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誨見郭首輔面有異，又遠遠看到管家過來，再沒有眼力價，也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目送劉誨離去，郭孟坤掃了管家一眼，平靜道：“發生了何事？”

管家附耳低語：“大理寺卿趙大人來了。”

郭孟坤看看天，此時的夜已經變得深沉,知道這個時間趙沂生過來，必定是發生了要事。

于是擺擺手，便閉目不言。

管家會意，連忙過去請趙沂生。

“首輔大人，西北最新的消息，涼州的馬賊紅柳營突然出兵,已經擊破天狼族藍刺部,占據了烏藍草原。”趙沂生面鄭重,低聲向郭孟坤稟道。

郭孟坤猛然抬頭，問道：“擊破？占了烏藍草原？是紅柳營那群馬賊？天狼族其他各部都沒有反應？”

趙沂生答道：“沙陀國在同一時間出兵，拖住了其他幾部，使它們顧及不暇，無法進行反撲。”

“現在已經與紅柳營一東一西，將天狼族各部夾在中間，而紅柳營基本將局面穩住。”

“事太過突然，藍刺部在一夜之間便慘遭剿滅，我們的探子還在打探更加詳細的報。”

“朝廷的戰報，最遲在明早便可抵京。”

“大人，下擔心.......”

說著，聲音卻更低了下去。

郭孟坤冷冷掃了他一眼，道：“擔心什麼？”

趙沂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不敢與郭孟坤對視，迅速將目低垂下去。

“哼！你在擔心刺力阿，它們替本做下那麼多見不得的事，本也曾答應過它們，護佑它們藍刺部的安全。”

“有本在朝一日，大安就不會進攻烏藍草原,如今它們被滅，你擔心消息會泄，會牽連到本的頭上。”

“是也不是？”

郭孟坤盯著趙沂生，語氣生地說道。

趙沂生腰彎得更低了，拱手道：“下.......下是擔心對大人不利。”

郭孟坤卻是仰天大笑：“沂生啊，沂生，你這是多慮了！”

“區區紅柳營，不過草寇而已，他們哪里會懂得這些彎彎繞，更何況，藍刺部一夜間灰飛煙滅，更不可能有什麼證據留下。”

“說不得，這還是幫了我們一個忙，省得這幫狼妖，時時以此要挾本。”

趙沂生見郭首輔自信滿滿的模樣，略略放下心來，不過他卻沒有注意,郭孟坤此刻藏在袖中的右手，已經攥得指節發白。

又見郭孟坤面再次冷下來，道：“令本有些不安的，是這個沙陀國為何會與紅柳營攪在一起？”

“前段時日，晁侍郎出使沙陀，已經擺明了不會給他們提供什麼補給，而區區紅柳營，就更拿不出像樣的東西。”

“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沙陀下如此大的決心，甚至冒著傷筋骨的風險？”

趙沂生趕接道：“首輔大人慧眼如炬，一句中的，這正是讓人捉不的地方。”

“下接道這個消息后，便與手下仔細分析過此事，原因可能有三。”

“其一，便是他們對商路的迫切需求，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急于將商路打通，紅柳營恰好就在這個節點上。”

“其二，是紅柳營圖謀生存，隨著藍刺部的活躍，近些年來大安與西域的商旅越來越，紅柳營的生存越來越艱難。于是與沙陀不謀而合，雙方達了一致。”

“其三，可能還有我們并不知道的原因，正是這個原因，刺激了沙陀國，才讓他們做出這個決定。”

郭孟坤眉一挑，問道：“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趙沂生點點頭：“就在使團離開沙陀沒幾日，哈吉城天降異象，據我們的人打探，這異象很多年才會出現一次。”

“通常與沙陀高僧晉升金剛羅漢有關。”

“這.....又能說明什麼？”郭孟坤有些不解。

趙沂生接著道：“大人，有一個細節頗為可疑。”

“使團回程后，白小也并沒有跟隨使團一起走，而是選擇留在沙陀，這次天降異象，就是他滯留的那幾日發生的。”

郭孟坤目一凝，問道：“你懷疑這個原因與白小也有關？”

趙沂生深深吸了一口氣，答道：“據探子來報，白小也是前日晚間到京城的，昨日便出現在了諜監。”

“比使團抵達京城，只晚了三天，而據他離開沙陀的時間，還有快馬的腳程推斷，紅柳營夜襲藍刺部的時候，他差不多剛好在那里。”

“還有，據晁大人的消息，白小也在沙陀的時候，便多次與其發生矛盾，主要原因便是白小也一力主張對天狼族用兵。”

“此外，出使沙陀的途中，白小也曾經離隊伍，獨自前往伊吾城，而就在涼州的時候，白小也消失了大約七八日，沒有進住任何方館驛。”

郭孟坤的目再次冷下來，說道：“你懷疑，白小也早就與紅柳營有聯系，這次聯合沙陀出兵，就是他做的牽線人？”

趙沂生再次拱手：“大人，并非沒有這個可能，據我們所知，白小也這次去沙陀，并不是獨自一人。”

“還有幾位江湖通道相隨，都是修行的高手，而他們，正是在大安二十二年，敕法宗新秀大會上結識。”

“藍刺部首領刺力阿，有很高的妖力，尋常士兵本傷不了它，一夜之間覆滅，其中定然有修行高手的參與。”

“因此，我懷疑就是白小也等人下的手！”

郭孟坤的神漸漸凝重，袖中的手心已經滲出汗水，這些事他并沒有聽晁寶和劉誨說起。

當時在晁寶的奏報中，只看到他寫下白小也不服從指揮，擅自離隊，并且對使團議定之事進行質疑，屬于桀驁不遜之輩。

此時才發現，這個白小也竟然如此棘手，如果此事真有他的手尾，尤其是參與夜襲藍刺部，那對自己將是十分不利的局面。

“大人，我們是否需要提前做些準備？現在他有柳文升撐腰，尋常的朝堂手段恐怕很難對他奏效。”趙沂生小心地問道。

郭孟坤緩緩點了點頭，但語氣有些干：“找個機會，本會親自同國師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