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搖頭而笑，“爾實皮，竟敢取笑主公，仔細主公聽見，又要練你。”李麟幾乎乃主公一手帶大，此子天資過人，奈何頑劣不堪，平生天不怕地不怕，獨獨怕自己這個叔叔。論力氣，李麟天生神力，然卻不及主公。論智謀，李麟十四歲統騎兵，擅以勝多，屢建奇功，旁人欽佩乃至五投地，然主公又比他算高一籌。

李麟這會兒仗著主公忙正事無暇理會他，仰著脖子拍了拍脯，“子嬰不懼也”

朱嬰在旁微微挑眉，只覺萬分好笑，“如此我說于主公聽，汝大話莫閃了舌頭，前次主公還說，你最近憊懶，要考你騎。”

李麟欺捂了朱嬰，咧著一口白牙笑，“好哥哥，有話好說，莫做那嚼舌婦人。”

其余人笑作一團。

李麟雖則加封大將軍，多年征戰，戰功赫赫，其實今歲還不及弱冠，仍舊存幾分年心。

平日里和朱嬰關系最好，常吵著要和朱嬰拜把子，前幾日還聽他念叨，“好哥哥，雖則你和我叔叔一般大的年紀，然則我也并不嫌棄于你，莫非哥哥你看不起我”

朱嬰翻了他一白眼，并不屑于和傻子說話。

李麟字子嬰，而朱嬰字懷麟，豈非緣分

朱嬰生穩重，雖則在李麟面前還會玩笑幾句，手腳這種有辱斯文的事，他是決計不會做的，如此便常常了李麟上躥下跳在他面前造次，而他則不如山地無視著，實在礙眼了才罵他兩句，李麟不痛不，甚則嘿嘿而笑，繼續造次，上好哥哥親哥哥個沒玩，氣煞人也。

旁人早已習慣，只是心下暗暗發笑。

如此熱鬧著一行人便進了府門。

時下昏禮崇簡，尤其這夜里，幾乎無甚需要應付的事項，新房里已布置好，二人了房。

在禮的唱聲下，照例行過共牢而食、合巹而酳之禮。

禮。

李偃趁此機會正好大饗軍士，李麟朱嬰并其余將軍校尉與諸將士共飲，約定不醉不歸。

這夜月朗星稀，因著寒意尚未消散，多了幾分清冷的意味，然而篝火長燃，歡聲笑語四起之下，倒烘出熱鬧非凡的狀來。

李偃慣例要與諸將對飲，以順帶謝過列位的誓死追隨之恩。

如此良辰，無人敢留主公，李麟隨主公后，更是替主公喝了許多酒，然則李偃回房的時候，依舊也是很晚了，人已半醉。

謹姝一直等在屋子里，在稚櫟的服侍下凈換了常服，桌上燃著腕的大紅燭，燭火搖曳，謹姝不知道該做什麼，只盯著那燭火看，漸漸開始昏昏睡起來，偶爾又猛地驚醒了一下，想著待會兒李偃回來后的事，心緒不定，又兼惴惴不安，如此滋味，當真折磨人。

外面仆婦高呼主公歸了，謹姝神游太虛的三魂七魄都重新聚攏起來了。門從外面推開，李偃闊步走了進來。

嬤嬤行了禮，領著稚櫟和漣兒退了出去，順帶合上了門。臨行前深深看了一眼謹姝，滿眼擔憂。

謹姝強自鎮定，起迎了過去，不甚習慣地開口，“夫君，可要先沐浴”

這會兒才好仔細看他，稚櫟倒沒說錯，他生得好姿貌，形亦是高大拔，虎背猿腰，瞧著甚為結實健碩，立在那里，好似一座安安穩不無人可撼的山峰。

如此瞧著，謹姝的形便越發小，小人兒，立在那里，好似畫上觀音大士旁的玉子，李偃貪地看了一眼，眸灼灼地鎖在上，忽覺得醉意仿佛更深了。

他“嗯”了聲，謹姝便上前一步，替他寬解帶，先解了外，又解中，后面謹姝的手卻頓了，有些為難地微微蜷著指尖，不知自己該不該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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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來，一應事項均還沒有了解，現下倒有些趕鴨子上架的覺。男子魁梧灼熱的軀立在旁側，覺得自己呼吸都不暢了。

頭頂李偃終于忍不住笑了一笑，握了下的手，應道：“余下我自己來。”

謹姝在心里長長舒了一口氣，被他握住那寸卻倏忽又是灼熱，好在他一即離，謹姝應了聲是，抬頭微微一笑。因著害，面龐微熱，一副桃花芙蓉面。

李偃被那笑晃了眼，腳步一頓，言道，“汝笑起來，甚為好看。”

說完轉去了浴房，山南這一帶多溫泉水，富貴人家大多將臥房相通的耳房建做浴房，引溫泉水，冬日也不冷，謹姝方在府里下人的伺候下洗了子，這邊府里的池子建的尤其大。

這會兒著常服，坐在臥榻邊沿，給他備了干凈的中，想起他方才說的那一句話，不由面皮發熱。

想來，他倒似對還算滿意

把里抱了起來往浴房去，隔著屏簾惴惴問他，“夫君，服我放這里了。可需要我進去侍奉”

李偃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不必，就好了。”

謹姝應了聲是，又長長松了口氣。

腦子里仍舊胡想些什麼，想起那次驚馬一事，他臨行前于馬上俯首看說：“來日相討，愿莫推辭。”

又想起方從婚輦上下來時，他遞過來的那雙手。

想起方才他差人送來的吃食，免腹中。

以及剛剛他握住手那一瞬，臉上掛著的那一笑意。

如此種種，本該表示，他對還算喜的，可不知怎的，一顆心還是砰砰跳，坐立難安。

大約還沒有準備好。

又或者，是寵若驚

幾個時辰前，離開葉家時，還是一派愁云慘淡的模樣，雖則父母都好生勸，可到底估計也是認為，嫁過來，日子想必不會好過了去。

謹姝皮也繃得，是以如此倒是意外非常。

正出神的片刻，李偃已經從浴房出來了，了聲夫君，李偃說了句，“顛簸半日，辛苦你了。歇了吧”

謹姝忙俯抖開被子，李偃坐在了邊沿，然后就那麼目直勾勾地看著。謹姝面皮薄，吞了好幾口唾沫，最后著頭皮了外，掛在旁側。

李偃把撇到一側，示意：“汝睡里面。”

臨行前，母親方教過，丈夫居里，妻子居外，現下聽李偃這樣說，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應了聲是，手腳并行地爬上了床。

躺下那刻，李偃也側躺了下來，順帶落了帷帳，三層的帷帳將外面燭火遮掩掉，里面頓時黑漆漆一片，謹姝睜著眼睛，拼命抑制著呼吸才使自己心平靜下來，耳朵里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震耳。

還有他的軀，像個火爐，讓沒辦法忽視。

李偃忽地住了謹姝的手握著，謹姝險些心跳出嗓子眼來。莫名想起前幾日做的那場夢。

混沌下，竟問出聲來，“夫君可是覺得我手冷”說完恨不得罵自己，問的是些什麼話。

李偃把手扯過去放在前，含笑言道：“你若覺得冷，可以抱住我。”

謹姝哪里敢。

須臾，他探臂過來，謹姝倏忽子轉了半圈，整個趴在他的膛之上。

謹姝屏氣息聲，更覺心跳如雷。

黑暗里，李偃沉沉說了句：“從今后，汝便是李偃的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