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不喜歡吃糖。

我最近觀察了一下，發現他喜歡喝草莓牛。

如果我送他草莓牛，他會不會收下呢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周一，連著下了三天的大雨終于停歇，烏云散盡，天氣也變得晴朗明。場上的積水差不多都干了，空氣中夾雜著青草與泥土的味道，清新而潤。

高一一班的教室里，還有五分鐘開始早自習，于渺渺打了個哈欠，從桌里拿出語文書，沒有翻開，低聲默背沁園春長沙。

旁邊程立軒聽到流暢的語速，忍不住羨慕地問：“于渺渺，能不能跟我分一下你學語文的方法為什麼這些文言文你看幾眼就會背，我都抄了十幾遍了，還是記不住。”

程立軒偏向理科，語文是短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個人可以說是難兄難弟。

“也沒什麼特別的，就像你學數學一樣，因為喜歡，所以記得牢。”

于渺渺隨口回答，剛說完就看到倦從教室前門走進來。

他總是踩著上課鈴進教室，而且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視線無意識地定格在他上，于渺渺看到，倦手上拿著一盒草莓牛。

準確地說，不止今天，每一天他手上都拿著一盒草莓牛。

于渺渺記住了這個牌子，幾乎可以確定，這是他喜歡的東西。

那天在分岔路口，他說他不喜歡吃糖，但是他喜歡的東西，還是被自己發現了。

于渺渺有些得意。

數學課上，由于林若霞臨時有事請假，所以這節課被改了數學習題課。

教室里很安靜，偶爾能聽到筆尖與紙面的聲音。

天花板上的電風扇吱吱呀呀地轉著，于渺渺一邊百無聊賴地轉筆，一邊盯著練習卷上的第三道填空題苦思冥想，而旁邊的程立軒已經快要做完下面的選擇題。

于渺渺忍不住轉頭看著他，有點羨慕地嘆了一口氣。

程立軒聞聲抬頭，看了一眼仍是幾乎空白的卷子，心下了然。

“哪道題不會我教你吧。”他開口，語氣很友好。

于渺渺立刻點頭，非常虛心地把試卷往程立軒那邊挪了挪：“第三道選擇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做了兩遍最后都是無解”

程立軒飛速看完整道題目，然后從筆記本里撕了一張紙過來，一邊寫一邊解釋：“這道題要做出來其實不難，它的考點其實在要做兩條輔助線上。我覺得你之前應該是思路錯了，你看，首先，你要在bd這里做條高，然后”

于渺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演算，聽得也很認真，可是直到對方寫出了ad等于5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什麼都沒聽明白。

雖然有些愧，還是非常誠實的問了一句：“ad為什麼等于5啊”

程立軒聞言筆下一滯，抬起頭來有點哭笑不得地看著：“敢我剛才白講了。”

他理了理思路正想換種方法再講，前面的班長趙璨一直聽到他們兩個在講話，現在似乎是忍無可忍了，開口提醒：“程立跟于渺渺，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們這樣講話會影響到別人的。”

于渺渺向來是被老師數落慣了的，所以沒什麼反應，而優等生程立軒臉上有點掛不住，看著趙璨回了一句：“班長，我只是在跟于渺渺講題，沒有說閑話。”

趙璨卻仍是一臉大公無私的鐵面表，仿佛是個模范班長：“可是你們講題的聲音太大，已經影響到其他同學做題了。”說完看著于渺渺，隨口道：“于渺渺，你如果有題目不會的話就去問倦，他是班上的學習委員。你跟程立軒坐在第三排，一說話整個班都聽見了。”

言下之意，是說倦坐在最后一排，講起題目來比較安靜。

于渺渺握筆的指尖就在聽到倦名字的時候抖了一下，沉默半晌，然后，聽到自己的聲音低低響起來：“哦，知道了。”

旁邊程立軒眼神里帶著幾分歉意地看著，而于渺渺的心思早就已經飄到了班級最后一排的那個人上。

又可以跟他說話了。

教室里的同學幾乎全都在筆疾書，想趕在下課之前把數學作業做完，并沒有多人關心他們這片發生了什麼。

一片寂靜中，于渺渺拿著自己的數學練習卷和筆記本，從座位上站起來，慢慢往最后一排走過去。

張到面部表有些僵，視線無意識定格在倦上，連呼吸都忍不住一再放輕。

年坐姿筆直，微微低了點頭，握著筆，懶懶散散地做著數學題。

一副自由散漫的模樣。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偏僻角落里，這個位置沒有同桌。

于渺渺突然覺得，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坐在這里。

他不想要同桌，也懶得與人流，他活得恣意而驕傲，永遠獨來獨往，遙不可及。

盡管他們

曾經有過幾次短暫的相，也不能癡心妄想到以為他會對自己有所不同。

喬笙的座位就在倦前面，趙熠然的旁邊。

之前跟自己做同桌的時候，是最鬧騰的，可是現在在趙熠然邊，溫順得像只貓，看到自己過來也一句話都不說，安安靜靜地做題。

不過于渺渺現在也心懷鬼胎，沒空拆穿虛偽的面。

抱著練習卷和筆記本在倦旁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他名字：“倦”

他聞聲抬頭，眉眼清冽，廓分明。

看到是，稍稍緩了神。

左眼下方的淚痣在日下泛著些許暗紅，顯得有些疏離。

他開口，依舊冷冷淡淡：“有事”

于渺渺微微垂眼，抑住張，盡量語氣自然地說：“我有一道題目不會，剛剛班長說讓我來問你。”

倦側過頭來，有些茫然地看著，半晌，似乎終于記起來，自己現在是班上的學習委員。

“這樣啊。”他手上無意識地轉著圓珠筆，似乎是為了緩解的張，抿了抿出一個極淡的笑容來，“哪題不會”

他笑了。

一顆心怦怦直跳，“是填空題的第三道。”于渺渺一邊回答，一邊手忙腳地把懷里抱著的練習卷和筆記本遞過去。

倦隨意瞥了一眼題目，舉了舉于渺渺遞過去的筆記本，抬起頭禮貌地問了一句：“不介意我寫在上面吧”

于渺渺趕搖頭。

原來倦握筆的姿勢也很好看。

拇指自然兩段彎曲，食指位置握在筆的另一端，略低于拇指。

指節分明，一點也不僵直繃，是很隨意瀟灑的那種好看。

他聲音不大，卻很清晰，輕而易舉地讓全神貫注：“這道題通常的解法是做兩條輔助線，不過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只需要一條輔助線。”

程立軒告訴的那種方法整整寫了一面草稿紙，而現在倦口中的這種解法，十分生僻，于渺渺在此之前聞所未聞。

但的確簡潔明了。

于渺渺低著頭，無比認真地聽著倦跟講題，生怕自己一會兒聽不懂的話會被他討厭。

電風扇不知疲倦地吱呀轉，窗外偶爾能聽到鳥語蟬鳴，原本安靜的教室因為快要下課也已經有些松散，而于渺渺的心神始終停留在眼前的年上。

無論看多遍都覺得，他長得真好看。

“聽懂了嗎”他停筆，抬起頭來問。

教室里有些嘈雜，于渺渺低頭盯著筆記本上他的演算過程，不大好意思告訴他自己只聽懂了前半段。

倦看著的表，把手中的筆記本翻過一頁，語氣很自然地道：“我剛剛好像了一個條件，再重新講一遍吧。”

心猛地一跳，于渺渺抬眼看了他一下，對方眉眼是一貫的清冷從容。

開口，嚨突然有點干：“謝謝。”

倦是一個很好的人啊。

他沒有回答，又認真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解題過程，這一次他講得很慢，時不時還會抬起頭看于渺渺一眼。

從始至終，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嘲諷不耐，當然也沒有關切。

只是平靜。

于渺渺盯著筆記本上他行云流水般的演算過程，生平第一次激起了自己的偏科。

至給了一個靠近他的理由。

“所以，ad等于5。”

幾乎就在倦話音剛落的同時，下課鈴叮鈴鈴響起來。

坐在倦前面的趙熠然聽到鈴聲，解似的了個懶腰，然后轉過來，笑嘻嘻地開口邀請：“倦，打球去吧”

沒有回答，他放下手中的筆，然后抬起頭看于渺渺，又問了一遍：“聽懂了嗎”

似乎是被他的聲音提醒，趙熠然這才發現原來他邊上還站著一個人。

“聽懂了，謝謝你。”

盡管已經張到指甲快要掐進掌心，于渺渺還是鼓起勇氣對上他的視線，道，“以后如果有不會做的題，我還可以來問你嗎”

說完，立刻局促不安起來。

是不是太刻意了明明自己的同桌就是數學課代表，為什麼非要跑到最后一排來問倦。

趙熠然聽了忍不住笑，沒聽出話里的小心思，拍拍倦的肩膀道：“學習委員，有一句話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倦將手上的筆記本合上，然后起遞給，無所謂地抬了抬眼皮：“可以。”

說完，視線不經意瞥過仍然著創可的膝蓋，口吻清淡地補充一句，“天氣熱，傷口一直捂著容易發炎。”

他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荒蕪的心田上開滿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