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卻說蕭嫚離開皇宮,回了晟王府后，先命人來鋪子的管事，擬了一個禮單，預備送給容妃過目,又問道：“蓮山居士的那幅山水畫已送到京師了麼？”

管事連忙答道：“昨兒下午到的,已送去鋪子里重新裝裱了。”

蕭嫚一時間沒有說話了,像是陷了思索中,管事不解地看著，道：“縣主還有何吩咐？”

“無事,”蕭嫚擺了擺手,過了片刻，才吩咐道：“你派人去尋幾個畫師來。”

“畫師？”管事疑道：“咱們的墨香齋不是有兩位畫師麼？”

蕭嫚卻道：“他們畫得不行。”

說完，頓了頓，又道：“切記不要在京師找，去外地，越快越好，多找幾個，要擅繪花鳥圖的,最好在半個月之找來。”

管事應下：“是，我這就去辦。”

蕭嫚一雙眼睛盯著他，低聲音道：“這件事你親自去辦,萬不要走了風聲。”

……

公主府。

黎枝枝才進了花廳,便聽見里面傳來人聲談，其中一個是長公主，另一個的聲音有些耳，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對方的份，只聽笑道：“這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我看著再合適也沒有的了。”

長公主笑道：“還是要看自己的意思……”

黎枝枝走近幾步,繞過屏風，幾個隨侍的婢紛紛行禮，也總算看清楚了那來客的面孔，那是一名婦人，穿戴打扮都頗為致貴氣，氣質雍容，黎枝枝曾經見過，是益國公夫人。

見黎枝枝，面上出驚喜的笑，道：“哎呀，郡主回來了。”

“枝枝過來，”長公主向黎枝枝招了招手，微笑著介紹道：“這位是益國公夫人，你從前應當是見過的。”

黎枝枝自然認得，當初在瓊林苑的游春宴，便是這位國公夫人辦的，十分有禮地朝對方笑了笑：“見過夫人。”

“好，好，”益國公夫人滿面堆笑地打量，又對長公主夸道：“我頭一回見到郡主時，便覺得是個好的，蕙質蘭心，這模樣生得，真是漂亮，整個京師都找不出第二個了。”

這一番恭維，聽得長公主欣然愉悅，也不像別家的父母那般謙虛，說自家兒的不好，反而頗為自得道：“我們家枝枝自然是極好的，琴棋書畫，樣樣都通，子又溫，再懂事也沒有的了。”

又和國公夫人細細說起黎枝枝平日里如何乖巧心，如何可人疼，待如何孝順，直把夸到天上去了，國公夫人只有點頭附和的份兒，到最后都有些詞窮了。

等長公主夸完了一，茶都添了兩回，這時候益國公夫人再看黎枝枝時，的目也變得更加親切喜歡，都說長公主待這個義好啊，給請封郡主不算，皇上還下了旨意，把黎府都給撇開了，京里頭誰家貴有這等運氣？

如今黎枝枝雖然是姓黎，卻實打實是個小金，模樣又生得這樣好看，不知多人正在暗地里盯著，就想把娶回家呢。

益國公夫人恭維了一番，口都干了，才笑著打趣道：“郡主這般好人品，別家求都求不來，也是公主您有福氣，得了這麼一個好兒，但凡我要是再有個兒子，也想著來攀一攀您府上的高枝了，真是可惜了。”

說著，頓了片刻，才又用帕子掩著口，笑道：“說起來，我今日上門，也是人所托，尚書夫人可是千叮萬囑，盼著我把事說呢。”

黎枝枝看了一眼，神有些許疑，正在心中揣測的時候，卻聽國公夫人問道：“兵部尚書家的小公子，郡主認得麼？”

黎枝枝微訝異，下意識向長公主，搖首答道：“不認得。”

“哎呀，”國公夫人一拍，笑道：“瞧我這腦子，原是我的疏忽，還沒同郡主介紹介紹，兵部尚書的小公子啊，年紀只比你大幾歲，這家世呢，就擺在那兒，大伙兒都看得見，他家三代都是做過兒的，老家就在徽州，離京師這地界也不遠……”

旁邊的長公主聽了半天，拈著茶盞，笑地提醒道：“家世這些，先放在一邊兒，夫人倒不如和仔細說說這小公子呢。”

“是是，是我疏忽了，”國公夫人立即道：“小公子的模樣生得可俊了，眉眼端正，像他爹，濃眉大眼，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子也好，不似那些紈绔子弟，讀書也勤勉，做得一手好文章，他的母親長公主也見過，是個寬厚善良的，從沒跟人紅過臉，小郡主若是嫁過去啊，保準是福的。”

黎枝枝這下總算聽明白了，國公夫人這是說來了，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卻不知怎麼應付對方，只好無措地看向長公主。

長公主見了，立即向出一個安意味的眼神，將茶盞放下，道：“夫人說的這些，本宮也都了解了，這樣，且容本宮再細細思量一番，過些日子再給你答復。”

這是送客的意思了，益國公夫人自然是懂得看眼，遂笑道：“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等送走了益國公夫人，黎枝枝才輕輕吐出一口氣，長公主忍不住笑道：“我方才還想著，幸虧你宮去了，正好避開，沒想你回來得這麼快，被國公夫人嚇著了？”

“那倒沒有。”

長公主不信：“真沒有？”

黎枝枝猶豫了一下，出手指比劃了一下，道：“有一點點。”

長公主不失笑，拉著的手輕輕拍了拍，道：“別怕，娘給你撐腰呢。”

聽聞此言，黎枝枝心里一暖，被牽著走，母倆一邊散步，一邊閑聊，長公主細細為分析那兵部尚書家的小公子，道：“你若是想，倒也可以認識認識他，只是我覺得此人有些愚，恐怕配不上你。”

“愚？”

長公主看著，道：“國公夫人只和你夸他勤勉，做得一手好文章，可你不知道，他連舉人都沒考上，這不是愚是什麼？”

語氣很有些看不上對方，長公主指點道：“人里的話，就沒幾句話是真的，你得打個對半聽，不過也沒關系，還有娘替你把關呢，休想他們糊弄過去。”

黎枝枝忍不住笑了，眉眼微彎，道：“是，都聽您的。”

“那不，”長公主輕嘆一口氣，道：“傻孩子，還是要你自己心里喜歡才行，你若不喜歡，娘也不能勉強你，可記住了？”

黎枝枝認真點頭：“嗯，我記住了。”

……

軒窗半敞，窗下種了一樹芭蕉，巨大的葉子展開來，滿目濃綠，不知何飛來一只雀鳥，落在那屋檐上，蹦蹦跳跳著，灑落一串啾鳴，也不怕擾人清靜。

窗下，黎枝枝正坐在書案前，挽著袖子，執筆作畫，婢海棠替磨著墨，探頭看了半天，夸贊道：“主子畫得真好看。”

聞言，黎枝枝笑了笑，糾正道：“這可不是我畫的。”

海棠愣了一下，大不解地道：“可明明就是您在畫啊……”

黎枝枝擱下筆，輕輕吹了吹紙上的濃墨，這才笑瞇瞇道：“我不過是臨摹了他人的畫罷了，作畫者另有其人。”

說完，用鎮紙將那一幅畫住，好讓其上的墨跡自然干，正在這時，一名婢進來稟道：“主子，太子殿下和七公主來了。”

才說完，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匆促歡快，一聽便知道來人是誰。

“枝枝姐姐！阿央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