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烤爐里的炭火漸漸熄滅，頭頂的星星一顆接一顆地亮起來。

迎著滿天星斗，山坡上的帳篷像一個個彩各異的蘑菇燈，線和地坐落在天文臺下。

沈湛搬個小凳子，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帳篷前。打了幾局游戲，困意逐漸攀升起來：“沈稚子怎麼還不回來啊——”

在他長長的哈欠里，盛苒笑：“說不定他們浪跡天涯，趁機私奔了。”

“真私奔倒省事了。”沈湛懶洋洋的，眼中蒙上一層生理水霧，“現在電話打不通，短信也沒人回……搞得我跟爹似的。我以后肯定不養兒，鬧心。”

“說得輕松，萬一等你結婚了，妻子懷上的是兒怎麼辦？”盛苒低著頭玩手機，臉上的表似笑非笑，“總不能打了吧？”

“呵，我不生孩子。”沈湛得意洋洋，“二人世界多好，干嘛加個小的，煩人。”

盛苒像是還想說什麼，未待開口，視野闖兩個人的影。一高一矮，兩人之間隔著幾步路的距離，看起來并不親。

提醒：“沈三回來了。”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眼前。

沈稚子兩手兜，緒看起來很穩定。打底長袖外還穿著堂哥的外套，松松垮垮沒系扣子，白風上畫滿五彩斑斕的涂。

“喲，您還知道回來。”看沒什麼事，沈湛端出大家長的架勢，語氣涼涼，“兩個山頭跑完了？”

“什麼兩個山頭？”沈稚子不知道這個梗，走過去，踢踢癱倒的堂哥，“商量個事。”

沈湛：“放。”

“我今晚不在你這兒睡了。”云淡風輕，“你不用等我。”

沈湛&盛苒：“……？？？”

“你們兩個……”沈湛有些懷疑人生，努力掂量措辭，“這個進展，是不是有點兒太……太風馳電掣了？”

他都沒有這麼快啊。

這是用放衛星的速度在嗎。

怎麼他了那麼多年的妹，都沒有人告訴他，玩兒個國王游戲就能本壘打？

這個游戲有這麼神奇嗎？他不會被詛咒吧？

“有嗎？”沈稚子短暫地皺了一下眉頭，“我覺得沒有。”

從頭到尾，跟靳余生沒有眼神流。

于是靳余生幾次三番言又止，還是選擇了閉。

“那……”沈湛一梗，“祝你們幸福。”

沈稚子低低地嗯一聲，從帳篷里撈出自己裝著洗漱用品的背包，轉就走了。

靳余生沒有跟上去。

他目送離開，半晌，轉回來。對上沈湛探究的表，他微微垂眸：“麻煩了。”

沈湛：“……？”

下一秒，他看著這個比他還高一丟丟的、一米八八的怪，躬下，鉆進了他的帳篷。

沈湛：“……？？？”

下一刻反應過來，他“唰”地拉開帳篷，不敢置信：“不是，幾個意思，敢去你的帳篷睡，你來我這兒睡？”

靳余生回過頭，微微蹙眉，臉上寫滿“這有什麼問題嗎”。

“費不費勁啊你們倆？”沈湛好氣又好笑，“圖什麼？換睡袋驗對方的氣息？”

靳余生飛快地皺了一下眉。

旋即想到，他們倆的睡袋都是新買的，不存在“驗對方氣息”這種說法。

于是他冷靜地拉開睡袋，聲音清冷正直：“男授不親。”

沈湛：“……”

他痛苦地捂住臉。

蒼天大地，他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

***

夜深人靜，更深重。

沈稚子抱著睡袋，在靳余生的帳篷里打滾。

他的帳篷是灰的，睡袋也是灰。

從這頭滾到那頭，再慢慢地滾回來，滿心滿眼都是冷淡的。

突然想到什麼，猛地停下來。

，覺得自己像一條蟲……

一條孤獨凄清又寂寞的蟲。

[大苒苒，大苒苒。]慢吞吞地進睡袋，掏出手機，[你睡了嗎？]

盛苒：[還沒。]

沈稚子：[在干嘛。]

盛苒：[在嘲笑男授不親。]

沈稚子：……

沈稚子：[友誼的小狗死了.jpg]

[不過說真的，唉，好愁人。]打了個滾，憂心忡忡，[你說，他為什麼這麼。]

[他就像一個活在封建社會里的良家婦。]沈稚子想了想，[洗腳時不小心被家里下人看到了腳踝，第二天都要上吊自盡自證清白的那種。]

盛苒：[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苒：[這樣不是很好？至不用擔心被渣男騙炮。]

[可是按照這個速度……]沈稚子不甘心，[我可能高中畢業都不到他的手。]

盛苒：[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嗎，今天晚上，我就那麼輕輕地，蜻蜓點水地，了一下他的胳膊……真的很輕！我一點兒別的意思都沒有！我當時甚至都沒意識到我在他！……然后，你知道他是怎麼跟我說的嗎！]

沈稚子噼里啪啦打完字，憤怒地發了段語音，“他——‘沈稚子，站好！跟我保持距離！’”

盛苒笑到搐：[哈哈哈哈哈您學得還像？]

沈稚子覺得不好笑。

被巨大的惆悵包裹著。

覺得自己跟靳余生之間隔著一道鴻，每次眼見著要靠到一起了，又在下一刻遠遠地分開，像無解的漸近線。

唉，這無的命運。

攥睡袋，悶悶不樂：[算了，不跟你了，后半夜還要起床。]

想了想，又補充:[我睡得死，你記得我。]

觀星分前后半夜，想先睡一會兒，等著銀河升起來。

滿天星辰如蓋，芒如銀瓶瀉漿。周遭一片寂靜，林間燈火闌珊。

晚上跑來跑去，沈稚子也被折騰困了，不知不覺進夢鄉。可昏昏沉沉的，還沒睡，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

是個生，聲音婉轉，距離不遠不近，聽著很輕和。

本以為是在做夢，沒去搭理，結果說著說著，對方竟然哽咽起來。斷斷續續地，聽見零星幾個字眼：“你說……是不是在怪我……可我就是這個樣子……我也知道我不該鬧小脾氣，但是……嚶嚶嚶……”

……臥槽！半夜鬼敲門！

沈稚子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

熄了燈，線昏暗，只能看到帳篷上投出一個人影，被拉得老長。

沈稚子遲疑著。

……有影子，應該不是鬼。

帳篷的隔音效果幾乎為零，那聲音的來源像是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豎起耳朵，地湊過去。

離得近了，聲音一時間清晰很多，沈稚子皺皺眉頭，覺得有點兒耳……可一時間，又想不起是誰。

這嚶嚶怪，是誰呢……

結果下一秒，就被點了名：“我不是沈稚子那樣的人，沒有那麼強大的神經，我當然需要人安……但正常的生，不都是我這樣的嗎？”

沈稚子愣了一下，遲緩地角。

知道這是誰了。

——許時萱。

對于小白花，沈稚子的理念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們是兩類人，互不干涉就好。

可好像一直看不慣自己，毫無道理，也沒有緣由。以前沈稚子懶得管，也就由著去。

可是眼下，嚶嚶怪不停叨叨，沈稚子就有點煩。

就在想要掀開簾子，告訴對方靳余生本不在這兒的時候，許時萱低聲音，放了個大招：“而且你不知道吧？沈稚子以前過好多任男朋友，別看現在黏你黏得這麼，對每個男生都是這樣的……真的，連套路都一樣，你別上的當……”

沈稚子的火氣蹭地竄上來。

臥了個大槽，什麼時候過很多任男朋友！嚶嚶嚶不是病，但詆毀別人、無中生有就該治腦子了吧！

冷靜，冷靜，不要打人。

沈稚子連做三個深呼吸，氣鼓鼓地思考兩秒鐘，飛快地把自己的頭發。

然后深吸一口氣，睡眼惺忪地著眼睛，慵懶地掀開帳篷——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