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秦》第3章 收糞
扶蘇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落了許多人眼中。
他是嬴政長子,手裡本不差錢,人也不是差遣不,想做這麼點小事實在沒必要用人命去堆。
由於管吃飽管穿暖,這次的刑徒幹活很利索,沒過幾日扶蘇要的房舍便初見雛形。與其說是房子,倒不如說是個堪堪能遮風擋雨的大棚子,裡頭空的什麼都沒有。
接下來扶蘇乖乖在別莊看了幾天書,很快有人找了過來:「公子,監工的說您要的棚舍建好了。」
扶蘇擱下手裡的書簡,接過左右遞來的手爐抱著出了門。
不一會,扶蘇便瞧見一座巨大的棚舍彷彿原地拔起,靜靜佇立在原來的荒地上,瞧著頗有氣勢。
寒冬臘月里能有這樣的效率,大概還是得歸功於扶蘇人熬的熱乎湯。
人一旦吃久了苦頭,一點好都能他們神大振。
一干被衙役盯著幹了幾天苦力活的刑徒們這次見了扶蘇,終於給扶蘇行了個參差不齊地禮,起來后眼睛大都好奇地往扶蘇上瞟。
這屁大點的小孩,興許一句話就能改變他們的未來。
真是同人不同命!
人家怎麼就這麼會投胎?
扶蘇並不知曉刑徒們心中的慨。他對這座棚舍很滿意,留下衙役和工匠人去準備酒菜,給幫忙幹活的人都斟了滿碗的酒,還給他們一人割了塊掌大的烤當下酒菜。
有酒有,氣氛頓時熱鬧起來,有膽子大的人還招呼扶蘇:「公子,您也喝一碗吧!這酒忒好喝了!」
扶蘇隨他們一起坐在乾草上,臉上帶著輕淺的笑容,拒絕了他們的喝酒邀請:「我年紀太小,喝不得。」
見扶蘇說話和氣,其他人膽子也大了,七八舌地和扶蘇扯淡起來,有問扶蘇怎麼會來雲縣的,有問扶蘇這麼大方會不會敗家產的,也有問題扶蘇要在這邊待多久的。
扶蘇好脾氣地一一答了,又反問他們家在何方、從前做什麼營生、怎麼被逮進牢里了。
衙役們雖覺得扶蘇沒必要好聲好氣地和這些刑徒說話,但也不敢對扶蘇指手畫腳,只能在旁邊盯著那些傢伙讓他們別太放肆。
許是扶蘇的語氣太平和,一個中年壯漢答了幾句,心中有所,竟徑自哭了出來,說自己家中有老有小,本該勤勤懇懇養家,沒想到一時了貪念了別人東西,把自己害進了牢里。周圍鄉里鄉親的都知道他幹了什麼,等他刑滿釋放了,怕也沒臉見人了。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也七八舌地說了起來。
其實這批刑徒都不算大大惡之徒,勞作個一年半載也就出去了。那些當真罪大惡極的人姚縣令可不敢往這邊送,既怕他們繞過監工的衙役尋機跑了,又怕他們破罐子破摔對扶蘇下手。
這可是要命的事!
扶蘇耐心地聽著他們傾訴對家人的思念。
他不會因為這些人說得可憐就將他們釋放,但也不會因為他們有過錯就不把他們當人看。
他們犯律法合該到懲,可懲罰並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朝廷還是希能通過關押和勞作讓他們走回正道,畢竟人丁興旺對每個地方都重要得很。
扶蘇待他們一一說完,寬道:「勤快些幹活,你們很快可以回家了。」
大家知道扶蘇年紀小,又一個人過來雲縣養病,給他們吃飽穿暖還行,想讓扶蘇撈他們出大牢卻是不可能的,倒也沒為難扶蘇。
飯飽酒足,衙役們押送著人回去,這批人自又和其他人吹噓了一番,有人還打了個嗝給其他人聞味,氣得那些沒被選上的人要圍毆他。
到半夜,還有人在睡夢裡嘀咕:「大王不愧是大王,生的兒子都這麼好,再想想我家那皮猴子,唉,人比人氣死人啊……」
與他同一囚室的老者沒睡著,聽他這麼嘟囔,心中對扶蘇更為好奇。不過他如今是階下囚,再好奇也沒用,他想了想,起挪到有月的地方,拿起竹簡和刀筆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刻寫著,神專註而認真。
第二日,扶蘇早早讓人到周圍的村莊跑一趟,招了一批踏實肯乾的腳夫。
扶蘇請人幹活管吃管穿的事早傳開了,又聽扶蘇給的工錢很公道,他派出去的人只跑了一個村莊就招來了十幾個人。冬後年關就近了,許多人都想攢些工錢買點年貨過年,再說了,走親戚、送人,哪樣不要錢?
眼看還有很多人躍躍試,跑的人不好擅自做主,只先把扶蘇說的人數招滿就領著回去復命。
扶蘇不在意人都是哪個村子招來了,掃了一圈,覺都是老實人,便領著他們了避風的堂屋。
堂屋中/央擺著個方形沙盤,裡面盛著平整的沙子,右側還擺著個木製推筒,書寫過後可以把沙子重新推平。這種沙盤有不人用來練字,只是扶蘇這個比一般沙盤大,瞧著很有氣勢,其他人見了都覺得十分新奇。
扶蘇用一長長的竹枝畫出一條細長的河流,對招來的十幾人說:「這是附近的小河。」
見其他人還有些迷茫,扶蘇又在沙盤上標出別莊和他們村子的位置。
這下不人都恍然了解了,認真地看著扶蘇,等著扶蘇往下說。扶蘇又把小河沿岸的村莊都標記出來,讓他們自己認領比較悉的村莊。
村民們都是雲縣人,嫁娶也大多在縣找,很多村子可能就是他們媳婦兒的娘家。
扶蘇耐心地聽他們七八舌指出自己媳婦是哪個村子的人,含笑把他們分派下去,他們分頭負責一個村子。
有個面孔黝黑的村民壯著膽子問出口:「公子,那我們要做什麼?」
扶蘇微微地一笑,對他們說道:「收糞。」
所有人都愣住了,畢竟扶蘇長得秀秀氣氣,像天上下凡來的小仙,沒想到他居然想……收集糞便?
收集這玩意有什麼用?
扶蘇沒解釋太多,只讓他們直接挑著糞桶到村子里去收糞,乾的的都可以。收滿一桶可以給他們十個大錢。
他們口中的大錢其實是半兩錢,顧名思義就是半兩重的銅錢,外圓方,厚實得很,拿在手裡就人安心。
按照如今的米價,三個半兩錢就能買到一斗米,足夠一家老小吃幾天了,村裡村頭村尾都有牛糞羊糞,收集起來不算難,揣幾顆炒豆子說不定都能騙小孩子去撿來。
他們跑一趟挑回兩桶,就有二十個大錢!
若是多跑幾趟,說不準能賺上百個大錢,他們忙上一整年都見不著這麼多!
想到這裡,所有人都振不已,趁著天還早急匆匆地挑著空空的糞桶出發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趕明兒別人知道這能換錢,一準搶著送來!
頭一天,腳夫們的收糞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一擔擔的牛馬糞便被挑回了棚舍那邊。不過收了一,周圍村子散落在各的牛馬糞便都收完了,後面每天能收的數量就非常有限,反倒讓不人注意上了,都問起他們為什麼要去撿糞。
都是相的,不可能一直瞞著,有人沒憋住把棚舍那邊十個大錢收一桶的事說了出去。一個人說了,一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不人都跑去棚舍那兒問:「人糞收不收?」「狗糞收不收?」「豬糞收不收?」
負責這件事的是個年輕的小侍,懷才。他算數不錯,在扶蘇面前了把臉,扶蘇馬上對他委以重任,讓他負責棚舍這邊的收糞工作。
一開始懷才還歡喜不已,等得知自己要幹什麼事,整個人都不好了。偏偏其他人還拿他打趣,說他現在也是個兒了,是糞!
懷才也覺自己已經一糞味。
雖說這差使聽著不太面,懷才還是老老實實地給來送糞的腳夫們發錢。面對其他人的詢問,懷才也按照扶蘇的吩咐一一答了:統統都收,可以送來,不過不要零零散散的,最好攢多些再送來,到時候他稍微掂量一下,就按照分量給錢。
收糞之事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並且逐漸往更遠的地方蔓延開。縣裡的人家許多都在家裡備個大缸,人蹲在上面如廁,滿了再拉出城去倒掉,有腦筋靈活的人早早便趕著驢車進城,挨家挨戶收糞去。
左右都是要去理掉的,有人上門收當然更好,一車車糞尿便從縣城運往棚舍那邊。
這棚舍自然是簡易的堆舍,它構造雖然簡單,裡頭卻也分了幾個堆池,人畜糞便簡單地分流到不同的堆池中,短短幾日已經堆積如山,看著有些嚇人。
幸好堆舍選址很不錯,味道傳不出去,而懷才在堆舍里待久了,漸漸也麻木了,已經對這味道習以為常。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扶蘇為什麼收集這麼多人畜糞便,懷才還是兢兢業業地管理著堆舍。
轉眼就到了臘月,年關近了,縣裡出了件大事:有個收糞工去清糞缸時竟撞上主人家的客人栽糞缸里了,那糞缸口寬一米,裡頭深得很,要不是剛好收糞工來了,這人怕就要淹死在糞水裡!
哪怕撿回一命,這事也夠丟臉的,當時那人了驚嚇,一時忘了封口,很快這事就在縣裡傳開了。
這大缸幾乎家家都有,以前就有過掉進糞缸的事兒,許多人聽了這事先是覺得好笑,而後上廁所都戰戰兢兢。
這事傳到別莊,扶蘇想了想,在絹帛上畫了張圖人送去給姚縣令。他平日里的大事小事都有人伺候,不必為如廁之事煩惱,一時都忘了此時的茅廁十分簡陋,不僅不適合採集糞尿,更是容易讓人栽糞缸裡頭。
姚縣令最近也提著一顆心上廁所,聽人說扶蘇送了份圖樣來,驚訝之餘忙人呈上來細看。
乍一攤開,姚縣令先是被扶蘇的字和圖吸引,有點不相信這是六歲小孩畫出來的。等仔細看清楚,姚縣令既驚又喜地來縣司空,讓人挑幾個機靈點的工匠過來縣衙幹活,這樣好的茅廁,他要先在縣衙修一個!
咳,這不先己後人,這試驗試驗。不建一個試試看,怎麼曉得它是不是真的好用?
幾日後,姚縣令在後衙請了批客人吃酒,飯飽酒足以後他一臉得意地領著客人們去參觀新落的茅廁,還捋著鬍子說道:「這可是公子命人送來的圖樣,我問過了,還是公子親自畫的!」
其他人都關起門了一下茅廁。
茅廁裡頭乾淨整潔就不說了,供人蹲著的地方設計得非常舒適,再不必站在大缸上擔驚怕。要是不便,旁邊還擺著張舒適的便凳,可以供人坐在上面方便!
繞到茅廁後方一看,只見茅廁底下放著的仍是兩個方便收糞供清糞的大缸,只是上頭建了個懸空的茅廁罷了。
這倒是不費什麼錢。
姚縣令請來的客人驗完了,直接和姚縣令討要了圖紙,徑自回家建了一個新茅房。
人的創造力是無限的,有了個可以仿照的模子,各家都顯了自己的聰明才智,造出更舒適、方便的茅房,還都學著姚縣令那樣請客上門驗,一時間家家都起了新廁,誰家要是沒有,那是要被嘲笑的!
因著縣裡來了個茅廁大改造,極大地激發了大夥的如廁熱,堆棚那邊的糞源更加固定了。
收糞的腳夫們賺得盆滿缽滿,也仿著大戶人家茅房的樣子在村裡砌了間公共茅房,村裡的人去如廁不收錢,糞留下就了,算是既給自己找了個固定財源又回報了鄉里鄉親。
不人都很如今的新式茅廁,只是心裡免不了有些犯嘀咕:怎麼他們這位大公子年紀小小的,來雲縣以後就一直和糞較上勁了?他人收這麼多糞做什麼?
疑的不止是雲縣的人,遠在咸的嬴政也從雲來的書信里得知扶蘇做的一系列事。
頭一次看到扶蘇人收糞時,嬴政正準備看完就去吃飯,結果看完后徹底沒了胃口!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嬴政都沒打開過那邊送來的書信。直到這兩天聽人說起雲縣流行起一種新茅廁,他才開信看了眼,一看,才曉得這又是扶蘇搗鼓出來的玩意!
嬴政臉皮了,想親自去雲罵扶蘇一頓——
他怎麼說也是堂堂大秦公子,怎麼就和糞尿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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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辣兒子!
扶小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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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每天就定時更一章了,每天06:06:06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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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秦朝廁所相關,出自很多網路震驚文章,可能不怎麼準確,寫著樂一樂!
關於文里一些用詞,不管當時有沒有,大家看得懂就好!(理直氣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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