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靈魂生來敏。

就這麼輕一下，丁羨就跟見了鬼似的猛地往后彈開，后脊背上冰涼的綠墻面，眼睛瞪得銅鈴大，像只驚的小鹿呆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年。

周斯越笑了下，轉過用一道圓潤的拋線把籃球投進教室后方的籮筐里，才轉回來，斜看說：“傻不傻，這是水。”

丁羨這才發現他的頸上，臉頰廓，都還掛著汨汨的水珠，正順著他的流暢線條往球里面滾。

“哦。”

丁羨離開墻面，鎮定地把椅子拖回原位。

周斯越：“笨。”

說完也不搭理，隨便了本書，攤開，隨意翻了一頁，一邊看一邊了本書扇著風，額發隨著清風晃了晃。

一切都是年該有的模樣。

最近班里事多，又是競選班委又是運會報名，底考之后是為期三天的運會，然后才是國慶放假。

孔莎迪想競選文藝委員，宋子琪想競選育委員。

高中的時候誰都想在班里撈個一半職，順便測試測試自己領導力和管理組織能力，班長團支書學習委員這種職務真的事多又繁雜。

于是文委和委那時候了熱門崗位。

宋子琪慫恿周斯越跟他一起競選委，被周爺一個嘲諷的笑容揭過去，想想也是，周爺怎麼可能競選班委。他本不需要測試自己的領導力，他跟他爹一樣，天生領導架子，但又偏偏不拘約束。

孔莎迪又慫恿丁羨：“羨羨，我覺得你要不去選學習委員試試，團支書或者紀律委員都行。”說完還不等丁羨答話，就直接讓宋子琪給寫上去。

“不要——”

聲音又大又尖，像被人踩了尾的小狗，驚得連一旁看書的周斯越忍不住抬頭掃了一眼，“誰又踩你尾了？”

丁羨這才回過神，緩了聲跟孔莎迪說：“別寫，我不想當班委。”

雖然知道，這里不是延平那個七八糟的學校，但是只想安安靜靜學習，實在不想上掛七八糟的職務。

孔莎迪被吼愣了，腦子轉得慢，好半天才哦哦哦地反應過來，讓宋子琪劃掉。

周斯越若有所思地看了丁羨一眼。

小姑娘心思細膩，察覺到回看過去，兩人目在空氣中相撞，卻頗有默契地同時別開。

講臺上鬧鬧哄哄開始競選班委。

宋子琪以高票輕輕松松拿下.育委員職務，在講臺上年沖這邊的周斯越拋了個眼，不知道兩人在之前打了什麼鬼主意。

自古文是一家，在宋子琪的委穩定之后，孔莎迪更加迫切地想要拿下文藝委員這個職務。

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向來在班里話不多的楊純子同學忽然申請要當文藝委員。

如果周斯越是班草的話，那楊純子應該就是班花了吧。

這姑娘也算是個版的周斯越了，中考績七百零一，鋼琴十級，長得又漂亮，其實說不上特別漂亮，當然如果算上前面這些定語的話。

應該是學霸里頂漂亮級別的。

丁羨一直認為這個班里最好看的是孔莎迪，前提是孔莎迪如果不說話的話，一說話談吐及不上人家的一半。

“楊純子和孔莎迪，你選誰啊？”

丁羨問一旁正筆疾書寫題的周斯越。

“選什麼？”

周斯越顯然不在狀態，只顧筆下的題。

丁羨深吸一口氣，叩叩他的桌板：“選班委呢，你好歹也有點集榮譽啊。”

周斯越好笑地看著：“你這麼有集榮譽你怎麼不去選？你去選，我選你。”

“選我干嗎！”

小鹿在心里撲通撲通撞，心虛又急切地說。

“因為你傻啊。”

“……”

“現在是選莎迪和楊純子。”

年想了下，給了答案：“楊純子吧。”

丁羨忽然沉默。

孔莎迪不會因為周斯越不選而難過，但丁羨卻因為周斯越選楊純子而心里發。

在那時。

就連周斯越多看楊純子一眼，丁羨都會默默低下自己的頭，

然后深諳自己跟這些人的差距，深諳，像周斯越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喜歡自己。

或許，他跟他的每一任同桌都是這樣。

也許，三年后，去杭州，他留北京。

然后在這里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絢爛青春的南柯一夢，最終被時間燒一把荒唐。

丁羨忽然開始審視自己。

差點兒忘了自己該做什麼，到底跟周斯越不同，他有廣闊天空，他自由散漫，生灑，北大清華正在向他招手。

而呢，注定進不去他的生活。

是注定的。

認清這點之后，丁羨忽然振起來，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你之前都在干嗎啊！”

周斯越瞥一眼，笑著調侃：“腦子本來就不靈，再打還想不想考大學了。”

丁羨頭也不抬：“考啊，當然考。”

周斯越：“這是想好考哪兒了？”

“杭州啊，一直都沒變過。”

周斯越搖搖頭：“孺子不可教。”

“非得人人考清華北大才是可教？”

周斯越見丁羨了真格，一下子收了笑，翻著書，無所謂地說：“我隨便一說的，你想考哪兒考哪兒，我當然沒意見。”

之后的日子忽然恢復了正常。

周爺依舊老神在在地看著他的課外書，丁羨繼續跟不要臉的數學死磕，下課照常跟孔莎迪一起手牽手去廁所，孔莎迪的長相總是頻頻惹其他班男生的切關注。

而丁羨就跟個小丫頭似的跟在邊。

哦忘了說了，孔莎迪的文藝委員位置被楊純子截胡了。

雖然孔莎迪面兒上不曾說過什麼，但丁羨能覺到的不開心以及對楊純子的敵意。

生之間的心思真的特別敏，一個眼神就能覺到兩人之間不對付，然而這在男生那邊行不通，這倆邊都快打起來了，那邊還傻呵呵地撓著后腦勺問，你們干嘛呢？

當然了，楊純子兒沒把孔莎迪的惡意放在眼里，人家還是春風一般的神，風里來霧里去，路上見點頭相視一笑，然后翩翩然從你邊跟個仙似的飄過去。

這邊孔莎迪已經快把后槽牙給咬碎了，吐出一字：“裝。”

哪里裝了？

丁羨覺得很自然，自然得像是真從天上飄下來的仙，于是拍拍孔莎迪的肩，勸說：“嫉妒使人丑陋。”

孔莎迪嚇得捧臉：“真的嗎？”

丁羨著楊純子的背影，認真點頭：“是的。”

孔莎迪卻忽然住的雙肩，無比真誠地說：“其實說實話，我覺得你打扮起來，不比難看。”說完對著的臉端詳起來：“真的，你就是額頭有點高，你去剪個劉海遮一遮，怎麼樣？周末陪我去剪頭發？”

說白了，就是想陪去剪頭。

“想我陪你去剪頭就直說，周末得幫弟弟補課，出不來。”

孔莎迪抱著的胳膊撒：“怎麼每回找你都沒時間。”

丁羨低聲說：“真的沒時間。”

“好吧。”孔莎迪失地說：“那我只能找以前的朋友了，不過我說的是真的，其實你很好看，就是額頭有點高，腦門看上去大，但是只要遮一遮，真的會好看。”

丁羨哪敢剪劉海，不敢有這念頭，頭發上一，葉婉嫻會跟拼命的。

“算命的說腦門大以后會當，不能遮。”

孔莎迪被逗得咯咯笑，“你還信這個？”

兩人回到教室，周斯越慣常懶散地姿態靠著椅背跟宋子琪閑扯。

丁羨剛坐下，一張紙拍過來，定睛一看——運會報名表。

“干嗎？”

周爺翹著二郎：“報名唄。”

三班生，只有十幾個，每人報兩個項目也是將將湊齊人數，丁羨深知不能拖班級后退，拿著報名表端詳了半天，決定找兩個能混過去的項目。

跳遠和跳高。

剛寫完，就看見楊純子從前方走過來，丟了兩張表格給周斯越。

“跟你同桌兒填一下。”

然后丁羨看見周斯越忽然把翹著的二郎給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