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靈》8.第 8 章
看見譚云山被卷到水中時,既靈有片刻的空白,而后席卷而來的,便是害怕。
這怕不是因為妖,而是因為譚云山。
一個普通人愿意為捉妖做餌,且本不是什麼武藝高強的傻大膽,就是一文弱書生,那最終讓他點下頭的,只可能是對自己的信任,所以絕對不能讓他有事。
這樣想的一瞬間,既靈便運氣而起,躍上飛檐亭。
立于亭頂,水面一切便一目了然。
那怪上半出水面,是人,腰以下浸在水中,卻是蛇。然人的部分也比尋常人高壯許多,背生雙翼,面目猙獰,一頭赤發,眼珠在月下反出詭異的,里吐著信子;蛇的部分則有碗口,通綠鱗,大半在水中,尤其卷著譚云山的尾部已經全部沒水下,只能通過與腰部相連的地方,約看出它水下的尾在拍打。
既靈當時腦子就嗡地一下,妖怪每一下拍打都讓揪心。
什麼時候唱的凈妖咒都沒印象,等反應過來時,驟然變大的凈妖鈴已周雷電環繞,砸向水中巨妖
妖怪想躲,已大半個子進水里,但終究慢了最后一步,被凈妖鈴結結實實砸在了頭上,整個上半立刻被這力道悶進水里。既靈見狀即刻俯準備躍水中救譚云山,不料水下黑影忽然抖了一下,隨后便急速逃竄,作之迅捷,在水面形箭一樣的波紋。
既靈沒想到妖怪竟然還能,以往被凈妖鈴砸到的妖怪就算不死也必定重傷,一下都困難,更別說如此矯捷,但也有自信,若此時能穩準狠的砸上第二下,必然可以將之制服,起碼是不會再這般活蹦跳了,捉起來也會更為容易。
但,沒有時間。
確切地說,譚云山沒有時間了。
看似糾結的抉擇,但既靈連一瞬都沒用,在黑影抖了一下之后,便俯沖水中,待抓住被卷著的譚云山時,蛇妖才游出不過二尺。
隨匕首刺卷著譚云山的蛇尾中,雖在水下,卯足了力氣的匕首還是將蛇尾狠狠扎。妖怪吃痛,尾本能松開,既靈立刻拽住譚云山往水面上游。可沒想到妖怪竟然轉追了上來,就在既靈即將浮出水面的時候,一把抓住了的左小。
既靈拖著譚云山不能松手,水中更無法凈妖咒,便只能拼了命地用另外一只腳踹。好在妖怪追是反擊的本能,但在抓住之后怕也想起了被凈妖鈴砸的慘痛記憶若換人,也許可以從不松開譚云山的一點判斷形勢對自己有利,但作為妖,尤其這種并沒有完全化人形顯然也不混跡于人群的妖來講,什麼的都太復雜了,趨利避害才是本能故而下個瞬間,便又松開爪子,逃竄去也。
浮出水面聽見譚云山大口呼吸的瞬間,既靈才終于有了死里逃生的慶幸。
送走譚云山,既靈才將全部撕開,出猙獰傷口。許是拖得時間太長,持久的疼痛為習慣,覺已經有些遲鈍了,沖洗的時候竟沒覺出多疼。直到傷口洗凈,敷上藥,那痛才又逐漸回籠,重新鮮明起來。
好在,只是皮外傷。
這對既靈來講是家常便飯,尤其剛下山那陣子,遇上妖就得見,好在師傅留下的幾張藥方有奇效,按方配藥研磨,不管是普通的外傷,還是染了妖氣的創口,都可痊愈如初,只不過時間上略有差異。
既靈這一次的傷口都不用想,必然妖氣侵,故而眼下覆的是驅除妖氣的藥。
果然,藥一敷上,疼痛之余,就覺創口不住往外冒涼氣,按照經驗。大約三天后,妖氣便可除,到時再換創傷藥便可。
理完傷口,既靈疲力竭,反正也沒服可換,索簡單干,便直接躺進床榻,也不管仍沾在衫上的泥沙會不會臟了床,現在只想休息。
不料剛沾上枕頭,門外便傳來丫鬟輕喚:“既靈姑娘,二爺”
丫鬟的聲音很低,似乎怕聲音太大擾了貴客歇息,故而后面的半句話既靈也沒聽清。
但不聽既靈也大概能想出來譚云山派丫鬟過來干嘛。不久前對方離開時,再三詢問“真的可以歇息了嗎,妖怪會不會追到屋子里來”,反復確認后,才心有余悸離開。眼下八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心又生疑,便派丫鬟過來再探探況,萬一妖怪真的回來報復呢,第一個找的也是,屆時丫鬟飛回稟,他也好快快逃命。
想完這些有的沒的,既靈也已經開了門,然后就見小丫鬟將一疊遞到面前:“二爺讓找一干凈裳給姑娘送來,雖然是下人們的裳,但也是新,沒上過的,還姑娘別嫌棄。”
既靈臉上發熱,有點想去譚云山那里為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二之腹”負荊請罪。
可等丫鬟把服放好后,那熱又從臉上蔓延到心里,泛起一層層暖。
“姑娘若沒其他吩咐,奴婢這就告退了。”“伺候更”的提議被婉拒,丫鬟也不堅持。
既靈點點頭,目送丫鬟離開,卻又在最后一刻追到門口,探頭出去輕聲道:“幫我謝謝譚你家二爺。”
丫鬟應聲而退。
譚云山讓人送來的是一襲碧衫,估計也不是他挑的,而是丫鬟們得令后,找了同原本相仿的一套。
爺細心,丫鬟心。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但被妖怪煩了一晚上的低落、挫敗,就因這一套服,消了幾分抑,多了一輕快。
“既、既靈法師”
剛把凈,裳換好,門外便又有人喚。
這次的來人是個家丁,也沒丫鬟那樣溫,直接敲了門板。
今夜這是怎麼了
既靈疑地二度開門,就見家丁牙齒打,哆哆嗦嗦道:“法、法師,老爺請、請法師去茶廳說話。”
既靈滿腹狐疑,卻還是二話不說跟著家丁去了茶廳。
待到了地方,既靈才發現不是譚老爺找,而是譚府全家出,譚員外、譚夫人、譚世宗、譚云山,悉數到齊,前二者坐于一進門正對著的主位,后二者則分坐于廳下左右兩側,肩膀正好對著門。聽見既靈進來,四人齊齊看向。
既靈先喊了譚員外,而后依次和夫人爺打了招呼,算是見禮。
譚員外的心顯然已經不在這上了,沒等既靈坐下,已迫不及待道:“我聽府里的下人說,妖星現形了”
既靈有點明白被連夜過來的原因了。
之前的打斗雖然短暫,但靜可不小,中庭附近的下人們雖不敢上前,卻肯定也躲在暗觀戰。至于后宅這邊,看不見妖,然而肯定聽得見“哭”,那詭異的聲順著夜風,不知幽幽飄了多遠。譚家人必然驚醒,而后再找來下人一問,發現妖星竟然真的現形了,自然心里忐忑,要找來問上一問。
“是的,”既靈如實回答,“就在府中花園,借水而來,又借水而遁。”
譚世宗輕哼一聲,旁人沒聽見,但既靈聽得清楚,然而的確是沒把妖怪捉住,也不怪別人這般。
相比之下,譚員外對既靈恭敬許多,雖也犯嘀咕,但仍十分委婉:“聽說法師當時就在那里”
既靈點頭,坦誠道:“它比我想象得更厲害,是我大意了,還連累二爺落了水。”
譚員外本沒接有關兒子的話茬,只急切追問:“這到底是何妖”
既靈眉頭輕蹙,卻仍依問作答:“現在還不能確定,只知它半人半蛇,尤喜水行,所以我懷疑槐城的大雨也同它有關,因為只有水漲起來了,它才能夠借著水”
“那依法師看,它還會再回來”譚員外不等聽完,便又用新問題打斷。
既靈暗自深呼吸,下火氣,而后重重點頭,一個字一個字咬得死死,盡力渲染恐怖:“必定再來。”
果然,譚員外臉上盡退,只剩慘白。
既靈這才覺得舒坦點,結果余就瞟到了譚云山的皺眉。
既靈扭過頭,裝沒看見。
譚員外卻在這時起,誠心給既靈施了個大禮。
既靈嚇一跳,連忙也跟著站起來:“員外這是做什麼”
譚員外高聲懇求:“還法師救人救到底,斬了這妖星再走。”
既靈了然,原來是怕自己跑了:“員外放心,我既來了,哪有半路離開的道理。”
“那就好那就好,”譚員外長舒口氣,輕松不,腰桿也跟著直起來了,“我這宅子就拜托法師了。”
說話聽音,鑼鼓聽聲。
既靈有點琢磨過味來了,原來擔心跑是次要的,人家要舉家避難才是主要的。
“妖星已現,我等尋常人家哪還敢住在這樣的宅子里,只能連夜避逃,還法師諒”譚老爺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但估著法師也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既靈當然不能,話都說得這麼客氣了,再挑刺也說不過去,況且就算他們留下也幫不了什麼忙,萬一妖怪發狂再沖他們去,死傷更是不可想象。如果說在今夜之前還有信心護他們周全,那現在還是都跑了的好。
思及此,既靈真心道:“員外千萬別這麼說,原本我就應該提早告知危險,讓你們先行離開的。”
這話聽起來很熱乎,譚員外也頗為,立刻保證道:“不過法師放心,所有家丁丫鬟雜役都留下,聽憑法師差遣。”
“”既靈剛起來的一點愧疚,又生生讓譚員外給作沒了。
逃命怕是這世上最能激發人氣神的事兒。
不消半個時辰,譚員外、譚夫人連同譚世宗,一家三口帶著幾馬車財,踏著夜奔逃而去,堪稱風馳電掣。
目送幾輛馬車消失在茫茫夜,既靈才回過頭來看譚云山:“你真的不走”
譚云山兩手一攤:“我走了誰當餌”
看似嘆,實則
細品,全是自豪。
既靈莞爾,無比認可地點點頭:“對,你特別重要,沒你不行。”
二人乘著小船回到中庭,及至水淺,船再無法前行,才下來步行回后宅,就見所有下人們一字排開,足足幾排,仍一不站在原地。
譚老爺走之前,將這些人到一起,三令五申,必須聽法師的話,如有違背,嚴懲不貸。下人們心中害怕,卻仍不敢不從,如今站在這空曠,于清冷夜風中瑟瑟發抖。
既靈心里憋悶,剛要說話,卻聽譚云山先一步出聲:“法師說了,捉妖必須清凈,一切閑雜人等不得圍觀更不許手,最好就別在宅子里待著,免得擾了法師的捉妖陣”
下人聞言愣住,繼而竊竊私語地議論起來。
好半晌,才有個膽大的仆役問:“二爺,不讓我們待在宅子里,那我們該去哪兒啊”
譚云山顯然早有打算,從容應答:“先去賬房每人支十天工錢,然后愿意去哪兒去哪兒,十天后再回譚府,若到那時還沒捉住妖,再支工錢再躲。”
下人們一時沒反應過來,因為這安排簡直跟福似的,有工錢拿,還不用干活,隨便出去浪,平日里都不敢想,尤其上一刻才被譚員外“訓過話”,這一個地下,一個天上,轉得實在太突然。
不知哪一個先反應過來的,撲通就跪下來,千恩萬謝,接著下人們紛紛效仿,磕頭激。
既靈看得不是滋味,好在譚云山似也不大適應,很快又道:“賬房只等一刻鐘,過時不候,想支工錢的趕。”
這話比什麼“免禮”都好使,下人們一哄而去,片刻,這就空寂下來了。
既靈抬眼看譚云山,故意調侃:“我怎麼不記得自己說捉妖必須清凈”
譚云山目不轉睛地著他,語重心長:“不用非得說,我懂你。”
既靈:“”
一個時辰后,最后一個下人離開譚家,至此,只剩既靈和譚云山。
徹底空下來的宅子在夜下靜謐無聲,著詭譎。
二人回到后宅,譚云山堅持先送既靈回房。雖然他能起到的“保護”作用實在有限,但既靈也沒和他爭,任由他跟著到了房間門口,結果進屋后轉過來準備關門,就見譚云山一不站在門外,沒半點離開的意思。
既靈微微挑眉:“嗯”
譚云山撐了一晚上的“凜然之氣”終于垮下來,可憐兮兮道:“現在可以吃東西了嗎”
既靈搖,那個“行”字幾乎要沖出口了,最終還是被用力咽下:“水沒退,就表示它還會再來。你回屋好好睡一覺,醒了就不了。”
“”譚云山從沒聽過這麼不負責任的說法。
但法師發話了,他又已經為捉妖付出那麼多,若在此時功虧一簣,也不甘心。
終于,譚云山咬咬牙,手到背后把腰帶抓一些,勒住肚皮,字字淚:“嗯,我這就去睡覺。”
譚二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
其實他也沒睡踏實,翻來覆去凈是噩夢,什麼被妖怪追啊、被水溺死了、被雷劈了諸如此類,甚至在夢中他也知道那是夢,但就是醒不了,而且夢中的恐懼似比現實還要強烈,及至蘇醒,仍心有余悸,汗水則早已浸床褥。
整三天三夜沒吃飯,讓譚云山得想抓狂,什麼睡一覺就不了,騙子
但他又實在沒抓狂的力氣,故而表現出的只有頭重腳輕,步下虛浮。
晃晃悠悠來到既靈房間,未等敲門,就順著門嗅到一腥氣。
譚云山一驚,瞬間打起神,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撞向門板
咣
巨大撞擊聲震得譚云山耳朵嗡嗡,門板紋不。
咣
咣
譚云山又一連撞了幾下,及至肩膀疼到快沒了知覺,門板終于被從里面打開。
既靈站在門,一臉茫然。
的后,屋干凈整齊,無任何異常。
“那個我聞到腥味,還以為你出事了”平白無故撞半天門,譚云山連忙解釋。
既靈終于明白怎麼回事了,忍著笑道:“再著急,也別和門板較勁,又撞不開。”
譚云山從調侃里聽出既靈領了,正想應幾句,忽然又聞見了腥味,當下越過既靈肩膀仔細打量房間,終于在桌案上發現一個奇怪茶盞。
現下他倆“相依為命”,譚云山也就不見外了,沒等既靈邀請,便徑自進房來到桌案旁邊,這才看清那淺淺茶盞里盛滿鮮紅的“水”,通銀仿佛上了層霜的凈妖鈴被泡在其中,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拿它泡茶。
“這是做什麼”他問。
既靈轉過來,解釋道:“法自帶驅邪之力,但若能以適宜之途滋養,則法力倍增。”
譚云山看著那一小碗刺目的“水”,總覺得既靈避重就輕:“何謂適宜之途。”
既靈在桌案旁坐下,歪頭掰手指頭數:“這就多了,煉丹爐里燒,清泉水下澆,烈日炎炎曬,月朦朦”
“打住,”譚云山才不會被的顧左右而言他帶偏,“就說你這個。”
“哦,這個啊”既靈清了清嗓子,“這個淬,就是說把法這樣泡上三個時辰,法就會在原有的法力基礎上再多一層法力,當然打起妖怪來也就更厲害了。”
“嗯,解釋得很詳細,”譚云山邊點頭邊在既靈對面坐下,然后隔著桌案微笑看,“所以究竟是泡在什麼里”
既靈抿,半天,才以極小聲音飛快咕噥一句:“修行之人的。”
“”譚云山就知道這里面有蹊蹺,難怪在門外就聞到了腥氣,整整一茶盞啊,能聞不著嗎
眼見著譚云山變,既靈連忙道:“沒你想得那麼嚴重,你看著茶盞多淺,幾滴下去就滿,不礙事的。而且我已經很占便宜了,我的法這麼小,泡茶盞里就足夠,你說那些法大的捉妖者,像用板斧的啊大刀的啊銅鑼的啊,要想用這個辦法,非得把流干了不可。”
譚云山不關心別人,那些素未謀面的人就算用缸泡法他都不管:“摻水了嗎”
既靈被問一愣,下意識到:“怎麼可能,那就不頂用了。”
很好,所以整一茶盞,八分滿,都是。
就像既靈說的,這幸虧的法小,若的法再大點譚云山頭疼。
既靈遮掩半天就是不想嚇到譚云山,畢竟二爺已經得十分虛弱了,再聽這些,恐扛不住。沒想到對方非打破砂鍋問到底。
現在都講清楚了,二爺也總算扛住了,只是表好像不大妙。
既靈下意識把左手手臂藏到背后,企圖讓該話題就此打住。
譚云山雖然得頭昏眼花,但在知道自己對著一茶盞鮮時,已元神歸位,更勝從前,故而立刻就捕捉到了的小作,當下比腦子更快一步起來,等回過神時,已越過桌案抓住了既靈胳膊。
既靈吃痛,“哎呦”一聲。
譚云山下意識松手,但也已經看清了對方藏在袖口中的小臂上包扎的布條。
“一個妖怪而已,捉不到就捉不到了,又能怎樣,非對自己下手這麼狠嗎”譚云山知道自己為什麼煩躁了,心疼一個小姑娘這麼把自己往外豁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想不通緣由。
“驅魔降妖,匡扶正義”
“停。”譚云山翻來覆去聽這幾句話,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索換個問法,“天底下的妖有多”
既靈怔住:“哪里數得清。它們雖然是妖,但也和人一樣,有生有死,換句話說,每天都有妖怪因為各種理由死去,也有機緣到了的新妖怪出來”
“這就是了,”譚云山定定看著,企圖說服這位執拗姑娘,“天底下那麼多妖怪,你就是捉一輩子都捉不完,那捉不到這只又怎樣”
既靈也看他:“槐城人會遭殃。”
譚云山問:“和你有關系嗎”
既靈點頭,沒半點猶豫:“我遇見了。”
涉失敗,譚云山無力地趴到桌子上,絕。
既靈小心翼翼把茶盞挪到安全地帶,才后知后覺奇怪起來:“我在幫你家捉妖怪,你怎麼反倒勸起我來了”
譚云山依舊沉浸在“孺子不可教”的抑郁里,悶悶不樂:“這是兩碼事。你幫我家捉妖,我當然謝你,但你這種為了捉妖怎麼禍害自己都行的想法就是不對的,必須糾正。”
既靈理解不了譚云山的百轉千回,在看來,這就是一碼事。不過無所謂,說服不了彼此就說服不了,反正他倆是協力捉妖,又不是同堂論道。
況且,譚云山話里話外的“替著想”,是得清清楚楚的,無論想法合與不合,對于善意,既靈總是心懷激。
遙想其實也不遙遠,就幾天前,他倆還掐得針尖對麥芒呢既靈想起初遇時的種種,莞爾。誰能想到,現在,他們倒了彼此唯一的陪伴。
看著又氣又瞇著眼趴桌上的譚云山,既靈悠悠道:“我下山兩年半,這是第一次,捉妖的時候有了個伴兒。”
譚云山掙扎著抬起眼皮,輕哼:“覺如何”
既靈歪頭想想,雖然這個伴兒外強中干、子死慢、不分場合附庸風雅還總愿意想些有的沒的,與幾乎無一相合,但
“還湊合。”既靈點點頭,彎下眉眼。
意外的,譚云山喜歡這個答案,頓時渾舒坦,連都好像沒那麼難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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