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秦》第10章 來客
春末,學宮的報名基本告一段落,有心讀書的孩子都進學宮讀書識字,程邈也正式開始對隸卒進行隸書專項培訓。
扶蘇也沒閑下來,嬴政看他讀書快,轉月又人送了一車書過來。送書的還是個人,李斯的長子李由,嬴政和蒙恬讓他過來給扶蘇當陪讀兼陪練,以免扶蘇在外面把心玩野了。
李由年紀稍長,知道的事比家裏的兄弟們要多,如今已經曉得扶蘇以後會是自己的妹婿。
一個有出息、有本事、倍兒棒的妹婿當然要比沒出息的窩囊廢要好,這次李由給扶蘇送書過來,心裏也當定主意要好好陪練,務必要讓扶蘇在讀書之餘認認真真強健。
扶蘇自然不知曉李由心裏的打算,不過他不管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和李由關係不錯,自也高興他的到來,平時李由要他一起習弓馬練劍法他都不拒絕。
好歹扶蘇也是修行過那麼多年的人,雖然天賦不在武藝上,挽弓使劍還是很輕鬆的,若不是這還小,他說不準還能和李由打個平手。
李由也很快察覺扶蘇學得有多快。
他表面上沒說什麼,背地裏卻關起院門晚睡早起,背著扶蘇勤學苦練。
他就不信了,扶蘇書看得快就算了,怎麼練武也強過許多同齡孩子?虧得扶蘇年紀比他小,要不然他這陪練怕是當不下去了!
在李由埋頭用功的時候,前不久被扶蘇派出去的朱小六趕著一群小豬浩浩地回來了,都是些剛出生不久的豬仔,有的走路還搖搖晃晃,半路想跑都也走不遠,所以全都安安分分被趕了回來。
不管什麼東西,一多起來總是會引人注目的,朱小六領著人趕著群豬仔回來,沿路引起了不人的注意,有些好事者覺得田裏沒啥事了,還好奇地跟了過來,看看扶蘇讓朱小六齣去買這麼多豬仔做什麼。
這怕不是把整個雲縣的豬仔都收了吧?
管事早已得了扶蘇吩咐安排莊戶過來接豬,一戶兩頭,豬仔免費領不說,還可以領一批陳糧當養豬補。這豬仔各家自己回去搭個豬圈養起來,年底上一頭就,剩下一頭自家留著,可吃可賣。
豬本就好養,什麼都吃,春天來了挖些野菜、拌上谷糠,年底總能把它喂大,何況扶蘇還給補了米糧。
對於要上繳一頭這事兒,大夥都沒意見,早些天已經興沖沖地搭好豬圈等著豬仔到來。
扶蘇聽人說朱小六把豬仔弄回來了,一頭頭神頭都不錯,眼下大夥都等著他去主持分豬事宜,便上李由一起出去看豬仔。
李由心裏有些納罕,扶蘇自出宮以來一直心農事不說,這會兒竟還補陳糧讓莊戶們養起豬來,難道是想百姓既能吃得飽飯,又能吃得起?
李由懷揣著滿腔好奇跟扶蘇一起往外走。
這時候的李由並沒有想到,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天會給他的未來帶來多大改變!
朱小六在別莊前圈了塊空地,暫且把豬仔都圈在裏頭,臨時豬圈外還圍了許多人,都在對豬仔們品頭論足,大夥都覺得扶蘇人買來的豬仔瞧著都比別家眉清目秀。
扶蘇出來時,朱小六麻溜地迎了上來,驕傲地對扶蘇說他還超額完任務,多帶回好幾隻小豬。
扶蘇誇了朱小六幾句,若有所思地看著那群豬仔幾眼。
一般來說,公豬長得慢,又很腥膻,不怎麼好吃;母豬雖長得快,但生了小豬以後要哺育豬仔,往往也長不起。
扶蘇過去歷練時看到那邊的人在小豬出生七天左右把公豬閹割了,公豬會長得快一些,吃著也不腥膻,只是他也沒養過豬,不知道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這才朱小六收了批豬來試驗一下。
想要養出兵,食是必不可的,士兵訓練十分辛苦,要是連都吃不上,他們本吃不消。若是家家戶戶能養豬,豬還長得又大又快,將來就不愁食供應不上了。
扶蘇思及此,不由看向旁的李由。
閹割,就是去掉小豬的某些,這在小豬還小的時候做比較好,那時候某些還沒真正發育起來,傷口比較小,容易癒合。不過也因為比較小,比較考驗下刀的人,要是下刀人準頭不好,很可能沒切除乾淨或者傷口過大導致小豬死亡。
因此,刀人得下手又快又準的那種。
扶蘇看向李由的目充滿信任。
李由,自習武,騎一流不說,劍法也很了得,刀使起來也得心應手。
所以閹割小豬這點小事絕對難不倒他!
李由被扶蘇看得心裏發,忍不住開了口:「公子?」
扶蘇道:「師兄,我有一事相求。」
兩個人都被蒙恬教過,扶蘇喊這一聲師兄也不算錯,李由一開始推拒過,後來也接了扶蘇親近的法。聽扶蘇說有事相求,李由一口答應:「公子但說無妨。」
扶蘇也不矯,把自己想探究的事給李由說了說,還人逮一隻小豬翻過來給李由比劃了兩下。
李由:「……」
現在反悔來得及嗎?
對上扶蘇灼灼的目,李由認命地接過扶蘇人取來的刀,一個手起刀落,完地讓一頭小豬失去了它的命子。
小豬一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到傳來的痛苦,頓時凄慘地嗷起來。
李由在周圍人怪異的目中站在原地,面無表地看著那頭瘋狂嗷的豬仔。
朱小六不懂就問:「公子,為什麼要去掉它那玩意?」
扶蘇一本正經地解釋:「沒了那玩意,它吃了睡睡了吃,不會再想別的,長起來會快一些。」
朱小六沒聽說過這種說法,但扶蘇這麼說,他也就信了。不必扶蘇吩咐,他已經麻利地人逮起第二頭小豬,一臉恭敬地請李由繼續手。
眾目睽睽之下,李由對這批新到的豬仔進行了慘無人道的閹割,還按照扶蘇的要求,一批去了蛋,一批去了,一批蛋和都去了。
據扶蘇說,這是要通過這一年的分批養,觀察一下哪一種閹割方法最好用,閹出來的豬最壯!
李由給最後一隻可憐的小公豬去掉蛋蛋時,表已經徹底麻木了。他把刀還給旁邊的人,才注意到周圍許多人看向他的目充滿敬畏。
男人們都覺得下半作痛,人們都覺得李由這小郎君小小年紀,下手竟這麼又準又狠,也不知是誰家兒郎!
扶蘇耐心地旁觀完全程,拉著李由的手激地道:「師兄刀法果然了得,到後面那些小豬都不了。」
李由:「…………」
他一點都不想要這種了得的刀法!
小公豬都閹割完了,扶蘇讓朱小六和管事一起把豬仔分給前來領小豬的莊戶。不人都是夫妻倆一起過來的,一人歡歡喜喜地抱了一隻往回走,口裏還不忘小聲討論起李由來——
「那小郎君俊是俊,就是面太冷了,瞧著有點嚇人。」
「是啊,和公子不一樣,公子看著就讓人覺得親近。」
「剛剛他切小豬的子孫切得那麼準,太殘忍了,他上哪學的?」
「可能京城流行這樣養豬?城裏人的事,說不準的。」
李由耳力好,把逐漸走遠的莊戶們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有些無奈地看向扶蘇。
不知扶蘇哪聽來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前頭人收糞也就罷了,如今竟還研究起公豬的閹割之法來!
扶蘇也察覺其他人看向李由的目有些古怪,不過事都幹完了,再糾結也沒什麼用。他裝作不知道自己坑了李由一把,泰然自若地回莊子裏去了。
不管是大糞田還是閹割公豬,都不是一時半會能看到效的事兒,學宮培養人才更是得把目放長遠些。
要辦的事都安排下去了,扶蘇便專心研讀嬴政送來的第二車書,琢磨著怎麼給嬴政寫讀後。
扶蘇沒把李由閹豬的事放在心上,外頭卻逐漸傳開了李由的威名,說他一個手起刀落,豬仔連都不敢,子孫就落地了!連帶地,公豬閹割后能長得大之事也傳了開去。
沒過多久,咸那邊的人都聽說了這麼一件事:李斯的兒子李由有一手閹豬絕活,一刀下去,公豬的子孫馬上斷得乾乾淨淨!
聽人說,李由是認為沒有子孫的公豬不會飽暖思/,所以能一門心思長,這才勸說公子扶蘇對小公豬們痛下毒手。
什麼?主意是扶蘇出的?
不可能!扶蘇才幾歲?哪懂得這些啊!
這肯定是李由的主意!如果不是的話,那就是李由他爹李斯!
畢竟,李斯是楚國人,不是大秦人,說不定楚國就是這樣養豬的呢?
倘若只是這樣的閑話,那傳了也就傳了,沒什麼大不了,偏偏傳言這種東西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自己能生出千變萬化來。
有好事者就按照閹了的公豬能長膘這種說法,評價起宮中那些肚滿腸的宦來。還真別說,除卻那些要干苦活的,能爬到頂上去的那些個閹人還真都長得白白胖胖!
不人便暗自嘲笑他們是「閹了的公豬」。
朝中有個閹人名趙高,因為被嬴政直接相中,破格被提拔為中車府令,管著車馬通事宜。
因為這些屬於外事,趙高時常要與外臣打道。很多員認為他年紀輕,又是閹人,言語間不免有些輕慢。
趙高面上賠著笑,心裏卻把這些人都記了一筆。該低頭時且低頭,將來如何誰又知道?說不定將來某一天,這些鼻孔朝天的傢伙一個兩個都要來討好他!
閹人一向是敏的,最近趙高覺旁人看他的目有些異樣,有時還兩兩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眼神里還流出他很悉的嘲諷。
趙高按兵不地人去打聽了一番,很快知道是怎麼回事:好你個李斯,平時看你對我們客客氣氣,沒想到私底下竟這麼埋汰人!
李由那小子都沒長齊,又沒養過豬,從哪聽說閹了豬能讓它長膘這種話?
這肯定是李斯教的啊!
枉他覺得這麼多朝臣之中,李斯還算是對他們這些中人沒什麼偏見的,原來李斯只是會裝而已!
真是豈有此理!
他是長膘了又怎麼樣?長膘難道就是因為他被閹了?他只是天生易胖!而且,他也只是稍微壯碩了一些,干起活來還是很靈便的!
趙高惡狠狠地在心裏記了李斯一筆,順便把李由也記上了。
扶蘇不知道閹豬的事還能隔空對胖閹人造打擊。這天清早他早起和李由練完劍,日常帶著懷德出去溜達,學宮那邊已能聽見朗朗讀書聲,可見學宮的教學工作已經小有效。
扶蘇對此很滿意,正要折返,卻見一個布年立在不遠,面龐秀,乍一看會錯認孩兒。
扶蘇見對方姿容不俗,偏又面生得很,不由好奇地上前問:「這位哥哥是想去學宮求學的嗎?」
布年見扶蘇後跟著不人,其中還有個閹奴,已猜出扶蘇的份。
聽扶蘇張口就喊哥哥,布年莞爾。他說道:「不是。」
他從小有名師教導,還瞧不上秦國這七八糟的小小學宮,只是有事來秦國一趟。他聽人說秦國效仿稷下學宮建了個「大秦學宮」,才特意繞過來看看。
布年補充了一句,「我並非秦國人。」
哪怕布年態度還算謙和,扶蘇仍是看出了他對學宮的不屑。
扶蘇沒惱,他知道比起稷下學宮,他們這大秦學宮確實很小兒科,有名的學者沒請來幾個,教授的容也很淺顯。
不過,還沒學會走的人,難道能直接學跑?
等他們踏踏實實地學會了走,以後自然能跑起來。
「我沒出過秦國,不知道你們的先生平時都給學生教些什麼、讓學生讀什麼書。」扶蘇誠懇地邀請道,「如果哥哥不嫌棄的話,不如到我家中小坐,與我說說這些事。」
布年見扶蘇那張小臉上滿是認真,心中的輕慢散了大半。思及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考慮片刻,點頭說道:「也好,那就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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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小蘇:開始養豬.jpg
扶小蘇:等等,這人好像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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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勤快如斯!
存稿很快就要被我霍霍完了!(滄桑煙(並不會煙
*
註:關於趙高有沒有那玩意,在這裏他是沒有的!至於歷史上有沒有,我沒見過不曉得!(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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