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兒講了事件始末，荀宴很有些忍俊不的模樣，平淡的神有了變化。

靜楠專心致誌地盯著手上的小鴨子，它茸已幹了大半，細細，口中發出極其可的聲。隻雙掌無力，幾度巍巍地站起，又跌在掌心。

想幫小鴨子站起，正將它放下地，突然——

母鴨以閃電之勢洶洶奔來，口中嘎嘎大，翅膀張開，幾乎是從矮坡飛了過來！

大約是它來勢太猛，荀宴始料未及，竟未邁步去攔，眼睜睜看著母鴨咻地飛到了小孩上。

靜楠正彎腰蹲下，母鴨直接停在了背上，對準就啄起來。

起初是啄背部，逐漸往上，就開始對著那溜溜的小腦袋猛點起來。

篤篤篤、篤篤篤——荀宴和盼兒聽著，竟像啄木的鳥兒。

小孩被啄疼了，用手護著腦袋，手背又遭了殃，一時間手忙腳，很是可憐。

眼見小孩都要哭出來，荀宴忍笑，幫住了母鴨脖頸，輕易把它拎了下來。

“疼不疼？”

“疼。”小孩聲音裏有委屈、有不解，像是不明白母鴨為何要這樣兇。

盼兒亦想忍住，但語氣中還是流出笑意，“姑娘，你抓了它的小鴨子，母鴨護崽，當然要啄你了。”

靜楠看看母鴨，再看看在地上努力站起的小鴨子，似懂非懂，“喜歡鴨鴨。”

喜歡小鴨子，不會傷害它，母鴨為什麽要那麽兇？

“再喜歡，也不能直接搶。”荀宴稍稍鬆手，母鴨從牢牢的桎梏中，忙不迭到了小鴨子旁，嘎嘎喚。

小鴨子也似認得它，慢慢站起，圍著母鴨跌跌撞撞地跑，極為親昵。

“看到了？”荀宴的腦袋，彎腰，幫小孩抹去臉蛋塵土，“它們是母子，不可強行分開。”

小孩起初不懂，而後突然明白什麽，了聲，“阿娘？”

荀宴愣怔一瞬，意識到想表達的意思，便微微頷首，“嗯。”

靜楠雖沒有出生起就伴長大的阿娘，但從妙師太、馬大媳婦和溫氏上，已經懂得了其中含義。

母鴨是阿娘，會保護、陪伴小鴨子。

不需要。

不是無理取鬧的小孩，懂了之後，就不再強求要拿小鴨子，唯獨眼神依依不舍，黏在了它上。

荀宴忽然意識到，這般大的孩子，也許該養隻小寵陪伴。

如他見過的那些有孩子的人家，大都養了貓貓狗狗。

或許，他也該為圓圓找一隻合心意的來。

心中定了主意，荀宴口中未道出，陪著小孩回了後廚。

廚房中人早看著母鴨追小孩兒而去，這會兒俱是忍笑，聽靜楠問道：“以後我可以來看它嗎？”

“當然可以。”掌勺大師傅點點頭，心中卻想：那要看下次來的時候它還在不在了。

畢竟，他們荀老爺還好鴨這一口。

嗯，這個事實太殘忍，就無須對小孩說道了。

***

休沐三日，第二日的時，荀宴選擇帶林瑯和靜楠往上京明心湖遊玩。

於穿著上，荀宴素喜簡單輕便，青直裰，渾無修飾，但因材修長，麵容英俊，隨意一站，便是青竹般俊雅的名士。

林瑯形雖瘦削，可高容貌俱在，錦一穿，亦是俊俏年郎。

二人一同出門，再帶上小小的靜楠，惹來不注目。

靜楠戴著特製的小巧帷帽，由繩係在脖間，不會被風吹落。

好奇地玩著帽畔輕紗，忽然眼前線一暗，人已經被林瑯抱了起來。

清風拂綠柳，白水映紅桃。碧波漾中，湖中水十，小孩很快被流起伏的湖水吸引了心神。

再往前數丈，便是綿延數十裏的荷花。初荷已綻，婷婷嫋嫋不勝收，湖畔橋上滿是觀景人，湖中亦有不遊船。

許是休沐之故，此時明心湖的船隻，明顯比往日要多很多。

郎披輕衫，兒郎折扇風流，目之所及，景，人更。

林瑯、靜楠賞景，荀宴卻好似老翁，取了釣竿坐在船側，老僧坐定般垂釣。

他在上京好歹是個出名人，這艘小小的船，當即引了不遊船注意。

鍾家亦在其中。

鍾九從高高的畫舫中探出腦袋，了聲，“公子！”

先回應他的並非荀宴，而是仰頭看到悉之人的靜楠，小孩高興地喚，“叔叔。”

“哎！”鍾九倍加，沒想到圓圓小師傅還記得自己，他可沒忘記當初把小孩送給馬大夫婦的場景，還當小孩忘極大呢。

當即讓畫舫靠近，鍾九也不奇怪為何公子租的是如此一艘小舟。他知道對公子而言，一切夠用就好。

“船上隻有我們幾個兄弟，公子，帶著林瑯和圓圓一起來玩吧。”

荀宴回複他道：“等釣上這尾魚。”

這尾魚？鍾家另外幾個兄弟瞧水麵毫無波瀾、釣竿平靜的模樣，無論如何也瞧不出這水下有魚。

鍾九無條件相信荀宴，默然應下，就在舫中等候。

兄弟們對視一眼，微微聳肩，俱是無奈又不解的模樣。

荀鍾兩家為姻親，他們便也都是表親，兄弟之間，素來不分高低。但他們家這個小九，偏偏對荀家的小兒子格外……尊敬。

用“尊敬”一詞絕無誇張，以他們觀察的幾年看，幾乎可用“有令無不從”來形容。

荀宴的確出，可也不至於令人如此，他們實在想不通。

不解之餘，倒也不至於鬧矛盾，索繼續喝茶去。

豔高照，湖中亦熱得很，料想魚兒都耐不住要冒出水麵跳躍，唯獨荀宴紋不，如老僧坐定、青山不移。

半晌，釣竿突然猛地下墜，一瞬間，荀宴也用力將釣竿一甩，在空中拋出一道彎弧，水珠四灑。

一條巨大的鯉魚赫然出現在船中，正力拍打，鱗片於下泛著銀。

靜楠雙目睜大，高興地從林瑯懷中跳下，俯，小心翼翼地了大鯉魚。

荀宴神輕鬆，起收了釣竿，對靜楠道：“午飯吃紅燒魚。”

鍾九恍然大悟，對靜楠笑道：“小貪吃鬼，原來是為你。”

靜楠不明所以，歪歪腦袋看他，大眼微眨。

這招萌混過關對荀宴以外的人都異常有效，鍾九當即捧心，浮誇道：“罷了罷了，圓圓想吃，再釣十尾也是應該的。”

言出，林瑯似漫不經心地瞥來一眼，對他的毫無原則滿是不屑。

將鯉魚收進桶中，三人一同上了畫舫。

鍾九擔心荀宴誤會，不忘解釋道：“這可不是鍾家特意租的，三哥朋友正好做的這生意，隻意思意思收了些銀子。”

他倒多想了，事實上，隻要明正大，荀宴完全不管他人如何奢靡取樂。

踏上畫舫二層，荀宴看到鍾家幾個兒郎，略一頷首，“多謝幾位兄長相邀。”

對麵幾人反而詫異起來，他們同荀宴不，還道此人如何冷漠自傲，突然間發現對方很有禮貌，局促了陣，最年長的那位回道：“不必客氣，都是一家人，難得遇見，三郎你們玩得開心便好。”

說罷，令小廝給三人倒茶。

難得相遇，幾人難免寒暄一番，一時忘了景。

靜楠便乖乖坐在一旁，捧著茶水啜一口，再啜一口，帷帽下的輕紗幾度拂至脖間，帶來些許意，讓了幾。

鍾家三郎將的作收眼中，覺得小姑娘很是可，頑心一起，便借著茶杯和袖掩飾，吐吐舌，對做了個眉弄眼的鬼臉。

小孩呆了一呆。

鍾三自得一陣，心道他用這招逗笑過無數孩，還從未失手過。

隨後，他就看到小孩模仿他的作，將眼皮一拉，舌頭一，做了同樣的鬼臉。

但小孩無法控製眼珠朝向，無論如何都做不出對眼的模樣。

努力試了幾次，模樣稽，鍾三看著，忍不住小聲嗤嗤笑起來。

卻未想到，小孩聞聲突然放下杯盞，直接跑到他邊，就順著他的往上爬。

出乎預料的作讓鍾三一僵，也不敢彈，看著小孩努力爬。

其餘人被這靜吸引，齊齊看了過來。

直至爬上鍾三的膝，靜楠好奇地看著他眼睛，似在想兩個眼珠怎麽才能靠在一起。

鍾三領會到的意思，當即又示範了遍，兩隻眼珠在一起，渾似鬥。

小孩“哇”了一聲，手了鍾三的眼，又自己的眼，小臉寫滿了驚奇。

鍾三不由驕傲起來。

鍾家老大一看就知道弟弟之前做了何事，倍丟臉地額，無奈地道了聲，“老三！”

偏偏小孩還很奉承鍾三，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出對眼後，很認真地誇讚了句，“叔叔，厲害！”

這就厲害了？眾人有些想笑，小孩子當真簡單。

唯獨林瑯繃著臉，去將小孩抱了回來。

靜楠不忘鍾三，連連回頭，很是不舍的模樣。

見狀，林瑯轉過的小腦袋，一閉眼，再睜眼，左眼珠向左，右眼向右，竟了更厲害的模樣。

小孩發出了更大的一聲“哇”，抱住林瑯雀躍不已，瞬間改口，“哥哥，更厲害！”

這下，荀宴和鍾老大同時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