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話一說完，李修謹就不樂意了：“哼，謝大俠昨日才來我府上，凳子還沒坐熱呢，你們就跑過來搶人了？”

錢老爺道：“哎，李兄這樣說就不夠意思了，紅曲現下在潼川，我們的心你最清楚不過，謝大俠已經在你這住了一晚，你不能太貪心了。”

他邊的龐老爺就比他靈活許多，見謝涼只喝著碗里的粥沒作聲，便把腦筋到了孫滿滿頭上：“這位姑娘，我們龐府的宅子可是要比李府大哦，床也比他家的舒服，還有我們家的廚子，是以前宮里退下來的廚，你想吃什麼他都可以給你做。”

這話還真有些讓孫滿滿心了，錢老爺見狀，也終于反應過來，忙不迭地對孫滿滿道：“不不不，姑娘還是來我府上住吧，他家的廚子就是手藝不好才被踢出宮的，我們家的廚子，那手藝在潼川也只有游仙樓的大廚能跟他比個高下。”

孫滿滿抬起頭，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他們：“如果謝大俠不跟我一起去，你們還會邀請我去府上做客嗎？”

“……”錢老爺和龐老爺的臉都變了一下，但還是咬著牙道，“當然會呀！”

謝涼終于放下手里的勺子，對他們兩人道：“錢老爺和龐老爺的好意，謝某心領了，不過搬來搬去多有不便，而且我們過兩日便會離開潼川了。不過你們放心，只要謝某在潼川一日，就一定不會放任紅曲胡作非為。”

有了謝涼這句保證，幾位老爺心里踏實了許多。紅曲現以后，他們已經在家里增加了護院，府也加派了巡邏的兵，但這個心始終放不下來。只有謝涼，才是他們的定心丸。

李修謹見謝涼沒有要走的意思，心里的大石也落地了。

早飯過后，謝涼和昨日一樣，帶著孫滿滿去逛潼川。今日李修謹還差了兩個丫鬟小廝跟在他們后，幫他們拿東西。李修謹的這份殷勤，孫滿滿欣然接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昨晚紅曲現一事？”孫滿滿側頭，問走在邊的謝涼。

謝涼道：“既然沒有人家中失竊，也沒必要說與他們聽，徒增他們的煩擾。再者昨晚我與紅曲打了照面，想必也有所忌憚，應該不會再輕舉妄。”

孫滿滿“哦”了一聲，又問：“可你不覺得奇怪嗎？紅曲連續兩日出現在潼川，但潼川沒有一人家中失竊，這不像是飛賊的所作所為啊。還是說，這飛賊只是喜歡在月下逛別人屋頂？”

謝涼的眸子微垂，孫滿滿問的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其實不止這兩天，這飛賊出世兩年，雖一直被府通緝，但他也未曾聽過有人確切表示被所害，所以上次孫滿滿問他紅曲干過什麼壞事，他也答不上來。

“紅曲行事確實不像普通的飛賊，但依我昨晚觀察，也不是欣賞夜景這麼簡單，應是有別的目的。”

孫滿滿道：“那為何府一口咬定是飛賊，還將的畫像張在各地城門？”

謝涼停下腳步，目沉靜地看著孫滿滿，半晌未說話。

孫滿滿被他看得心里的，下意識地吞了吞唾沫：“怎、怎麼了？”

謝涼牽起角，朝笑著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滿滿說的有道理，下次若有機會再見到紅曲，我一定當面問。”

接下來的兩日，紅曲真如謝涼所說那般，再也沒有過面，謝涼也在這兩日中，陪著孫滿滿走遍了潼川的大街小巷。

第三日，兩人終于覺得差不多該啟程去清秀派了。

李修謹對于他們的離開很是不舍，但也不能將人強留在府上，只好差下人準備了許多好吃好喝，讓他們帶在路上吃。謝涼謝過李修謹，牽著馬和孫滿滿往清秀山的方向走去。

潼川城里依舊熱鬧，許是因為紅曲未再面，巡城的兵也減了。喧鬧的長街上，迎面走來兩個年輕男子，穿黑的那個目若朗星，一雙劍眉似蹙非蹙，看上去脾氣似乎不怎麼好，穿白的那個卻眉目帶笑，一的書卷氣。

孫滿滿輕輕皺了下眉，總覺得這兩人有幾分面，可一時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那兩人走到他們面前時，也停了下來。黑青年眉頭蹙得比方才更深，他瞇著眼打量孫滿滿一陣，忽然一撇角道：“哼，沒想到竟會在這里見到你。”

孫滿滿聽他這麼說，更是確定了自己是見過他們的，可到底，是在哪里見過？

白青年看見

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便自若地朝行了一禮，笑著對道：“姑娘可還記得，四年前，煙鎮？”

孫滿滿眸一，只隨爹下過一次山，那唯一的一次，便是在四年前，煙鎮。

爹跟說過，這天下看似太平，但在遠離皇城的邊境，一直遭著鄰國的侵擾。煙便是晟朝的一個邊陲小鎮，和西犁國就隔著一條姑墨河。每年冬，姑墨河上萬里冰封，西犁人踏冰而來，在煙鎮燒殺搶掠，戍守煙邊境的將士也不知犧牲了多。

不人因此家破人亡，要麼遠走他鄉，要麼落草為寇，專門搶劫往來于煙的商隊。

趙培也是這麼當上土匪的，只不過他當土匪一年以來，第一次遇到了來管閑事的人。

他微微仰著下，打量面前的一男一。男人大概三十歲出頭，一襲青灰長袍，腰間別著一把長刀，看上去像是江湖中人。他邊的孩兒才將將到他口，腰間也別著一把長刀，和他的眉眼有七分相似，應是他的兒。

孫滿滿這一年才十四歲，十四歲的姑娘初初長，面容姣好，姿娉婷。抬眸看著趙培，角彎起一個很淺的弧度：“年紀輕輕，做什麼不好，偏要當土匪？”

趙培見生得好看，本還生了旖旎的想法，現在聽這麼說，是什麼想法都沒有了。他今年雖然也才剛滿十六歲，但眼前這個小妮子，一看就比他還小，一個比自己小的丫頭，憑什麼來教訓自己？

他冷笑了一聲，皺著眉頭對道：“你一個丫頭又懂什麼？你也就只會說幾句大道理。”

孫滿滿也不惱，仍是看著他，似笑非笑，似嘲非嘲：“要說不懂我還真有一點不懂，這一帶的土匪流寇，多是因西犁的侵擾家破人亡，流落為匪，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誰欺負的你們，你們就去欺負回來，在這里搶劫自己的同胞算什麼好漢？真有能耐的話，為何不敢去參軍，上陣殺敵？恕我直言，只會在這里逞英雄，欺負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就是懦夫的行徑。”

“你！”趙培被一番話辱得面紅耳赤，卻又無從反駁。他們仗著人多和地形悉的優勢，搶搶路過的商隊還是不在話下，但西犁軍不一樣，他們訓練有素人高馬大，在西犁軍面前，他們不過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大概是被人說中了痛腳，趙培惱怒，直接揮刀攻了過去。

孫滿滿只輕輕往旁邊一側，輕而易舉地躲過了趙培簡單暴的直線攻擊。側過頭，對著趙培一笑：“哎呀，真憾，沒打中。”

“……”趙培氣得咬牙關，今天他不把這個小丫頭打得哇哇大哭，他就不姓趙！他再次舉起刀，沖過去，孫滿滿依舊靈巧地躲了開去。一直沒有還手，只左右閃躲，但饒是這樣，也夠趙培的。

他的力沒過多久便被消耗得差不多，手里的刀也越來越沉。他停下來著氣，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墜。趙培心里十分不甘，這麼多次進攻，他連的角都沒有到。

孫滿滿見他不了，自己也停了下來。和方才相比，似乎連頭發都沒有一。氣定神閑地站在趙培對面，角微翹，眼里掛著一抹略顯挑釁的笑。

這一刻趙培忽然明白了，不過是在戲耍于他。

這讓他的怒火再次燒了起來，他第不知道多次打算舉起刀時，被旁的人攔了下來：“夠了，趙培，你不是的對手。”

是顧清之，他最好的兄弟。

他皺著眉頭，看著顧清之。他說的話從來沒有錯過，但這次，他無論如何也不想承認。

從四年前的思緒中回神，趙培做夢也沒想到今日會和那小丫頭在潼川的大街上狹路相逢。顧清之看著旁的趙培，也憶起了他們第一次遇到孫滿滿時的景。

那一天趙培是氣極了，連晚飯也沒有吃，一個人跑去了姑墨河邊，一坐就坐到深夜。

顧清之找過去的時候，以為他想不開要跳河，他急急地走過去想將他勸回來，但站在他旁后，就像是被他上的沉寂染了一般，變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姑墨河的景很，尤其是今晚繁星滿天，河面上也似灑滿了細碎的銀子，竟是亮得有些刺目。四周聽不見一點人聲，只有夜風伴著河水呼嘯而過，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不知過了多久，趙培的聲音夾著微涼的夜風灌進了他的耳朵里。

“清之，我們去參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