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在山中打坐，也沒有等待多久，蕭蠻很快就回轉了。

這次他沒有再抓到兔子，而是獵了一只獐子，還有一條足有三尺長的大蛇。

已經趴下來的蛇軀被蕭蠻提在手中，他走進山，對程靈喜悅道：“程兄，此乃霜花蛇，雖是劇毒，然而蛇膽亦有補益真氣之奇效。”

說話間，他并指如刀，指尖一劃，真氣吐出，便將蛇軀剖開。

一只猶帶著些許鮮的蛇膽被蕭蠻干脆利落地取了出來，他拎著蛇膽，就要遞給程靈。

程靈：……

說實話，這個轉折是沒有料想到的。

誰能想到呢？一個前一刻還對著你意綿綿的男人，轉臉就當著你的面掏蛇膽，還讓你生吃蛇膽……

雖說程靈自覺沒有什麼心思，可此時此刻，還是生出了些許的惆悵之。

即便不怕蛇，但生吃蛇膽，程靈還是敬謝不敏的。

連忙抬起一只手掌，做出拒絕的作，道：“蕭兄，我的真氣可以慢慢恢復，蛇膽……還是免了吧。”

程靈有那麼一刻其實想說，讓蕭蠻自己吃下這個蛇膽，但是，如果是連自己都嫌棄的東西，又怎麼好意思催別人吃呢？

蕭蠻愣了一下，隨即拎高蛇膽，目微道：“你，程兄，你不會是怕吃生食吧？”

程靈：……呵呵，我就是怕又怎麼了？

咳一聲，立刻板臉嚴肅說：“蕭兄，野之類，本就不似家禽家畜，經過馴養，可以常吃。豈不聞，一碗水中尚有十萬八千蟲，野天生地養，更是常與蟲豸為伍，人所不適也！”

說得文縐縐的，但其實說白了就一句話：野生有各種寄生蟲啊！

程靈說：“生存條件有限時，打獵尋找食并無問題，但生吃，實在沒有必要。”

就像當初逃荒，哪怕過得再難，程靈也要求大家一定不能喝生水。水要燒開了喝，食要做了吃，這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同伴負責！

程靈如此一本正經地嚴肅解釋，對面的蕭蠻卻忽然笑了。

他忽然生出一種奇妙的覺，程靈原來并不是無所不能，雖然是天下有的奇子，是多人眼中縱橫捭闔的年豪杰，可也是有有的人。

甚至，其實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兒家的姿態，更是他蕭蠻的……心上人！

這一刻，蕭蠻的心房便仿佛是被泡到了一團霧氣騰騰的溫泉里，溫泉水溫似乎過高，燙得他有些疼。溫泉的存在又十分微妙，那種涌的包裹，令他莫名生出了無限。

今生今世，得以遇卿，便不負這百歲！

蕭蠻走到程靈面前，拿出個竹筒架到火堆上，一邊用竹筒燒水，并將蛇膽丟進去煮，一邊添柴，順揶揄程靈道：“程兄，其實怕吃生食也并不丟人，倒也不必如此一本正經。我又不笑話你……”

這不笑話？

程靈：“蕭兄若是不怕，為何又要水煮蛇膽？蕭兄，不瞞你說，在下不僅是不吃生食，也不吃蛇膽。你這蛇膽，不論是生的還是煮的，我都不吃。”

明明暈生雙頰，可偏偏又繃著臉。蕭蠻哪怕早就以莫大決心告戒過自己，絕不可冒犯與，然而此時此刻，看著火堆旁的心上人，卻還是忍不住心旌搖，心猿意馬。

人的思維畢竟不是那麼好控制的，行為可以抑，心卻難以捉。

蕭蠻漂亮的眼微睨，聲音卻低了，似含笑道：“程兄放心，既已知曉程兄不吃這蛇膽，愚兄自然不可能你去吃它。便是煮了，也是我吃。”

他又說：“雖是我吃，也要煮，卻是因為程兄嫌棄生食。而我若吃了生食，回頭程兄心底要是因此厭棄了我，那我又該如何是好呢？”

所以，他才要將這蛇膽煮了再吃。

蕭蠻的眼睛仿佛是天生的含帶煞，帶煞……不是有殺氣，而是自帶一極冷艷覺的凌厲。

當這樣一雙眼睛帶著不自覺的意，當他的目似有若無地從你臉上掠過，最后停留在你的上時，那種存在，當真不是誰都能夠做到無視的。

“程兄，孤只是怕你嫌棄我。”

程靈：呵……男人！還說你不是在我！

將頭偏到一邊，繃著臉說：“太子殿下，注意火候，你這竹筒快要被燒穿了。還不翻面，等蛇膽水出去，可就什麼都吃不著了！”

蕭蠻連忙聽話將竹筒翻面，并面喜悅道：“好，多謝程兄關心。”

程靈：呸！

氣氛有些微妙，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一個指天誓地說要終不娶，一個又早就打定主意要扮男裝扮到底，可終究又有些什麼東西，似乎是不太一樣了。

天明時，程靈在打坐中醒來，真氣大約恢復了五分之一。

總算不再是之前那一幅空綿綿，毫無力量的可憐模樣了，但上的外傷卻沒有那麼容易好，尤其是右邊肩下的貫穿傷，這個傷口要長好，更非朝夕之功。

即使程靈的素質遠超常人，又沒有斷肢重生的能力，這種傷也得好好治——但話又說回來，要不是強健，過那麼嚴重的傷，又被暗流沖撞，怕不是早死了？

蕭蠻的素質也很好，他十來歲的時候甚至在暗衛的幫助下過特殊的毒抗訓練。服過蛇膽又與程靈一起吃過足量食后，蕭蠻也修煉了一夜。

到第二天清晨，蕭蠻真氣鼓，先前因為抵擋急流沖撞而過的傷，如此也好了大半。

蕭蠻睜開眼，正與程靈商量，是該留在這山里等著暗衛們找過來，還是即刻啟程，逆流而上去尋找魏國大軍，就在此時，忽聞那山外風聲呼嘯，一場大雨，毫無征兆地便在此時倏忽而至。

噼里啪啦，下雨了！

夏天的雨就是這樣來得突然，但更突然的，卻還是那雨中由遠及近，忽如其來的數道腳步聲。

程靈與蕭蠻在山中都聽到了，隨著那腳步聲一起響起的，還有數人說話的聲音。

“娘的，怎麼突然就下雨了？”

“那邊有山，咱們可以去那邊躲雨！”

“哎，等等，慢點！你們說，那魏國太子和程修羅，會不會正好就躲在那個山里？”

“害，說的什麼話，姓程的傷那麼重，掉水里撈都撈不上來，還能活？依我看，大王咱們散出去找人，那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