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老惦記我》番外·不歸人(下)

沈湛被問住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竟然被問住了!

盛苒的往腦子里沖,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

那天他們在宿舍樓下僵持了很久,久到宿管要關門,跑過來

的腦子一團,先為主地為他定了罪,而后不管他怎麼低聲強調“我從沒想過我們會分開”,都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他規劃的未來里沒有

盛苒想不管不顧地大哭一場,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卻不肯放行。

不是被寵著長大的小姑娘,不會下意識地用眼淚撒對方退步,只能以“對不起,讓我想一想”為結尾,故作優雅、實則狼狽地暫時退場。

而沈湛的前友,在幾天之后,為上了最后一稻草。

五、

即使冷戰,盛苒依然維持著基本的社禮儀,與沈湛一起出席朋友的生日宴會。

沈湛從臨市來到明里市,怎麼也想不到,會遇到自己前友們中的某一任。

預想中的修羅場沒有出現,盛苒很平靜,烈焰紅的前友更平靜,席間全程甚至沒有出現言語流。

直到盛苒不小心弄灑了果

低聲道抱歉,中途離席清理。在洗手間洗完手,一抬頭,就從巨大的鏡子里看到那個尾隨而至的,形高挑的生。

四目相對,后者微笑。

盛苒心有些微妙,對方很漂亮,是極攻擊的那種,讓人想起漫山遍野的虞人。

但看的眼神沒有惡意。

“別盯著我,我不會打你的,也沒興趣撕。”

“……”

人朝笑笑,走到旁,雙手在應龍頭下捧碗。

盛苒挪不腳步,等著開口。

過了很久,等洗好了手,才在吹風機的嗚嗚聲里,慢條斯理地道:“我其實有一點點意外,但也只有一點點——沈湛的新友,竟然是你這個款的孩子。”

語氣似乎頗有憾。

盛苒不知道該說什麼,虞人好像很了解沈湛的過去。

從來不是大度的人,所以也從沒有了解過他的史。

“我知道我不該說這種話,可你看起來很小,很能激起人的保護……唔,也包括我。”虞人笑笑,“所以我很想多一句,也許你們在熱,但親的,聽我一句,別跟沈湛太較真。”

“我能看出來,他現在是真的很喜歡你。”

這一點,虞人并不否認。

頓了頓,又慢悠悠地道:“可你必須清楚一件事,他在過去談每一場時,都是這麼認真。”

問題陷了死循環,盛苒變得難以分辨對錯。

友走了很久,還站在原地發呆。

的話好像一個詛咒,縷縷,銘文纏繞在心頭。

很清楚,那不是在示威,或者炫耀。

而是在陳述一個……

盛苒一直清楚,卻不愿意承認的事實。

許久。

發僵的手指,發消息給他:

[沈湛,我們現在就分手吧。]

六、

盛苒刪了沈湛的聯系方式。

寒假開始,投注更多的力在復習和高考上,生活恢復往日的平靜,沈稚子偶爾不地提起沈湛,被四兩撥千斤地避開。

年,可年們總是要長大的。

新年之前,陪母親采購年貨,半路上,接到齊越的電話。

語氣很急:“沈稚子出事了,你快過來。”

連忙問清地點,匆匆忙忙,就要打車往那邊趕。

然后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聯系沈湛。

可他那邊太吵,竟沒聽見鈴聲響。

盛苒滿懷心事,拂落肩頭薄薄一層霜,快步走進KTV。包廂里牛鬼蛇神,沈稚子本就不在。

看見了沈湛。

他坐在角落里,邊沒有人,眼睛定定地盯著某,像是在發呆。

影搖晃,他若有所覺,抬眼過來。

相撞,他短暫地一愣,眼中立刻燃起火焰。

可盛苒站在原地,卻滿心滿眼都是……掉進了陷阱?

“聯合齊越騙我。”

一冷,掉頭就走,沈湛放下酒杯,立刻起來追。

漫漫長夜,街頭行人稀疏,積起千堆雪。

沈湛像條甩不掉的尾,沒完沒了,喋喋不休,跟在后。

他對說了很多很多話。

講他的過去,他對的態度,他對的態度。

盛苒默不作聲,安靜地聽。

后來自己也想不通,怎麼就輕而易舉地心了,是哪一句話呢。

“你總不能因為一種’可能‘,就對我蓋棺定論吧?”

“那對我太不公平了。”

“你不可以欺負我。”

……

到底是哪一句呢。

可就是這麼輕而易舉。

茫茫大雪,他借著夜,低頭吻

不怪他言語人,怪太容易心

盛苒恍恍惚惚,想起剛剛在KTV里時,聽到的那首歌。

一吻便一顆心,一吻便殺一個人。

原來不是楊千嬅唱著玩的。

七、

那晚之后,兩個人還真和好如初。

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沈湛沒有高考力,但績也還算不錯。更多的時候,他想方設法幫,送制造驚喜,偶爾一起討論題目,日子一天天過去。

盛苒假裝看不見裂痕,鴕鳥一樣地逃避現實。

高三最后幾個月,沈湛辦完手續離開了學校,獨自回家準備雅思考試。

“高考后見。”他在校門口挑了個攝像頭拍不到的角落,笑著將擁抱進懷中,“你一定能考得很好。”

類似的話,也曾對沈稚子說過。

可是許多年后,盛苒偶爾還到奇怪,高考沖刺階段,明明有那麼多伙伴陪在邊,細細回憶,竟然只覺得是孤軍戰。

好像總是缺點兒什麼……

又好像沒有。

最后一個月,學校開始為高三的學生準備免費的加餐,經費充足,食致而人。

沈稚子的胃口卻在夏天的高溫里降低到冰點,飯量越來越小,好像失去對知能力。

盛苒太了解,知道那是老病,初中起養出的壞習慣,連自己都沒有辦法。

可靳余生坐不住。

于是盛苒第無數次在中午經過教室,第無數次,看到靳余生拿著試卷,坐在沈稚子邊。

似乎每天的食都不太一樣。

教室里有人自習,他便將聲音放得很低。

“書上說,沒有胃口的時候,可以食多餐。”

“你覺得,一天吃八頓怎麼樣……”

“你放心,每一頓的飯量,都會很的……”

那時候靳余生多有耐心,沈稚子沒有胃口,他就一點一點地看著吃。

盛苒站在檐下,再回過神,夏天已經過去了。

八、

借沈湛吉言,高考考得不錯。

拍畢業照那天,他特地從舊金山趕回來了個面,就為在畢業照中刷個臉。

拍完照的第二天,立刻又飛了回去。

單程兩萬塊的機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盛苒對此向來遲鈍,又或許是他,沒有讓真正到距離。沒有太多地接過他的圈子,寥寥幾次,印象卻很好。

他的朋友們家境優渥,每一個都禮貌而優秀,風度被良好的教育與充足的金錢滋養起來,每個人都是各自領域的高手,溫文爾雅,博學多才,一點兒也沒有偶像劇想象出來的囂張跋扈。

幾乎讓生出錯覺,跟那些人是同類,是可以共生的。

可是開學前夕,父親問,坐火車還是高鐵,買一等座還是二等座的時候,突然到這種委婉的差距。

和沈湛之間那道裂痕一樣,哪怕不去看不去想,也一直都是存在的。

只能像鴕鳥一樣,努力逃避現實。

九、

大學異地的那兩年,沈湛一遇到假期,就跑回來找盛苒。

帶著他在北京的大小胡同里竄,帶他吃他沒有過的小吃,看著他的臉因為豆的怪味而皺一團。

“這玩意兒怎麼做出來的?綠豆怎麼能做出酸味?”

盛苒捧腹大笑:“因為本來就是廢渣發酵了啊!”

“……我能吐了嗎。”

假期更長一些的時候,他帶往國外跑。

他熱冒險,熱一切新鮮刺激的事,無論是在皇家峽谷大橋抱著蹦極,還是千里迢迢地找到那位聲名遠揚的英國廚師、只為嘗一嘗他用巖漿烤的牛排——

他骨子里年輕,骨子里不肯服輸。

二十歲那年,他為過生日,委婉地提起:“我從沒有見過你的父母。”

旋轉餐廳外群星璀璨,他的聲音溫而低沉:“現在太早了。”

此后,盛苒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把自己當做末日的囚徒,最后的狂歡。

這種連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關系,一直維持到沈湛二十二歲。

契機是,他突然想要出道。

他是在同學聚會上突然提起這件事的,知道沈湛和盛苒在的人不多,大家都以為他們高中時便已經分手,此后好聚好散。

所以大家都很積極,積極地祝福沈湛。

盛苒卻沒有來由地紅了眼眶。

飯桌上杯盞相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到兩頰泛起桃花,喝到班長心里犯怵,上前奪的酒杯。

“我高興啊,你讓我多喝一點……”

直到沈湛扶著走下樓,在大堂里,半抱著坐下,遠離了人群,還在低聲嘟囔。

“我高興……”

沈湛垂眼,習慣的頭發:“苒苒,你不開心嗎?”

“沒有,我高興得很。”深吸一口氣,艱難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有了新的人生目標,我為你到自豪。”

說完,頭便低下去,長發擋住半張臉。

沒有靜了。

沈湛微怔,終于察覺出不對:“到底怎麼了?”

說著,他手去的頭發。

手指過臉頰,漉漉的。

沈湛一愣。

“盛苒……”

“我已經不是十七歲了,沈湛。”

平靜地開口,語氣卻很冷靜。

眼淚流滿臉,聲音里聽不到哽咽。

“我曾經以為……以為我不會老。”

沈湛愣了很久,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突然慌了:“盛苒,你不要那樣想,不管我以后做什麼,我們都能在一起的,不是嗎?”

“沈湛,你醒醒。”卻笑了。

“從我們開始,到我們第一次分手,到我們……糾纏不清這麼多年。”

“你從來沒有變過。”

沈湛一,看著

“我從來……不能改變你。”

墻上時鐘跳,夜深了,再的妝也會殘。

不顧形象,眼妝被淚水暈開,臉上卻始終是帶笑的。

“我們分手吧。”說得很平靜,也很認真,眼睛清亮,像是沒有醉過,“這一次,你要祝福我,不要心,不要回頭。”

“盛苒……”

“沈湛,你聽我說完。”最后一次握他的手,安他干燥的掌心,“每個人,這輩子,都會遇到一個非他不可的人。”

“也許未來,你會遇到一個人,你做的軍棋,為你的王后。”

“可是現在很憾,你的‘非不可’,不是我。”

他從沒有真正地懂過,或者深地理解這段關系。

就像他不明白當初那句“我們現在就分手”的語態有多絕早就預知到了他們的未來,早料到會有這一步,企圖及時止損,卻被他一個擁抱就拉回邊。

可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又能怎麼樣。

沈湛一直是沈湛,他就是這樣的人。

所有的人,也不任何一個人。他對每段關系都全,因為他從來不曾向任何人妥協,也不曾為誰做出改變。在他眼中,沒有誰是特別的。

他可以跟任何一個看著順眼的生做同樣的事,告白,牽手,擁抱,上/床。

他只他自己。

連他都不明白,盛苒卻看懂了。

大可以繼續裝傻,當做沒有看,陪他玩,陪他心,縱容他一切的自由,讓他就做一個長不大的年。

這麼他。

無法忍,深的人不自己。

十、

2018年,沈湛因為一檔綜藝,突然紅遍了全國。

盛苒找了家公司實習,過朝九晚五的生活,家里人安排相親,也學著不再推拒。

日子流水一般過去。

夏天,騰訊正式下線了□□寵

世間好不堅牢,一切聚散終有時。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有一瞬的迷茫,不懂就這樣無知無覺,是怎麼過去了這麼多年。

一個時代在背后轟然落幕。

的第十三位相親對象,是一位跟一樣的上班族。

對方姍姍來遲,比想象中英俊很多,笑容恬淡,一邊松領帶一邊道歉:“對不起,公司臨時有事,我來遲了。”

仰著頭,出恰到好的笑容:“沒有關系。”

例行公事,每周都要來一次。

搬出自己的模板,開始做自我介紹。話說到快要結尾,那位先生著咖啡館鄰座的手機屏幕,竟然有些走神。

忍不住提醒:“徐先生?”

“啊,對不起。”仿佛如夢初醒,他立刻致歉,“你們的名字有一點像,我最開始,差點兒以為他在你。”

盛苒偏頭看過去,鄰座是個高中生,表癡迷,手機屏幕正在轉播一場演唱會。

屏幕中的青年帥氣耀眼,對著夜空,縱地大喊:“沈湛——!我你——!”

緒沸騰,也齊刷刷地跟著他

盛苒微怔,繼而笑了:“他的不是我。”

是啊,沈湛他想象中的那個,年輕而朝氣蓬

他自私而驕矜,得這樣過分。

“那我也做個自我介紹吧。”

那位英俊的先生笑笑,把話題揭過去。

偏暖,幾乎是不控制地,盛苒的視線穿過他的肩膀,落到那個手機屏幕上。

過窄窄一方屏幕,仿佛看到遙遠的高中時代。

沈湛穿著藍白校服,躲在高高的書堆后面,趁著語文課補覺。他的太長,在書桌下彎曲一個不太舒服的姿勢。

靳余生喊了報告推門進教室,把前一晚被他扔了的、沈稚子的理作業仔仔細細干凈收起來,然后走到的桌前,幫屜里擤鼻涕的衛生紙團全都清理干凈。

那時十七八歲,是最無畏的年紀。

一手轉著筆,一手捧著下,盯著靳余生想,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遇見這樣的

這樣純粹的,熱烈的,不肯回頭的。

……獨一無二的。

十一、

年男,各自有故事。

聊著聊著,竟然聊到史。

沒有提自己,說起別人,表卻十分懷念:“高中的時候,我目睹了一場……是我最好的朋友。”

徐先生眉梢一聳:“是什麼樣的?”

“也許……驚心魄?”想起往事,眼中笑意浮現,“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能擁有那樣的。”

十字打頭的年紀,就擁有相約白首的能力。

多讓人嫉妒。

“那后來呢?你遇到了嗎?”

“后來……”盛苒頓了頓,“我不再期待了。”

過了二十五歲,開始學著,更自己。

“沒有人會因為失心碎而死。”笑,“可見不是生活必需品。”

“聽起來,你像是有一段不太愉快的刻骨銘心。”徐先生笑意斐然,“我也有過刻骨銘心的過去,你不想知道嗎?”

盛苒學聰明了,報以狡猾卻禮貌的笑:“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至我知道,未來我們會很好。”

長”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對于盛苒來說,接自己的平庸與普通,是最最難的事。

十七八歲的時候,想要強烈的,純粹的,像靳余生,或者沈稚子。

可該遇不到的,就是遇不到。

命里沒有那樣的人。

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為英雄。

十二、

在我還那樣年輕的時候,覺得一個人,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是一輩子了。

轉過才發現,一生竟還那麼長。

都是說來話長。

不如兩兩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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