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敵他晚來瘋急》19.19

魏嘗似乎怔愣了一瞬,繼而迅速接上:“當然喜歡。”說罷強自摁下心中波瀾,理直氣壯道,“我誰也不記得了,這世上只有長公主對我好。難道陛下不喜歡對你好的人那雛鳥還將第一眼瞧見的視作生母呢。”

馮曄有點錯愕:“誰也不記得”

魏嘗便將失魂癥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馮曄怪道:“那你怎麼不喜歡那個錢伯還不是因為朕的阿姐長得好看。”

這世間,若恩人好看便以相許,若不好看便來世再報的殘忍故事還

魏嘗誠懇道:“我不喜歡錢伯,并非因他丑陋,而是他將我當苦役使。”

興許是他訴說那段遭遇時,眼底恰到好的哀終于打了皇帝,馮曄聽罷,忍不住出手去,一副意給他藉的模樣,道:“魏公子,朕非常同你的境遇。你是為救阿姐才淪落至此,朕竟還誤解你覬覦阿姐,實是朕又錯了一次”

十三歲的年雖因份關系,比同齡人老許多,但到底還不通,又一直被護在長姐羽翼下,論心機當然不比魏嘗,便被糊弄了過去。

馮曄不宜久留,在堂屋與薛瓔說了幾句話便啟程回宮,臨走,魏公子太可憐了,千萬善待他,別怕他吃窮了公主府,宮里會接濟的。

待送走他,薛瓔瞥了眼端端正正,沉默跽坐下首的魏嘗:“魏公子當真能耐,是給圣上灌了什麼迷魂湯藥”

他搖搖頭:“我怎敢愚弄圣上,是圣上心慈罷了。”他說完看一眼,“長公主好像一直不太信任我。”

薛瓔原本睡意很濃,倒給這一問惹清醒了,孫杏兒領魏遲回院,又揮退四面下人,而后道:“我聽有刀講了昨夜你是如何說服他的。魏公子該記得什麼時,連幾十年前的天象也一清二楚,不該記得什麼時,又糊涂得一問三不知。你希我怎樣信任你”

魏嘗薄一線,垂了垂眼道:“我也不曉得自己怎麼知道那些。昨夜一心急,里就蹦出來了。”

這解釋當然也不無可能。薛瓔翻閱過醫書,見過一些失魂癥患者記得旁事,唯獨不明自己份、來的病例。

笑了笑說:“你心急什麼”

“自然是心急你。”

薛瓔笑意漸消,沉默下來。

是了,他心急的安危,否則當初不會舍命救,昨夜也不可能冒險宮。

正因相信這一點,才破格將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留在邊,否則哪怕他懷寶冊機也會將他安置在別

但他一日來歷不明,也便一日無法徹底放下戒備。

眨眨眼,換了個話頭道:“既然你有這份心,不如說說,照你看,我接下來該如何辦”

魏嘗想了想,說:“倘使我沒猜錯,長公主應已在及笄大典上安排假卦辭。”

薛瓔點點頭。

“我聽宗太醫說,大陳馬上得天下,至今方才二世,那麼照理說,眼下的朝堂應是武強文弱的局面。而若說有誰能夠對長公主形威脅,其人也必是武。既然如此,卦辭便是針對武的,或許是將生兩心。”

薛瓔心頭微微一震。

他人在府中,不可能在如此短時間打聽到卦辭。那麼,他確實又與想到了一,且是在全然置于朝堂外的況下。

魏嘗知道自己說對了,繼續道:“于大陳而言,掌握強權的建朝功勛始終是非常危險的存在。所以,令以相國為首的文臣,與以太尉為首的武將相互牽制,是穩定朝局的策略,也是長公主注定踏上的路。”

“一句撲朔迷離的將生兩心,看似得罪滿朝武,實則卻可分化太尉以下諸將,令他們互生猜忌。而對文臣而言,信者自然心生警惕,不信者,也可領會其中制衡訊息。經此一事,不原本躊躇站向的人,便有可能趁勢向你靠攏。”

“所以接下來,你需請陛下針對卦辭出面做戲,作出整治朝堂姿態,而后靜

等朝中風向變化。當然,朝堂上有一本萬利的舉措。這是一步險棋,一旦過頭也挑起紛爭乃至戰事,或令四方諸侯及外族趁虛而。你還需時刻警惕,作好應對打算。”

薛瓔淡淡一笑:“魏公子如此真知灼見,不朝為仕,可惜了。”

魏嘗沉片刻,道:“方才圣上說賞個給我做,我推拒了。如果長公主覺得可惜,我這就去討回來。”

輕輕托了腮看他:“我大陳朝的仕人,家底子必須清白干凈,你能保證嗎”

“哦。”他皺皺鼻子,“那就算了。”

薛瓔暫且沒什麼要問的了,眼皮漸沉,便他先回偏院,而后踱到主院臥房歇下,直到晚間才在淅淅瀝瀝的春雨聲中醒來。

睡過一覺肚腹空空,起吩咐下人拿點吃食來房中,不料仆役說,大小兩個魏公子都在等用膳。

薛瓔有點驚訝。以為魏遲當時不過隨口一說,聽說未醒,了自然會吃。不想此刻已近戌時,倆人竟足足等了整整一個時辰許。

慣常獨來獨往,因一頓無關要的晚膳被人惦記的經歷倒極有,心里頭一時說不上什麼滋味,想了想,還是下人把他倆院里一道用膳。

待魏遲手捂肚子,翻著個白眼隨魏嘗主屋,頗為哭笑不得,面上則未表,問道:“了怎麼不先吃我沒說讓你們等我。”

魏遲咬咬:“阿爹不給吃。”

這孩子,怎麼一暈就說實話。他好歹有喂他幾口吃的。

魏嘗忙道:“長公主生辰,沒有放你一個人用膳的道理。”

薛瓔并不看重這些,反因及笄大典省了一頓生辰宴頗輕松,卻不知魏嘗一個大男人怎還計較如此細碎之事,但到底是為好的,便說:“有心了,坐吧。”

仆役陸陸續續端上一些碗碟、漆盒,多是玲瓏致的點心,最后上了三碗剁蕎面作主食。細面剁得勻稱鮮亮,上頭撒了一片羊臊子與蔥花,香氣四溢。

薛瓔的眼底卻閃過一抹異

的幾案上很上羊。因平日里飲食較清淡,下人覺羊味重,怕不喜。但其實卻是吃的,只是本不重口腹之,慣是幾案上有什麼便吃什麼,很提要求。畢竟將喜好弄得人盡皆知,也不是多安全的事。

于是隨口問一句:“怎麼上了羊

仆役稍有慌神,道:“魏公子上的,長公主若不喜,后廚還有別的。”

薛瓔看魏嘗一眼,搖搖頭說“不必”,揮退了仆役。

魏嘗心中暗喜這回對上了的喜好,面上狀似遲疑地道:“是我喜歡吃羊,長公主不必遷就我的。”

他倒還自作多

薛瓔淡淡一笑:“我是懶得等下人再做一碗上來。”說罷便了筷。

魏嘗心里“嘖”一聲,這口不應心的病。完了也跟著吃起來。

面條口鮮,羊臊子去了膻味,齒頰便只余香。薛瓔覺得好吃,但先前已經表不喜,又不好真吃干凈,于是刻意只吃七分,見他倆也用得差不多了,便說:“我還有事忙,你們回院里去吧。”

魏嘗“哦”了一聲,又不甘心就這樣回去,問道:“長公主忙什麼”

“后邊兩場招賢會也結束了,我看看有沒有人答上來。”

招賢會籠統三場,后邊兩場,薛瓔都沒親自去,所以預備將試題者記在竹簡上的答案一一看一遍。

魏嘗一聽,急了:“長公主不是有我了嗎”

薛瓔瞥他一眼,反問:“你不是不記得在哪兒看過那些話嗎我另覓高人又怎麼”

魏嘗給這云淡風輕的模樣氣得肝疼。高人這世上不會有別的高人了

他咬咬牙,道:“長公主等著,我回去醍醐灌頂一下,看能不能記起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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