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長久詞》第8節
?”
謝無憂笑道:“若你三百招,能從我手上搶得此畫,這畫便歸你,我等也自散去。”
“還有這般好事,阿彌陀佛,承蒙公子厚。”和尚開口言謝。
謝無憂道:“我還未說輸了如何呢!”
“輸了如何?”和尚微笑問道。
謝無憂抬手,指點著兩旁的棒,道:“若你三百招,不能搶得此畫。你便到那雙橋上,跪地伏下,吃我謝家棒手的三百大!生死不論,聽天由命!何如?”
和尚一聽,一子,哎呀道:“三百大,公子是要和尚的小命呀!”
謝無憂笑道:“我何曾要你的賤命?既然是賭,自然是願賭服輸!若你贏了,我另將這馬蹄下的銀錁子,共三百兩,恭恭敬敬送與你,何如?”
和尚一聽,寵若驚道:“三百兩銀子白送不說,還有贈畫?謝公子比那虹橋名還要多哩!”
此言一出,市河兩岸看熱鬧的,無不哄然大笑!
謝無憂臉上掛不住,冷怒道:“你個禿驢,手底下見功夫!”
說著,謝無憂將畫軸斜在腰上,提劍飛下馬,直刺和尚。謝家子弟早已讓出空地,連謝四郎與謝七郎,都勒轉馬頭,避在一旁看好戲。和尚徒手應劍,袖風擺過劍,時時剛,遊刃有餘。
但和尚也曉得這謝家劍法,確非俗流,他要奪畫,還得有些花招,想著,和尚一個鐵袖橫擺,旋飛,腳尖直踹向謝無憂的頸項!謝無憂連忙橫劍擋住那和尚的腳尖,但見劍弧一彈,當一聲,和尚連退三步。
方才卸了力道,謝無憂已猛地揮出一劍,劍繚,令人眼花。和尚也不懼他,騰倒退,退在河堤邊,正看著左右幾十個空酒壇,索大揮長袖,拎起兩個大壇在手,大開大闔,直當著金剛錘,撲上前,舞得生風。
謝無憂見這壇子有些威勢,舉劍來劈,誰料那壇子看著極脆,但含著和尚的功,竟邦邦如鐵石,打得火花四濺,當當作響。
兩個你來我往,一百招又一百招,眼看招數將盡!
和尚曉得他要奪畫,必要傷人,也不客氣,一手提了壇子,尋空就要往謝無憂腦袋上砸!謝無憂一駭,連忙側避過。
隻這一避,他腰上已出破綻,和尚拋卻酒壇,劈手要奪那畫。
謝無憂連忙出那畫,攥畫軸,一揮手,回打和尚的頭!
和尚沒曉得這謝無憂也是個頭!
他要是接,那畫準得迸散。
迎也不是,挨也不是,三百招眼看告罄!和尚便用力抓住畫軸一端,謝無憂手上亦不肯鬆懈,兩個當街站定拔河,咬著牙關,比試力。
阿沅瞧著半天,看不慣和尚的慈悲為懷,索舉劍一斬,劍氣呼嘯而來,那畫軸登時霰開。
謝無憂沒著力,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和尚還有餘力,連退兩步。
謝無憂眼看三百打不,卻又抵賴,爬起來,笑罵道:“和尚請個丫頭幫手,勝之不武!”
“畫軸已毀,勝不勝又何幹?”和尚道。
謝無憂道,“和尚不講規矩,掃垢山莊自不必與你客套!”
謝四郎與謝七郎本就是尋釁助威,此時會意,下馬相助。
阿沅道:“和尚,你也打累了罷?不如進鋪子喝口酒,驚。”
和尚卻推辭,道:“你那劍見殺人,不好,不好。這三個木魚腦袋,還是讓和尚來敲打。”
說著和尚緩步上前,站定三匹馬前,拜個佛,作個請勢。
謝四並謝七都已下馬,在謝無憂左右站定,使個劍陣,要來打那和尚!一時三劍耀日,天羅地網來拿。和尚手上沒劍,勉強自保,謝家人卻打得起勁,攻勢愈猛。和尚隻好尋了個豁口,跳出陣勢。
謝無憂持劍笑道:“和尚怕了,小的們,用鐵陣拿他!”
說著,謝家子弟齊齊上前,要用棒夾持和尚!和尚才曉得這謝家的厲害,他一心不肯傷及無辜,隻被打得抱頭鼠竄,東躲西閃!
阿沅瞧和尚這般手,早已不耐煩,便飛劍出手。
阿沅這一劍,極淡,極平,好似長階墜,緩凝和。謝家這三位,也隻以為是劣等劍法,渾不在意,讓與謝無憂一人提劍對打。豈料阿沅的劍,來得緩,去得卻急,一霎好似月照中天,滿院清輝。謝無憂耳際一涼,懵然間,發髻已散了,落下幾縷青。
阿沅微微一笑,道:“我這一招,輕時做剃發劍,重時又剃頭劍。有勞謝公子承讓。”
謝四郎與謝七郎一驚,皆是瞠目大怒,道:“哪來的野丫頭,欺人太甚!”
說話間,這兩人已揮出長劍,謝無憂又驚又怒,索要拚個你死我活。
謝家三劍齊出,變出個去後皆絕的死陣。
死陣之下,劍風大作,直似猛虎嘯嶺,巨鼇出海。阿沅被那劍風籠著,青拂,但的劍,卻仍是衝澹平和,如明月皎皎,風雲離離。
和尚被在陣,看阿沅以克剛,本是可行,卻恐難以持久。誰料阿沅一劍拂掃,有如浮天散雪,殺機驟見,眼看就要當貫穿那謝無憂!
謝無憂平生未曾想過一個死字,更不料會死在一個無名丫頭的劍下,登時駭得魂飛魄散,氣息作一團。
和尚大一聲且慢!阿沅心底冷笑一聲,頓住劍尖!
卻不料此時,謝四與謝七覷空,提劍從背後斬向阿沅!幸而阿沅察覺劍風,輕避讓,法似飛鳶倒退。那雙劍卻似毒蛇出,哨響遊襲,不依不饒,直刺向肩骨。這一擊,說紮出兩個來。阿沅怕倒不怕,想著既是不死,為著一時大意,點傷也在所難免。
這一剎,卻不知從哪,淩空打出四枚散珠,迎麵擊向謝四與謝七,正打在兩人的眼睛上!這二位不提防有暗,一擊即中!登時大痛,四目流不止,連聲哀!勢急轉直下,謝無憂麵如土,才要看元兇是誰。
隻見一輛馬車,緩緩挨過對街的人要去。
謝無憂想著救治四哥與七哥要,不敢去追,謝家子弟大,急急上前,抬著謝四郎與謝七郎,沿街找醫館去了。
阿沅卻瞧著地下那四枚南海珍珠,顆顆碩大,滾在石板中。
是誰家揮出金玉作暗,豪奢若此?
和尚趕上來,道:“阿彌陀佛,嚇死人哩!阿沅你沒事罷?”
阿沅搖頭,拾起那珍珠,藏進袖袋。眼看謝家人落荒而去,戴家酒鋪的夥計,個個拍手好!戴蠻卻也不敢托大,上前向和尚道:“宗師,謝家兩位公子傷了眼睛,難保不來尋仇,揚州不可久留,我打算關了鋪子,回鄉避避風頭。若這謝家主事的出了公道,我再回來不遲。”
和尚點頭稱是。戴蠻已去吩咐夥計,各去安頓,聽候消息不遲。和尚向阿沅問道:“用暗的是誰?”
“不曾看清。”阿沅道。
和尚點點頭,道:“想必是哪個路見不平的善人。”
阿沅道:“謝家人糾纏,也該避他幾日。”
和尚卻顧著蹲在地上,攬了兜,揀起地上那一把把雪白的碎銀子,樂不可支道:“這謝家真大方!”
和尚滿載銀子,領著阿沅避到了虹橋。
湖上畫舫連綿,重舟館。夜裏上燈,燃燭千萬,繁星如綴。
和尚與那花紅玉好,徑往水淮邊,尋家的畫舫。
兩個上了小船,輕揖渡去,已散於星河中。即便那謝家人要尋,恐怕也尋不遍那萬千綺羅呢。
阿沅與和尚登上湖中畫舫,隻見織錦為毯、香紗為簾,兩個稍坐艙中。
不多時,有個銀兒的小丫頭,過來殷勤上茶,道:“宗師,花姐姐與幾個要好姊妹做手帕會,不在舫裏,稍遲才能回來。”
和尚也無所謂,不過求個藏地,道:“不急。”
銀兒含笑,擺上果子盤、糕點盤。
卻說天漸漸暗下來,燈籠張致,沉煙映水。
隔簾見得水波上,畫舫挨,先有歌清唱之聲,又有綿的竹之樂。宴席頻開,觥籌錯,人聲漸沸。-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隔壁正有一艘畫舫,論著白日謝家三位公子到戴蠻家大鬧一事。
先有一個客人道:“幸虧那謝四郎與謝七郎眼睛還治得,不然那戴蠻家,恐有大禍上門。”
“確也,確也!隻是不知哪來的和尚、丫頭?手段這般高強?”另一位客人道。
“並非是那和尚與丫頭出手傷人。不知是哪位高人,遠遠打出四枚暗,便將謝四郎和謝七郎打得眼冒鮮,慘連連。手段厲害得很!”
“原來如此,這揚州城裏,果然藏龍臥虎。”
兩個客人且讚一回,又笑一回,對飲酒,酣暢淋漓。
那客人又道:“我聽聞謝老爺命嫡長子謝素,料管此事。謝素鐵麵無私,聽說要家法伺候無憂公子。”
“怎個家法伺候?”另一人問道。
“明日,謝大公子就要派人將這謝無憂綁到止垢山下人橋,當眾杖打三百!”
“這倒是明斷!無憂公子的作為,實不流,不好好懲戒,直以為謝家這一輩子弟,皆是如此不堪,令江湖同道恥笑!”
和尚倒沒想到謝家大公子這般公道。阿沅也有些詫然。那日險些挨著謝素的一個瓷杯,此人手段迅疾,已令人刮目相看,更沒想到他事這般明允,想必識不俗。
掃垢山莊,果然不可小覷。
阿沅正思忖,隻見一位貌子,環佩作響,擎開珠簾,低聲笑道:“奴家已在艙擺下酒席,有勞二位移駕,小酌幾杯,也好驚。”
這位子裳素雅,金捐落,雖煙花之地,但煙花之意已澹。
和尚微微一笑,喚一聲“小玉”。
這子,正是和尚的知己花紅玉。花紅玉專挑僻靜地說話,阿沅會心,隨著與和尚一同下到船底。
作者有話要說: 趙公子很不容易,遊魂一樣飄來飄去,調節主的破案之路。
☆、鬼麵審
揚州畫舫,船大可擺上三桌酒席,謂之“大三張”,小者“小三張”。又有沙氏造的船,有灶,“沙飛”,沒灶,“江船”。種種名,不一而足。
花紅玉家的畫舫,正是大三張。但花紅玉不在上頭說話,而是沿窄梯,引和尚與阿沅,下到艙,請到閨房。
房素淡,有個胡床,丫頭銀兒已擺好梅花幾,放著小菜酒食,並碗筷三副。
和尚也不客氣,爬上床去,上首而坐,花紅玉坐在他左首,阿沅也盤坐在右首。
花紅玉親自斟酒,款款問道:“宗師留幾天?”
和尚微微一笑,道:“還未定下,誰曉得那個謝大公子是否耍詐?興許他明麵痛打弟,暗裏搜羅我們。”
“那宗師多留幾天,正有位畫師,給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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