什麼關係。

又走進來幾個牛高馬大的男生，好奇地圍住容月，末了，朝季凌抱怨：「喂！這麼可的青梅竹馬，你居然藏了兩年，不夠意思啊。」

然後幾個男生七八舌地向容月做自我介紹，問有沒有男朋友。

這些人是理科六班的，俗稱學渣和不良年的聚集地。

重點班的乖寶寶對他們又厭惡又害怕，見容月認識這種學生，看的眼神也就越發的排斥。

「你們別鬧，沒看我在辦正事嗎？」季凌嫌他們吵，扭頭呵斥了一句。

他小綿羊的樣子，僅限於跟容月說話的時候。

這是從小養的習慣，哪怕他現在，不再是那隻弱小的鼻涕蟲了。

幾人圍過來，都看著郭佳。

「就你欺負我們容月對吧？」

這麼自來，要鬧哪樣？

容月覺得這幾個人就是來搗的，有些頭疼地對季凌說：「你快回你們班去，這裏的事，我自己來擺平。」

「可是......」季凌面委屈，儼然一副小媳婦兒的姿態，「就這麼回去，我不放心。」

「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剛才說你花癡長舌婦，全班都不喜歡你，我，我才不信！」

明明兒園的時候，那麼多小朋友都搶著跟做朋友，卻跟自己這個鼻涕蟲一起玩。

他才不信，會有那麼多的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