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我說過的那家茶店, 點了我推薦的那杯芋頭牛。

盡管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我一廂愿的巧合和臆測，

也足夠讓我心花怒放了。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一月初的天氣是骨髓的冷。

寒冬臘月的清晨, 總是籠罩著白霧, 影影綽綽將人勾勒出一個模糊廓。

于渺渺穿著一件白的長款羽絨服, 照舊把寬大的校服套在外面，背著書包順著人走進教學樓，去尋找自己的考場。

腦子里還有點兒懵。

因為早上起床的時候, 于渺渺才發現倦昨晚回復了自己的好友消息，不止告訴了那道題目的詳細解法, 還祝今天期末考試順利。

直到走進考場，找到著自己姓名的座位坐下，還是回不過神來。

明明之前聊天的時候，倦的反應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 為什麼昨晚突然這麼耐心

于渺渺想不通。

竟然有點兒吃那個所謂“七班生”的醋。

雖然那個人明明就是自己。

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奇怪了, 有點像神分裂。

考場鈴聲很快就叮鈴鈴地響起來, 站在走廊里抱著書本復習的學生們也陸陸續續走進來坐好。

于渺渺甩甩頭, 忘記這些七八糟的小心思，把學生證拿出來放在桌面右邊的最上角，努力讓自己進到考試狀態中去。

一直都牢牢記著, 倦曾經跟說過，如果期末考的時候自己比期中考進步了，他有禮會給。

其實, 這說不定只是對方一句無意間的玩笑話。

可是哪怕有一可能, 于渺渺覺得, 自己也必須放在心上。

因為兩個人之間的緣分，總要有一個人死撐。

愿意做這個死撐的人。

不覺得累，也甘愿卑微。

下午，最后一門理考試開始，監考老師在講臺上數試卷，學生們正襟危坐，如臨大敵。

而于渺渺百無聊賴地坐在座位上轉著筆，神從容。

坐在前面的生回過頭來傳草稿紙，有些羨慕地問：“同學，你是不是理績很好啊”

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怯。

于渺渺愣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模棱兩可地笑了笑。

沒臉說，自己這是破罐子破摔。

又言死豬不怕開水燙。

理考試很快開始，監考老師看起來很嚴，正在來回踱步，考場里靜寂無聲。

于渺渺心很靜，雖然自己的理績極差，但是前幾周好歹也是做了不習題的人，所以勉勉強強地寫下來，試卷上也算填滿了大半。

沒什麼心思檢查，對于來說，理試卷能寫得這麼滿已經是破天荒了，后面的大題不會做，也不強求，就空在那里，十分干脆地提前了卷。

收拾書包離開考場的時候，邊同學抬頭看的眼神各異。

大概心里都在猜測，到底是個有竹的學霸，還是自暴自棄的學渣。

從考場里走出來，于渺渺把書包背好，慢悠悠地走下樓梯，在心里盤算著自己語數外三科的績。

這次數學考試好像難的，不過因為有倦的幫忙，的覺和上次差不多，應該能上七十分。

希語文和英語能夠考得好點兒，哪怕只比期中考的時候前進一名，那也算是進步了。

走廊上空無一人，極安靜，過窗戶可以看到考場里眉頭的學生，于渺渺踮起腳尖看了一會兒，突然有種離苦海的覺。

三天后來學校領績，然后就開始放寒假了，算是一種暫時的解。

對于每一個學生來說，這大概都是一件普天同慶的盛事。

可是對于于渺渺來說，這意味著，將要有一個月的時間，不能看見倦。

神游天外地走下樓梯，拐下高一教學樓的時候，腳步停下來。

下意識地過去，發現教學樓后面的噴泉里面已經結了冰，周圍的樹木也早已干枯，不復綠生機。

冬天到了，那兩只流浪貓，去哪里過冬了呢

于渺渺思緒有些恍惚，眼前已經逐漸散開的霧氣里，朦朧間出現了一個年清冷蕭索的背影。

那個背影彎下腰來，從袋子里拿出水和食，耐心地喂貓。

貓咪親昵地跑過來蹭他的腳，于是他出手，溫地了那個茸茸的腦袋。

看不見他的臉，卻致命地被吸引。

這個如霧里看花般的模糊背影對而言，從開學第一天起，刻骨銘心。

像道閃電，不偏不倚地劈在天靈蓋上。

一寒風猛地灌過來，吹了的劉海。

于渺渺從怔忡中回過神，又盯著空無一人的噴泉看了幾眼，才轉離開。

現在距離考試結束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因為理比較難，除非像于渺渺這樣豁達的學渣，或者是倦那樣聰明的學霸，否則提前卷的人不多。

所以銀樺偌大的校園里此刻空空，顯得十分冷清。

于渺渺把帽子和手套整整齊齊地戴好，然后去車棚牽車，一路走出安靜的校園。

出了校門，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在回家前，先去茶店買杯茶暖暖胃。

最近，銀樺高中校門斜對面新開了一家茶店，老板娘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孩子，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一頭利落短發染張揚的紫，特別熱，茶做得也很好喝，很快就贏得了銀樺里大片學生的喜歡。

快速穿過斑馬線，于渺渺把自行車停放到茶店門前，又

上了鎖，這才轉走進店門。

這家茶店面積不大，裝修主調是鮮艷的黃，看起來很舒服，在凜凜寒冬里，春日氣息迎面而來。

由于今天是考試日，茶店里排隊的人不算多。

開了空調的室很暖和，于渺渺摘掉手套，安安靜靜走到人群最后方排隊。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無聊，拿出手機玩了一會兒連連看，又百無聊賴地關掉。

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打開了手機qq。

還沒有回復倦的那條消息。

正好現在有空。

爬樹的魚：真的非常謝你，今天數學試卷第二道大題考到了一模一樣的題型，如果不是你告訴我解法，我今天肯定算不出來。

打完這行字發過去，于渺渺想了想，又補充一句。

爬樹的魚：對了，我之前跟你推薦的那家茶店，除了紅豆茶之外，還有一款芋頭牛，特別適合冬天，你可以試試。

現在的氣溫已經快低到零下了，可是每次看到倦都發現他穿得很。

也許他并不冷，可是看在于渺渺的眼里，總是覺得不安心。

發完這條消息之后，沒有立刻退出qq界面，又耐心等待了一會兒，直到隊伍排到自己，對方仍然沒有回復。

于渺渺也不在意，把手機放回羽絨服口袋里，踮起腳尖點單。

那個張揚率的老板娘帶著口罩，看到是，十分熱地打招呼：“小妹妹，又來了啊，今天想喝點什麼”

“要一杯熱的芋頭牛，中杯。”

老板娘笑了笑，“好的，還是要加糖嗎”

于渺渺點點頭，低頭去口袋里掏錢。

平時喜歡吃糖，所以喝茶的時候也嗜甜。

付完錢，把對方找回來的幣握在手心，打算一會兒放回口袋里。

不經意地轉過，下一秒，看到后站著的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溫暖的小小空間里，兩人視線錯。

慌張，他平靜，心如麻，他波瀾不驚。

匆匆忙忙把找回的幾個幣放回羽絨服口袋里，于渺渺從隊伍中退出來站到一邊，忍不住心頭雀躍：“倦，好巧呀，你也來買茶嗎”

問的完全是一句廢話。

不過倦還是點點頭，耐心回應：“對，剛好考完試出來。”

或者該說，明明已經走出一段路了，看到發過來的好友消息，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來。

于渺渺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笑起來的時候下意識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不知道倦是不是接了自己的推薦才會來這家茶店，總之就是很高興。

倦看著天真又純粹的笑容，微微垂下眼。

還不知道，他已經發現了那條爬樹的魚。

可是不說，他也不知道怎麼去提。

隊伍后面沒有多人了，倦走上前，點了兩杯芋頭牛。

老板娘戴著一次口罩，出來的眼睛顯得有些驚訝：“現在的高中生長得都這麼好看啊，比我上學的時候強多了。”

說完，轉過頭對著于渺渺眨眨眼，“你們以后要常來呀。”

一旁手去接牛的于渺渺聞言，瞬間紅了整張臉。

氣氛有些尷尬，只好假裝沒聽到，神自若地拿了吸管到紙杯里。

倦點好單之后也走到等待區這里，于渺渺有些好奇地問他：“你一個人怎麼買兩杯啊”

他聞言，口吻自然地回答：“另外一杯帶回家，我媽可能會喜歡。”

“哦哦，這樣啊。”于渺渺趕點頭。

他是一個很孝順的男生。

正想著再找找其他話題，對方卻主開口問：“你考得怎麼樣”

于渺渺想了想，十分謹慎地保守估計：“還可以，數學覺跟上次差不多，大部分題目都做出來了。”

對方側過頭來看，一雙眼睛黑沉沉的，瞳仁卻又很清澈，“之前說過的，如果你期末考進步了，有禮送你。”

一顆心怦怦直跳，像是突然失聲了，于渺渺張了張，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后只好假裝淡定地去揪角，心口不一地道：“不用啦，之前的草莓牛，是我為了謝你才送的，怎麼好意思收你的禮呢。”

倦抿笑了笑，沒說什麼。

兩杯熱氣騰騰的芋頭牛很快就做好了，于渺渺湊到一邊狗地去幫他取吸管，倦禮貌地道謝。

差錯般，由于這個偶遇，兩個人一起走出了茶店。

于渺渺拿眼瞥他，對方側臉清冷，眉目分明。

心看不出是好還是不好。

不過，又可以跟他一起回家了。

好像天氣再冷也沒關系了。

后挖了一勺糯珍珠往茶杯里倒的老板娘，看了眼他倆的背影，笑著自言自語：“青春真好啊。”

青春真好啊。

那些酸難言的心事，那些見不得的。

全部融化在他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容里。

學校里大片盛放的梔子花，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枯萎。

場上長長的紅塑膠跑道，不知道以后會不會重塑。

教室里天天嬉笑怒罵的學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回來。

可是無論如何，在校園里度過的每一天，都是充滿希的一天。

或者該說，能見到他的每一天，才是充滿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