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

他側過一點，垂首輕輕啄了一口我的，然後神態滿足地說，“現在不累了。”

我不再打擾他寫論文，安靜地靠在一邊，繞過他的肋下把那本書取來，漫不經心地翻了兩頁。

接著，我到亞瑟的餘掃了過來：

“你沒看完這本書。”

我的手一頓：

“噢，是的，我承認我沒怎麽看……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對我……”亞瑟遲疑了一下，又麵不改地改口道：“我能看得出來。”

我盡量讓自己聽上去沒那麽嗤之以鼻：“你又沒學過行為科學，亞瑟。”

“但是我知道。”

亞瑟不鬆口地強調著，突然端正地看向我，語句說出來的時候非常快速，“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佩妮？”

他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讓我有些看不懂：

“什麽事？”

“我看完了這本書。”

他的語速又無征兆地乍然放緩，夾帶著某種深厚而沉重的緒，“我想每天念一章給你聽。”

“好主意。”

我當然一口答應，盡管我不明白他對小說突如其來的興趣。有什麽理由拒絕呢？由他這副迷人的腔調朗讀，就算是再枯燥無味的文字都會變得生甘起來。

“你可以從第二章開始念起。”

翻了個，我提議道，“我聽史黛拉說，第二章男主角才正式見麵……”

他看著我，點點頭，手指輕挨了一下角，表難以捉。

我打了個噴嚏。

☆、第25章MissPenny

讓亞瑟備折磨的重冒痊愈後，他語言方麵的障礙又加重了。

他又恢複了以往寡言語的冷淡模樣，一開口除了問題就是十足顯著的謊話，要不然也可能是“嗯、噢”一類特別短促的音節，跟我說話也目閃躲地不接我的眼睛，仿佛跟我說上一個單詞就要竭盡全力氣。

布萊登出了趟遠門，對此我也無計可施，隻好沿用那些過時的心理輔導法子，但不出意料收效甚微。

一天前亞瑟就非要帶我去從未踏足過的圖書館讀資料，為即將來臨地畢業論文死線做準備。我隻得著布萊登給的書單，慢吞吞從直抵屋頂的一排排高大書架搜尋過去，太被多麵窗的曲折外層破碎的棱，將每一本書在被我握進手裏之前都熨染得微微發熱，散發著融暖的日味道。回到自習室時，我懷裏已經多了快要淹沒半張臉的一摞學書籍。

亞瑟在一個安靜角落裏很認真地看著書，脊背筆直腰桿拔。我如釋重負地將厚重的書堆一腦兒埋住桌麵，拔出一把他旁邊的椅子盡快坐下，隨便出一本就兀自翻閱起來。麻麻的細小英文字母眼簾，我忍不住了臌脹的眼球，突然到一視線炙熱得燙人地定格在我臉上——是亞瑟。他向我的眼裏總有一不安的躁載浮載沉，在我回頭和他對視的那一刻又匆忙扭過雙目。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想對我說？”

循環往複幾次，我終於忍不住了，推開麵前催眠作用極佳的大部頭專著，轉頭悄聲問他。

“……”

亞瑟被我直截了當地捉住了眼睛，再也無法順利移到別了，隻好勉強和我相視數秒。他的瞳吸納著落地窗外茫白的線，愈加顯得湛藍發翠，像是深海凍結的一捧冰屑，和火焰最深層次的焰芯，時而不帶溫度，更多的時候又熱烈灼人。

經過一段長時間的停頓，我猜他是在努力克服心理上的不適，終於順暢地將一句完整問話用特殊的語氣說出了口：

“今晚要不要來我這兒？”

他眼神一閃，略微翕著加以補充，“並不是因為我想讀書給你聽。”

——當然，就是因為他想讀書給我聽。

“我差點兒忘了……”不能說是“差點兒”，因為一個禮拜前答應過他的事真的早已被我忘得一幹二淨了。

這不怪我的確不太盡如人意的記憶力，而是該歸咎於接踵而至的校園活。恩節快來了，這意味著之後的聖誕節、新年也不再遙遠，近日來以各種名頭舉辦的新奇party層出不窮，別說畢業論文，連和亞瑟的相時間都被大幅度地占用了。

這不難理解為什麽他今天一早出現在史黛拉的公寓門前，不由分說地把還深陷在酣眠睡夢中的我塞進車裏載到圖書館了。

“嗯，好，我晚上去你的公寓……”我說。窗口霧迷蒙，曬得我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把臉埋進油墨香氣四溢的書頁裏。倘若現在放在桌上的不是什麽專業書籍，而是更加舒適的枕頭，我肯定會在半秒鍾之就昏睡得不省人事了。

亞瑟用指尖點了點那本書攤開的書脊上方，手背刮著我散碎的頭發，發有些發。

“如果你親我一口，我就靠著你睡覺。”

我自書間抬起臉，拉住亞瑟擱在桌際、穩頁麵的食指。

他矮探過頭來，迅速地、悄無聲息地蓋在我的臉頰上，一即離。

我舒服地全放鬆，任由自己順著慣歪倒放平，肩頸下墊著他韌的部，很快睡著了。

隻看了兩頁的那篇論文資料被我刷學生卡借走了，不是因為我太想汲取知識，隻是當我把搜刮來的所有書扔進自助還書架上時亞瑟飽含譴責的眼神我這麽幹了。

“你知道我就算借回來也不會看的，對吧？”一步進到亞瑟的公寓，我首先隨便扔掉那本破舊的厚書，再下大和靴，轉頭明知故問。

亞瑟定定地看了我足有五秒，彎腰拾起了那本書，轉手放到床頭。我循著他的行軌跡轉移視線，看到床頭櫃上紅封皮的《y》，心頭不哂笑亞瑟竟喜歡把這類小說當做床頭睡前讀，還一直念念不忘想一章接著一章地念給我聽。

“佩妮。”

亞瑟了我一聲，見我立刻回頭，便解著上扣子朝浴室走去。

“等等，亞瑟，我們承諾過什麽來著？誰都不能對誰這麽敷衍。”

我有如一個學前班的育師，堅持不懈地糾正著嬰兒發音似的說道，“看著我的口型，跟我說：‘佩妮，我去洗澡’。”

“佩妮。”

他遲疑著，角抿，“我……”

我目不轉睛地睨著他。

這讓亞瑟退了，果斷回頭背對著我，垂手立於浴室門前：“我……”

我等了許久，頹喪地擺擺手：“算了，我們改天再說。”

——這一套果然失效了，下回我得換個新方式。

水聲掩蓋了我把自己扔到床間的一聲綿響。我手進枕頭底下出來這兒常穿的吊帶背心，突然意識到一個不容小覷的問題：

“安全措施還夠用嗎？”前幾天用得太多了，亞瑟看上去也不像是個會準備很多存貨的人，“如果不夠，我可以去樓下拿幾袋。你要什麽口味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回答我的隻有*的流水聲，我隻好自行打開了床頭櫃的最上層，想看看這個曾經馬修最藏安全T的地方有沒有我想要找的東西。屜裏還有不空間，一些我不出名字的小件碼放得井然有序。

我看了一圈沒發現，正準備關上匣，結果最深一打五六、圖案各異的紙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些紙片無一不輕而薄，有的是正方形，有的是長方形，有的是隨手撕下的不規則形狀，有有，每一張都帶有一串手寫數字。清晰的字跡和排列組合的規律都讓我萬分悉——

我曾使用過的手機號，和我的慣用筆跡。

亞瑟怎麽會有這些？

我翻看著這幾張紙片，抓破腦袋也想不起來這些究竟是在怎樣的條件下被我送給別人的。我送留過電話的人不計其數，有男有，僅靠挨個回憶本數不過來，也無從找起是誰把我的電話給了亞瑟……看來還不止一個人。

“佩妮。”水氤氳的幕阻隔了一部分亞瑟的聲音，讓他聽上去忽遠忽近、極不真切。

經曆過了病懨懨疲憊無力的一周，他終於被我說服不再靠淋自己來引我了，而是機智地換了個更為直接的方法——直接我進去一起洗。

“我來啦。”

前天晚上我們第一次嚐試共浴，那滋味十分妙。我一聽見召喚就趕抓了件亞瑟掛在櫃外頭的長浴袍，磕磕絆絆地往浴室跑。

質地很像塊巾的這件浴袍長及我的腳踝，跟穿在亞瑟上相對比了完全不同的一種視覺落差，以至於亞瑟看見我居然挑起角快速地笑了一下，盡管那個笑容很快就一如既往地消而去了。

他亮的.格外。我手忙腳地解開浴袍的腰帶，裏頭的吊帶背心和t字就了出來。他強有力地把我抱在腰上，讓我的高度足夠低下頭和他接吻，花灑還開著，細水滴不斷從疏有度的排水孔中滲出，澆我的發梢滾落到皮之間，帶著輕涼和熱意。

浴室牆角的一個玻璃罐裏，亞瑟找到了安全T鼓鼓囊囊的方形包裝，這使我愣了一下，眉間湧上不可思議：

“你把這些東西放在浴室？”

他不置可否，食指一勾就要拆開包裝。

“我還以為你像馬修一樣喜歡把它們放進櫃子……哦，對了，剛才我還在你的屜裏發現了一些……”

我摟著他的脖子，盡量用不那麽尖銳的措辭來敘述我的最新發現，“奇怪的東西。比如我寫的電話號碼小紙條。”

亞瑟原本流暢的作一陣停窒，安全T亮晶晶的包裝從指間落。不等我再說些什麽，他保持著將我托離地麵的姿勢，從浴室一路滴水地移回床頭。

我陷進床墊裏才支撐穩住，他已從另一側鑽進了被子。

“第二章。”

他開始給我讀書了。我發覺他在轉移話題，又找不出什麽理由繼續這件事，隻好用被子裹住自己，進枕頭裏靜靜聆聽。

他的語速適中，每一個咬字都飽含深，幾乎在泅泳亦或是沉溺其中。我驚訝於他帶的速度快到非比尋常，直到他念到某一段時，語聲戛然而止，好半天以後才緩緩長舒一口氣，帶著最放鬆卻也最繃的緒朗讀著：

“……我看著，千上百種不同的衝撞著口。我抬起腳，不輕不重地吻了吻的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