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玉鸞都沒有搭理過鬱琤一句。

在鬱琤眼裏，就是個弱弱、多善卻偏偏癡心於他不可自拔的乖巧郎。

不過不理他，他竟然還真是拿一點辦法都沒有。

起初鬱琤憤怒，對這不自量力的行為很是嗤之以鼻。

可是沒熬過一宿，第二天早他便代福管事這些時日不許放玉鸞出府半步。

他還不信，他收拾不了這個慕虛榮的人！

還別說，他早上才吩咐過了，當天玉鸞巧了離府的心思，豈料被人給攔了回去。

玉鸞心裏懷疑是不是那個大畜生還沒對解除疑心？

一直等到天黑，鬱琤才披星戴月地從外麵回來。

他一進府，懷裏便直接抱著個半臂長的碩大方盒闖進了玉鸞屋中。

玉鸞見他過來，隻背朝著他，卻聽見桌上“轟隆”一聲，嚇得鋪被子的手指一抖。

他將個盒子魯的丟了下來，對玉鸞道：“過來。”

鬱琤氣息都還有些不平，顯然也是從外麵一路奔波直接趕了過來。

玉鸞見他神微微冷肅，口吻命令，這才遲疑地看向那隻方盒。

原先還不覺得有什麽，但眼下這氣氛、這景……越看越懷疑，方盒裏麵裝著的，極有可能是個人頭。

玉鸞被自己這一想法給驚駭到了。

但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極有可能。

再不敢拿喬，眼睫心虛地眨了幾下便乖乖地起走到了桌前。

鬱琤抬腳勾了個凳子過來，又吩咐：“坐下——”

玉鸞雙一，坐了下去。

裏麵會是薊蘇的人頭嗎？

怎麽辦，現在覺好害怕……要不要在打開盒子之前就跟他拚了？

鬱琤向來都是知道乖巧的，是以對這幅乖乖聽話的模樣一點都不覺到哪裏不對。

他緩聲道：“我那庫房裏沒什麽好東西，都是男人的東西，不過裏麵有一把旁人贈的金劍，殺人分之用十分便利。”

玉鸞子僵得很，“是……是嗎？”

“是。”

他很是果斷地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複，然後蹙著眉使勁編出這把金劍的優點。

“此劍斬過佞臣穆疆的人頭，據說一劍下去的時候直接斬斷，穆疆的頭顱在地上滾了三圈，還在眨眼睛。”

“它刺在人上，不沾皮帶骨，鋒銳異常，而且它還曾一劍挑出前朝太子的心髒，據說挑出來的時候，那顆淋淋的心髒還在跳，過了一息才停止不。”

他說著垂眸瞥了玉鸞一眼，“它還……”

玉鸞聽得有點想吐，忙抬手牽住他的手臂，“郎君，快別說了。”

他說這麽多廢話，該不會是想要用這把劍自刎吧？

鬱琤頗是親昵地了冰涼的耳朵，“怎麽，你不喜歡？”

玉鸞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呼吸都沒什麽熱氣兒了。

“喜……喜歡。”

鬱琤眸微緩，“打開它。”

玉鸞一個哆嗦，隨即視死如歸一般，將盒蓋打開。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打開之後，裏麵既不是一顆死不瞑目死死瞪住的頭顱，也不是一把沾皮帶骨的金劍。

而是一套金燦刺眼的首飾。

怎麽說呢？

這金子一看就極重極沉。

裏麵放置著一個碩大的頭冠，是個戴頭頂上就能把玉鸞死的尺寸。

還有一對鵪鶉蛋大的耳墜，帶上去至能把耳垂掛彌勒佛耳垂的分量。

還有一串項鏈，上麵還別出心裁地鑲嵌了碩大的紅寶石。

象征著富貴的黃金壯鏈條和象征著奢華的紅寶石撞在一起，竟然出人意料地醜到了極致。

雖然項鏈的分量看起來脖子尚且還能承得來，但……太醜了，是個人都不想戴，更別說是的人。

鬱琤眼中微微得意，他花了一天的時間讓人把這金劍融了，用來給玉鸞打造了一套頭麵。

如此，總該能滿足這虛榮心了？

別說他沒花心思，這麽富有底蘊又富有的首飾，這昱京找遍了，隻怕也獨一份罷了。

“戴上試試。”

他將那一盒子的金燦燦往玉鸞麵前推進一格，嘩啦作響。

玉鸞咬牙，既不敢頭冠，也不敢耳墜，隻能撿起那條紅寶石黃金狗鏈屈辱地往脖子上戴去。

戴上之後，便虛弱地問鬱琤：“好看嗎？”

鬱琤愈發滿意地點頭，“真真是與你這雍容華貴的氣質匹配極了。”

還別說，戴上這條項鏈以後看起來有貴氣的，一點都不像人家小門小戶的小妾頭，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或者夫人。

給人一種讓做妾都委屈了的錯覺。

“喜歡以後出門就戴著。”

這樣外麵那些人看見了必然會對羨慕至極。

那虛榮心恐怕也能被滿足到了極致吧？

他微微自得，隻要那些男人都肯像他這樣下功夫，滿足人的虛榮心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不過這得看人，倒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這樣家底厚，能隨手就拿得出這等富有紀念價值的古奢侈地改頭麵給玉鸞做禮。

鬱琤覺得自己非常能耐，也勉強算是哄好了玉鸞。

第二天出門時神清氣爽，前些時候的鬱悶一掃而空，心暢。

偏偏這時盲穀又同他傳了一道極好的消息過來，“侯爺，陷害鬱小公子的人找到了。”

鬱琤冷笑，“人在哪裏？”

盲穀道：“在大理寺。”

鬱琤讓人備馬，他要過去親眼看看，這個膽敢陷害鎮北侯弟弟的雜碎長什麽樣。

大理寺，正準備親自審理段老六的大理寺卿崔皋聽到鬱琤過來的消息，頓時頭疼不已。

“你們先將人給我鎖著，等我片刻。”

衙差領命下去，他便匆匆出來親自接見鬱琤。

鬱琤挑起角，“崔世伯，別來無恙。”

聽他這話，他與崔皋竟然還是認識的。

崔皋一把年紀，當然認得他了。

這東西小時候就是個混世小魔頭，別看他現在長大了能耐了，裝得沉穩有禮了，其實也就是個混世大魔王，要不然怎麽能跑去打仗打這麽多年回來，還一副龍虎猛的樣子。

他愁眉苦臉，揣著手道：“賢侄來此是有何要事啊？”

鬱角噙著淡笑，“倒也沒有什麽要事，就是過來看崔世伯，順便看看那個陷害阿粲的人。”

崔皋“哎喲”了一聲，“賢侄就別給我添堵了，實在想要看我，不如晚上就帶些禮上我崔府門上去拜見我就是了。”

鬱琤和這小老翁站在一起，個頭高出對方許多，他直接笑著攬住對方肩膀往裏走去，“這怎麽能是給您添堵呢？我這是為您排憂解難來了。”

“我就在外麵看著崔世伯如何審理，隻在必要的時候幫幫崔世伯罷了。”

崔皋將信將疑地仰頭看著他道：“你果真隻是過來看看？”

鬱琤說“是”。

崔皋讓人搬來椅子放在一道柵欄外邊。

“你要看可以，但要隔著這麽一道圍欄才行。”

鬱琤自然是無不答應，崔皋見他油鹽不進也勸不走，這才無可奈何地進去準備開始審理段老六。

那段老六是個油舌的人，他說話顛三倒四，上也不知了什麽樣的特訓，竟是個不怕疼不怕痛的主子。

崔皋用盡了手段，最後讓人直接對他用刑，他反倒直接笑哈哈道：“哎呦，這一鞭打得好像撓，好歹別那麽摳門，沾點辣水吧？”

“嗨，你這沾得是鹽水吧？不帶勁兒不帶勁兒，你們這些衙差吃飯了沒有？這不才剛過了飯點，怎麽一點力氣都沒有像個娘們一樣……”

“嘻嘻，看你們累得滿頭大汗，老子索就告訴你們，其實呀，替鬱瓚放暗箭陷害鬱瓚傷害祿山王的事那都是主上吩咐的，想要除掉那鬱瓚的，也是主上……”

他裏的主上除了當今天子還能有誰？

崔皋被氣得心口生疼，到底是年紀大了，指著衙差說道：“給我狠狠地打——”

這時柵欄外忽然傳來一道低低沉沉的笑聲。

在這吵吵嚷嚷的刑獄裏，竟然異常清晰，異常刺耳。

就連刑中的段老六都下意識地抬眼看去，待看見鬱琤的時候，他還“咦”了一聲。

鬱琤問他：“你剛才誰的名字？”

段老六愣了愣，又涎皮賴臉地笑了起來。

“鬱瓚啊，我說的就是那鬱瓚的名字，鬱氏三郎嘛……”

他笑，鬱琤也笑。

旁邊的盲穀雙手奉上一塊玉扳指，鬱琤手接過，在這些人的注視下，不徐不疾地套拇指。

那平庸尋常的玉扳指戴在他的手上，竟然莫名地隨著主人流淌出幾分貴氣，人看著有些失神。

盲穀又雙手奉上一把壯的弓與一支長箭，鬱琤便左手持弓右手持箭，那箭在他指尖轉了兩圈，他的眼神下一瞬便陡然狠戾，將那旋轉的箭搭上弓弦，崔皋終於被他那眼神給嚇得回過神來，忙站起要阻止，但聽箭矢“嗖”的一聲破開氣流，準誤差地避開柵欄兩旁木柱，從隙裏鑽出，直接釘在了段老六的部。

那不怕疼不怕痛的段老六頓時淒慘地哀嚎了一聲。

他的聲音扭曲痛苦到變形，簡直不是人能發出來的，聽在耳中，即便是習慣嚴刑供於犯人的衙差都到十足地滲人。

在場的男人包括崔皋，第一反應都忍不住並住了雙。

箭尖穿段老六釘固定他的木柱，便順著木柱汩汩而下。

那等慘烈的場景，簡直是看一眼都會人到/下冰涼疼痛，就更別說當事人段老六的親會了。

“直呼我弟之名，你這雜碎也配？”

鬱琤仍然噙著笑容，眼底冰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