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在那一碗藥效和鬱琤滿熱的加持之下，玉鸞終於在第二天早上，頭不昏了，眼睛也不花了，可以出門去辦事了。

出了鎮北侯府，巷子裏便有一輛眼的馬車在等玉鸞。

的心口一跳，走上前去，便瞧見了頭戴鬥笠的薊蘇朝瞥了一眼，“上車。”

玉鸞神自若地上了馬車，隻等馬車行到偏僻的郊外，才開口說道：“你竟然真的還在城裏？”

猜到歸猜到，但真看見薊蘇出現的時候，還是避免不了大吃一驚。

薊蘇說：“繼續這樣下去，真要伺候老東西一輩子不？”

玉鸞知曉他的心急一點都不比自己，便又問他：“你留給我的字條是什麽意思？”

薊蘇也不含糊，直接輕描淡寫地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我要綁架楚鸞。”

玉鸞聞言，頓時愣住。

玉鸞第二次去了霽霧庵，再一次向師太提出要探楚鸞，這次讓師太轉告，是奉了桓的命令。

楚鸞邊一直有個桓安排的嬤嬤照顧，那嬤嬤平時雖然尊重楚鸞，可一旦牽扯到桓，對方必然以桓的要求為主。

果不其然，這次玉鸞便順利地見到了楚鸞。

屋裏的小郎穿著一淡綠春。

子上繡著淡淡白花，看上去很是清純。

郎雪花，骨，比沒大多的玉鸞不僅材纖長，口還吹了氣兒一樣，腰那裏掐去一段，兩條細膩致長掩在下，段婀娜到幾乎邪惡的地步。

但邪惡的玉鸞是個假貨。

真正裏流淌著貴族楚氏的楚氏郎是楚鸞。

楚鸞旁一直有個伺候的嬤嬤。

那嬤嬤目尖銳，留意著們對話的每一個字。

玉鸞同楚鸞說了些無關要的話，才發覺上一次也並非楚鸞不肯見人，而是那嬤嬤霸道的替回絕，不許見外人。

話說中途，玉鸞便端出裝在漆盒裏帶來的兩碗湯，對嬤嬤道：“這是我讓人做的羹湯，嬤嬤不如也一起來嚐嚐。”

嬤嬤瞥了那湯一眼，隻冷聲道：“郎做什麽無事獻殷勤？”

玉鸞聽著一愣，有些尷尬道：“隻是見嬤嬤伺候楚郎辛苦罷了……”

那嬤嬤上前一步，端起那湯聞了聞說：“這羹湯看起來並不味，不如郎自己先嚐一口。”

玉鸞被這話冒犯也並不生氣。

行吧，這老嬤嬤是有兩把刷子，想要用湯迷倒怕是不能了。

正要開口喊薊蘇進來使用些非暴力不合作的手段時，就瞧見楚鸞緩緩走到架子旁撿起一個青花瓷瓶。

然後……

楚鸞抬起雙臂，將那瓷瓶砸在了嬤嬤的後腦。

嬤嬤瞪圓了眼睛，嚨裏隻“呃”了一聲便立馬昏倒在地上。

玉鸞見此形微微驚愕。

楚鸞抬眸看向玉鸞，聲音輕道：“阿姊，我們來做個易吧。”

玉鸞緩緩起，打量著地上昏倒的嬤嬤一眼，問：“什麽易？”

楚鸞咬了咬，似下定了決心，抬頭對玉鸞道：“隻要阿姊肯幫助我離開，我就答應阿姊，讓阿姊可以一直在昱京用楚氏郎的名聲待下去。”

“想來阿姊在京中時，也沒‘楚’這個姓氏的恩惠才是。”

楚鸞暗指玉鸞所恩惠，與無不相關。

玉鸞對此不置可否。

落魄的楚氏在被桓陷害之前，亦是京中貴族之一。

時下平民可卑賤如草，而貴者骨子裏流淌的都是高貴。

畢竟就連史書上一些農民出生的皇帝都要拉扯出一個高貴統，以固聲。

可見“貴族”二字力量。

而楚鸞生來便自知高貴，上亦是擁有著尋常人所沒有的矜貴氣質。

楚鸞話音剛落，脖子上便驟然一涼。

叼著草的薊蘇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的後，握著匕首抵在的脖子上。

“你好大的膽子……”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楚鸞的脖子上便滲出一縷鮮。

楚鸞鎮定的小臉終於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白，而藏在袖子下的手指也在輕輕抖。

——在害怕。

方才的鎮定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玉鸞盯著楚鸞，而楚鸞亦是不甘示弱地看著，並不回避。

過了許久，玉鸞對薊蘇道：“放開。”

薊蘇聽了這才冷哼一聲，鬆開了手。

楚鸞起帕子抹去脖子上的一縷痕，慘白著小臉繼續道：“阿姊想的如何，楚氏郎的世對阿姊必然也很重要吧？”

玉鸞若有所思。

薊蘇來的路上告訴玉鸞，楚鸞逃亡在外的兄長楚鎏已經暗中潛回了昱京。

綁走楚鸞，一來牽製楚氏的人，二來打桓的計劃，是個有利無害的事。

楚鸞雖也一直想要逃走，但到底還是天真。

以為玉鸞不得做這替，還將此當做一個拿得出手的條件來換。

而事實上，玉鸞了的替之後，被辱，被鞭撻，甚至早些年還麵臨著與楚氏有仇之人的刺殺。

比起高貴楚氏，玉鸞更與家人團聚。

玉鸞沒有與楚鸞爭辯，隻是淡聲對道：“幫你逃走可以，但在那之前，你要配合薊蘇。”

楚鸞怯怕地瞥了薊蘇手裏的匕首一眼，點了點頭。

“地上的嬤嬤就勞煩薊阿兄將丟去城外，到時候醒來便會發現自己犯下失責重罪，自然不敢再回昱京了。”

楚鸞提這出建議，而後又輕聲說：“我可以配合阿兄阿姊，但……現在立馬離開阿姊不得也會有嫌疑，再過兩日，我為我阿母守足了日子，再同阿兄離開。”

說的毫無破綻，玉鸞也答應了。

出了屋去，薊蘇走到牆後對玉鸞道：“看上去一點都不老實。”

楚鸞看著是弱小白花的模樣，但出手狠辣，連怎麽置掉一直伺候的嬤嬤也思路清明，毫不慌。

玉鸞從前並未在意，直到三月初一的事發生。

三月初一那日，出門替楚鸞買一彩線，見了鬱琤，中了梨花醉。

而在出門之前，楚鸞弄髒了的香囊，轉而贈了一隻梨花香囊。

那之後，玉鸞才察覺出了楚鸞有別於外表的心思。

但眼下薊蘇要用，玉鸞暫且也不好與追究。

正好假作不知，才好觀察出到底還想做什麽。

將楚鸞這裏後續的事丟給薊蘇理，玉鸞這才神自若地離開。

玉鸞回府去見桓。

桓問：“你這幾日休息的如何？”

玉鸞淡聲道：“兒休息得很好，且也見過了楚郎，也一切都好。”

說著又將楚鸞托帶回來的經書呈給桓。

桓見之，眸微，“等我大壽那日，再將從霽霧庵裏接回來吧。”

玉鸞稱“是”，心想桓是真的很疼楚鸞，即便他知道楚鸞一直都很憎惡於他。

這廂薊蘇解決了那個嬤嬤之後，這兩日一直在觀察楚鸞。

直到第三日，楚鸞為亡母守完七七四十九日，這才同薊蘇離開。

即便這次綁架十分順利，但薊蘇仍是一路都極為防備楚鸞。

楚鸞坐在馬車上，看著薊蘇的背影說：“阿兄是聽阿姊說了什麽？”

輕聲道：“阿姊出生貧微，有時候為了維持自己的利益做些出格事也是可以理解，楚氏之名早已蒙塵，阿姊想要的其實也不算過分……”

“郎。”

薊蘇不輕不重地將話語打斷。

楚鸞答應了他一聲，聽他又說：“我是玉鸞的阿兄，你不要說壞話。”

楚鸞語氣無辜，“我沒有。”

“我聽得出來。”

薊蘇駕著馬不想同囉嗦。

是沒有明著挑撥什麽。

但那種負麵的緒，隻有真正關心玉鸞的人才會同。

馬車到了街上，薊蘇見路邊有早點攤子，正打算停下來買點東西給二人填腹，沒曾想耳後忽然生風。

薊蘇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可他這作卻導致握著碎瓷片狠狠撲出來的楚鸞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薊蘇惱火不已，就知道這小郎不是個天真的角。

楚鸞摔在地上，神很是倉惶，顧不上自己吃痛，看見了對麵男子要上了馬車趕忙衝過去將那輛馬車死死攔住。

並非是突然發難，而是恰好在這街上看到了那輛刻有鎮北侯府狻猊圖紋的車馬。

被的十年裏再沒有認識過更多的人了，但與鎮北侯淵源頗深！

鬱琤從一家書樓裏出來。

他正要上馬車回去，豈料一個年輕郎突然朝馬車撲了過來。

小郎仰起秀的臉龐，隻淚眼朦朧地盯著鬱琤，好似盯著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求你……救救我！”

生得本就不俗，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極容易引起男子憐惜之。

待薊蘇要上前去將拽回來時，盲穀卻驟然一劍挑了過來。

薊蘇險險閃過，避開這一劍，可頭上的鬥笠卻落在了地上。

盲穀盯著他那張蒼白的臉，忽然說道：“你是祿山王的部下？”

薊蘇本就不擅長打鬥，見盲穀和另一侍衛將楚鸞攔在後，心裏咒罵了一句，唯恐更多人認出自己，趕忙趁離開。

楚鸞心有餘悸地扶著馬車，一手掩在心口，臉上還掛著淚珠，分明是驚魂未定。

鬱琤暗示一個部下跟上薊蘇，隨即才轉頭看向那個向他求助的弱郎。

“你認識我？”

鬱琤問。

楚鸞聽他開口，連忙點了點頭，含著淚道：“阿兄是鎮北侯，是鬱氏二公子，我一直記得阿兄。”

這些年在府上沒打聽鬱琤的事。

“我小時候還說……說要給阿兄做妻，阿兄也忘了嗎？”

說罷便顰起眉，小的軀也搖搖晃晃驟然往地上倒去。

虧得盲穀及時攙扶了一把，才令免於摔倒。

“昏了過去？”

盲穀說道：“這個人看上去似乎與祿山王有所淵源……”

“將送上馬車，先帶去別院，讓人看住了。”

鬱琤下了命令，又另派了兩個部下將此帶走。

他讓人牽匹馬來，盲穀便大膽揣測：“那郎說給要給侯爺做妻，想來定然與侯爺關係匪淺。”

鬱琤並未回答。

這天底下想給他做妻的子那麽多，他怎麽可能會個個都認識？

他陷沉思。

和溪卻忽然說道：“倒也未必……”

盲穀朝他看去，問道：“你有什麽高見？”

和溪謙虛道：“沒什麽高見，隻是突然想到侯爺這般優秀，隻怕不管是誰得到了侯爺，都怕是隻賺不虧。”

盲穀被他這話給逗笑。

他就說這小子平日裏怎麽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原來勁兒都擱這兒使呢。

竟然把心思都花在了拍侯爺馬屁上了！

盲穀冷哼道：“癩蛤蟆想吃天鵝的人多了去了，不足為奇。”

他二人隨意鬥了兩句，鬱琤卻忽然繃起了臉，沉聲叱了句“荒謬”。

盲穀與和溪登時立馬就收了聲。

鬱琤臨時騎上了一匹馬，默默前進。

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經意間卻又想到了盲穀方才那句“癩蛤/蟆想吃天鵝”。

他頓時皺眉。

誰規定癩蛤/蟆就天生吃不著天鵝了？

他真是越來越不喜歡這種天生注定的論調了，王侯將相還寧有種乎？

天鵝固然是仰之彌高，貴不可及。

但如果每隻癩蛤/蟆都能長玉鸞那樣，何愁人家天鵝不肯放下段將自己的讓給癩蛤/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